穿书之江湖客

　　晚时各回房去歇了，季妮刚躺上床，门外又有人来找，季妮掌了灯来开门，见是季冰，便道：“你如何来了？还不去睡，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季冰道：“师傅，是白薇刚说肚子饿了，想吃什么猪肚汤，跑我房里来把我给叫醒了，让我给弄猪肚汤呢。”

　　季妮听了，叹道：“一路上这都不知是多少次了，你去找找客栈的人，看他们能给弄个汤来不。”

　　季冰道：“找过了，人都睡了，不愿意给咱弄。那白薇现在还在我房里等着呢，说啥也不听。”说着进来屋里在一个圆凳子上坐了。

　　季妮道：“她爱吃你做的东西，准是想要你做给她吃呢。”

　　“师傅，我来找你，就是为借你的地方睡上一会呢，她占着我的房间，我又不好去占她的房间，所以只好来找师傅你了。”

　　季妮上榻上坐了，道：“你就叫她空等吗？好歹去告诉一声。”

　　季冰拧着眉道：“告诉了更没完没了了，我又不是她的佣人，凭啥回回搅得我睡不了好觉？”如此抱怨一通，季妮也就不再说了，给他拿了铺盖放在地上。

　　师徒两个当晚睡了。

　　夜里季妮睡得正熟——迷迷糊糊梦见自己正在干活，旁边有一只看不清楚模样的东西盯着自己，虎视眈眈的。季妮接着干活，战战兢兢的，手里拿了个扫把。再去看那东西，发现那东西长了一双蛇的眼睛，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季妮。季妮在院里扫地，它就在院里盯着；季妮在屋里扫地，它就在屋里盯着。直把季妮盯得三魂丢了七魄，倏忽间满身冷汗，惊醒了。

　　季妮才发现原来是季冰正靠着床沿，一动不动的瞧着自己呢！当真是吓了一跳，季妮坐起来道：“你干嘛？大半夜不睡瞧鬼呢？！”

　　季冰垂了头道：“我看今天的月色很美。”

　　季妮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起来把窗子打开了，见天上悬着一轮皎皎明月，一丝纤细银钩似的，旁边又衬着点点繁星，挥洒着莹白柔和的光，果然是一副绝美月色。只是……“你千里眼么？窗都没开，从哪儿看见的月色？”

　　那季冰呆呆地望着季妮，忽然脸上便起了红霞，嗫喏道：“因心里有一轮月亮极美，所以才说月色美的。”好在屋里没点灯，所以也看不出来他满面的红霞。

　　季妮经窗外的冷风一吹，也清醒了许多，复又将窗子关上，坐到榻上，她说：“好好的，怎么净说些疯话？”

　　季冰不答了。

　　两人当夜无话。

　　而季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合着眼睛一夜也没睡着，脑海里总是想着季妮。但季妮是他的亲师傅，没有徒弟会这样想着师傅的，季冰心说，我一定不能想了，我再也不想了。但总是不甘心，便想，要是季妮不是他师傅，那该多好？就这样反反复复，熬到天明……

　　第二日，那白薇因昨晚空等了许久，最后睡着了也没等来猪肚汤，今晨见着季冰便闹了起来，说：“你就算弄不来汤，你也和我说一声啊？！现在躲着我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我是老虎，会吃人不成？”她一贯是个柔弱的样子，现在责问起来也没有一点威风和怒气，倒像季冰怎么欺负了她似的，一双秋眸剪水，就那么委屈地望着季冰，盈盈可人。

　　那季冰还未答话，燕晓青从旁边路过嘀嘀咕咕说了一句，“大清早腻腻歪歪的，也不知道害臊？”

　　白薇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说……说什么呢！”

　　此话不提，却说这日季妮想着此处离梅心山庄不远，若等初七再去，那日人必定很多，如此梅冰林一忙起来倒未必能顾得上和她说话了，不如今日先提前去拜访一下才好。于是出了不岁城，往西去三里路左右，就见着那梅心山庄了。

　　但见那庄子红墙黑瓦，两面大木门上漆着红色的漆，门上挂着一面黑底的匾额，匾额上用金色的颜料写着“梅心山庄”四个大字，门前的石阶上坐着两个看门的侍从。季妮走过去道：“两位，我找你们庄主。”

　　那两个侍从忙站起来作了个揖，道：“请问您是哪位？可有名帖吗？”

　　季妮道：“我是你们庄主梅冰林的朋友，没有名帖，我叫季妮。还烦请两位替我通报一下。”

　　其中一个小个子的侍从点点头，忙进去了。谁知许久也不见出来，季妮和另一个侍从坐在石阶上一起等着，两人聊了起来——

　　“你们庄主近日身体可还好吗？腿疾有没有复发？”

　　“庄主去年从外面刚回来的时候，是有说过把腿给伤着了，不过看起来跟常人一样，没什么大碍……只是前些日子啊，庄主在梦里被鬼给缠了身！请了个大法师来，又跳火盆，又焚香烧艾的，折腾了这许多日子，才好些，如今夜里都离不了人。”

　　“鬼缠身？真的假的？”

　　“这可不假！我亲眼瞧着的！那天庄主披头散发从屋里出来，见人就砍，眼睛都血红了啊，这要不是被鬼给缠上身了，还能是什么嘛！”

　　“那大法师又是个什么来历？”

　　正说着，原先那个进去通报的小个子侍从出来了，但见他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地道：“你走吧，我们庄主说不认识你。”

　　季妮站了起来，道：“怎么可能？！”

　　那侍从说：“你走走走，快走！”

　　季妮绝想不到此行会吃这样一个闭门羹的，当下都有些懵了，道：“这儿是梅心山庄吗？你们庄主是梅冰林吗？”

　　“是啊。”

　　“那她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那侍从道：“我们庄主说了，不认识你，不见你。你呀！你赶紧走吧！”

　　季妮闷闷地下了石阶，呆立在那儿，又听那侍从道：“欸！还有，这个给你。”说着那侍从从身后拿出一根桃枝来，递给季妮。

　　季妮接了桃枝，道：“给我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那侍从道：“我也不知道，庄主吩咐的，说你要是不肯走，就把这个给你。”

　　季妮看着那桃枝，桃枝上面还结着几个花苞，季妮百思不得其解。心道莫非梅冰林这是出什么事了，所以不能与我相认？故意赶我走……这么说来，她越是赶我，我倒越是要去瞧瞧了。又想着后天就是初七，那初七是梅冰林为新任庄主之位而广宴天下群雄的大日子，等那日再去，梅冰林可不能赶她了。

　　就这样一路想着回了客栈。到客栈时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季妮握着那根桃枝，坐在客栈楼下靠窗的位置，怔怔出神。冷风从窗外倒灌进来，夹杂着丝丝细雨，沁人心脾。

　　“未护卫，未护卫！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洛阳？”

　　季妮才回过神来，道：“属下还有点私事，得劳您再等两日。”

　　白薇说：“你是要去参加那什么梅心山庄庄主的继任仪式吧？”

　　季妮道：“没错，那新任的庄主梅冰林是我的好友。”

　　白薇道：“既有这等热闹，那去瞧瞧也不是不行。”白薇说着走了。

　　季妮仍坐在那儿，思索着那根桃枝。她心里隐有些想法，只是不知是对是错，也不敢深思……这桃枝，难道是叫她“逃之”？

　　吃过晚饭后季妮同那峨嵋派的二师姐胡瑞珠弈棋，又提到那梅心山庄的事，胡蕊珠说：“年前这梅心山庄的前庄主死时我就来过，这梅冰林……是个要强的女子。当时她爹娘被一个自称是‘天师’的人给骗了，买了许多长生不老丸吃，试想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嘛，这不就吃出问题来了……唉，她爹娘出事以后，她哥紧接着也失踪了……”胡蕊珠虽长相平庸，性情倒是不差，因和季妮投机，所以这晚闲来无事才来找她弈棋。

　　季妮道：“长生不老丸……这又是个啥嘛？”

　　胡蕊珠笑说：“我看啊，不是什么长生不老丸，是催命丸还差不多！”

　　然季妮忽的又想起那日见到的峨眉派掌门送给梅冰林继任的贺礼——一把豆子和烧焦的豆秸。季妮的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到初七那日，宴席是在中午才开的，季妮和季冰两人早上吃的是卷饼。白薇因怀孕了嗜睡，起不了那么早，所以还睡着。

　　季妮因那根桃枝的事到底放不下心来，便对季冰道：“徒弟，我看那宴会你就不要去参加了，这次来的肯定都是些武林上有头有脸的人。你之前是武林盟主的弟子，认识你的人不少，加上白薇她又……不好露面。我们也不好抛下白薇一个人，不如你就先带着白薇往洛阳走，我大约也就花个两天时间，定能追上你们，与你们会合。”

　　季冰听她说的有理，现在武林盟的人只怕找白薇都找疯了，他们要再去那种场合露面确实不好。便答应下来。

　　殊不知这一别，再见又是猴年马月？亦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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