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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手
佟奕一点四十才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半天，认命地哀叹一声，掏出枕头下的手机玩。
但玩手机也不专注，脑海里疯狂浮现刚才的画面。
妈妈这时候敲敲门：“佟奕，是不是还没睡？要喝热牛奶吗？”
“不喝了，容易起夜。”
想起刚才的画面，她的脸颊还有点发烫，也不太想在这个时候面对妈妈。
佟奕第一次和男生牵手。
不对，是十指相扣式牵手。
陆乘风的手比她大了许多，扣住她的手，手掌干燥温暖，佟奕的汗手却开始分泌湿润。
明明是陆乘风为了抓住她，避开身后的摩托车，但莫名其妙两个人的手就扣住了。
这一扣住，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记得是谁先松开的手，佟奕只记得松开之后，她把手背在身后，脑袋嗡嗡的。
除了升天而起的烟花声和周围人的谈论声，还有某些内在的情愫在作祟。
想到这儿，佟奕捂脸。
她真的变得好快，才刚喜欢完卞琰，怎么又对陆乘风也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了呢？
这要是写成小说，铁定被读者骂。
身为女主或是女配，竟然一点都不专情，一点都不从一而终。
佟奕又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想多了也没结果。
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并不是一个必需品。
她坦然接受自己目前喜欢另一个人的事实，也许以后还会喜欢更多的人呢。
只是有的喜欢，会随着时间和年岁阅历增长而消失，而有的喜欢，则会历久弥新。
卞琰是前者。
在白蕴寺，她也看到了卞琰。
他沉默地抽着烟，橙色的光点忽明忽暗，他看着喧闹的人群，自己却笼罩在孤独里。
佟奕想起来，卞琰过年的话，也是一个人。
他的爸爸成为了别人的爸爸，他的妈妈去世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对方就扭头走了。
佟奕想了想，他主动避开她，也挺好的。
两个人，本来就是渐行渐远的。
白蕴寺的钟声敲响，沉闷悠长。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人群开始倒数数。
“五！”
佟奕和陆乘风对视一眼。
“四！”
陆乘风先跟着喊了声。
“三！”
佟奕紧随起后。
“二！”
人群的声音难掩兴奋。
“一！！”
受到激动的心情鼓舞，佟奕忍不住抓住身边人的衣袖，以往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宁笑笑，这次是陆乘风。
陆乘风垂眸看她，身侧的手往前动了动，最后还是放下来。
他的嘴巴动了动。
周围人声嘈杂，佟奕没听清，凑近了点想听他说什么。
陆乘风说：“新年快乐，佟奕。”
佟奕扬起大大的笑：“陆乘风，新年快乐！”
她没注意到的是，陆乘风的视线从她脸上往后移，移到了本该离开此刻却站在原地的卞琰身上。
双方都没什么表情。
卞琰却好像突然败下阵来，把嘴里叼着的烟取下来，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随后转身离开。
陆乘风走到正在买棉花糖的佟奕面前，问：“你还喜欢卞琰吗？我之前看到你还为了他跑了十圈。”
这种事竟然被一个本该毫无关联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佟奕脸上难免露出几分羞赧。
她把一块粉色草莓味的棉花糖塞到陆乘风手里，回答：“不喜欢了，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没有斗鱼女主角那么大的勇气。”
斗鱼，是一部04年的剧，现在小巷口还有卖这部剧的碟。
陆乘风这样问她后，佟奕想起另一件事。
“那你呢？你还喜欢邱媛媛吗？“
“邱媛媛？”他顿了下，似乎在想这个人是谁，然后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随后意识到什么，迟疑半晌说：“我们这个年纪，应该以学习为重，交朋友可以，但是谈恋爱就算了……对吧？”
佟奕这个时候没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傻愣愣地点点头：“对啊。”
陆乘风肉眼可见得松了口气，崩了许久的脸终于轻松下来。
暗示远比拒绝别人来得更加柔和和体面。
紧接着，就到了两人分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无敌尴尬巨无敌尴尬的事。
陆乘风说：“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你来找我一起跨年，但是能陪到你我很开心。”
能、陪、到、你。
原来陆乘风答应她出来玩，是因为误会她是一个人过年很孤独？
佟奕表情都僵掉了。
也是，陆乘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过个年哪有她想得那么凄凉哀伤？
佟奕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幕，脚趾蜷缩。
真是，平时小说看多了，还真理所当然以为陆乘风是个缺爱的小孩，去送温暖了。
现在好了，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乘风了，对方肯定以为自己喜欢他。
而另一边，陆乘风回到“家”，轻手轻脚地到卧室，锁好门，订好闹钟。
他琢磨着明天做什么早饭，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姨父姨母起床，就看到桌上热腾腾的汤圆，不由笑道：“乘风真是懂事的小孩，不像小浪，正月初一还在床上睡懒觉呢。”
陆乘风笑眼一弯，温和道：“让弟弟多睡会儿吧，平时辛苦上课也没怎么休息好。”
姨父姨母点头。
陆乘风一直都知道，他和弟弟是不一样的，小时候他还会表现得乖巧懂事一点，希望能得到同样的疼爱。
但长大后才发现，那份疼爱从来不属于他，是从弟弟手里抢的，属于他的疼爱，早在那场车祸中湮灭了。
他的懂事和讨好，只是希望换来别人不讨厌他罢了。
而对于别人喜欢他这件事，诚惶诚恐，他始终觉得，自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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