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记.曼娘》

　　两个孩子难得不缠着母亲，自己在炕上玩闹，曼娘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的时间，便在灯火下习字。顾廷烨明日就要到贡院去待着，后天便大考。进了号舍好几天也不能出来，按照常理，他今夜应该是在侯府度过，明日由家人送去贡院。

　　忽听院子里传来人的说话声，叫着曼娘和常嬷嬷。曼娘出去看，却见是顾廷烨和石头。此时是初春时节，天气尚有些寒冷，两人戴着斗笠冒雨而来，稍靠近些都觉得寒气逼人。常嬷嬷连忙叫人去熬姜汤，曼娘也让他们撤去斗笠和草篷，拿了衣服来给他们换上。

　　满室温暖，两个男人一脸阴郁的围坐在火盆边烤火，特别是顾廷烨，脸上并没有什么好颜色。“你今日不是应该在侯府吗，又跟侯爷吵架了？考试要备的衣物，都准备好没有？”曼娘将毛巾搭在顾廷烨肩上，让他取下簪子擦擦半湿的头发，又给石头递了一条，“这还下着雨呢，若是着凉生病了，怎么好科考。”顾廷烨气鼓鼓地一言不发，只是低着脑袋听她说话。看来全被她说中了，顾廷烨既与父亲吵了架，又没有准备考试要用的东西。见他不说话，曼娘无奈地支开石头：“石头，喝完姜汤你就去休息吧，我让人给你房里也生了炭火。”石头答应着离开。

　　曼娘从顾廷烨手里拿回毛巾，坐在他身后替他擦起头发来：“我帮你放好了热水，等会儿洗个澡再去睡觉，考试所需的衣物我会准备的。今日的事情也不要想了，养精蓄锐，明日好好看看书。”顾廷烨撇嘴，犹未消气，不满地冲曼娘发牢骚道：“我就不明白了，父亲为何如此厌烦我，我只在家住上一晚，他也急着赶我走？”曼娘想让他轻松些，便故意打趣道：“他怎么能不厌烦你？他的儿子里，你是最能跑能跳能惹事的，留你在家，他担心你把屋顶也给掀了。”顾廷烨闷闷道：“是了，我那兄长倒是安静的很，怪不得讨他喜欢。”

　　曼娘听了哭笑不得，顾廷烨很少在她面前露出孩子心性，看他这副样子，倒觉得有几分可爱：“你且这样想，你这惹事生非的名头是侯府里那些亲戚给你盖的，故而你父亲只觉得安静的好，还认为你不学无术。可若是你能有些成就，那侯爷必然对你逐渐改观。试想，一个成日看起来无所事事之人如何能一举成名？到时候，他就会对你刮目相看了。”

　　顾廷烨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只是他一向与父亲不对付，被训斥之后通常不能平心静气地思考。听了曼娘一席话，他沉静下来，先是若有所思，随后突然反应过来：“谁说我抱怨是因为想博得我父亲的关注了？”曼娘嗤笑，不以为然：“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头早盼着你父亲认可你了。若不是在意，又怎么会对你父亲的偏心愤愤不平？又怎么会破罐子破摔，做那些混事来气他？”

　　顾廷烨一愣，好似曼娘轻飘飘的几句话落在了心坎上，想要争辩一二，停顿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只好苦笑道：“果然还是你厉害，当真是我知己。”曼娘弯了弯唇角：“这么说，从前都是假知己吧？”也不等顾廷烨回答，便走到隔间内为他准备起衣物来。

　　说来也是，从前的曼娘哪里会察觉出顾廷烨对父亲复杂的情感，亦不可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安慰他。“红颜知己”，向来都是顾廷烨为寻一方温暖，自欺欺人罢了。可是现在，当听到顾廷烨亲口说出这“知己”二字，曼娘居然觉得，有种被认可的感动和隐隐的落寞。
　　次日天还未亮，屋内便燃起蜡烛，传出女子絮絮叨叨的声音。
　　“……狗皮褥子放在褐色的包袱里，夜间觉得冷要拿出来盖；这段日子都要下雨的，又冷，衣服怕是难干，我给你多备了几件里衣，应该够换……”曼娘打开昨日收好的行李，将放置好的物品一件件翻给顾廷烨看，活像临行前对孩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老母亲。顾廷烨实在忍受不了她唠叨，自己将包袱包好，让石头拿走：“我这么大的人了，哪能不知道这些，东西找不到就一个个包袱拆开找就是了，反正也没多少行李，不用这么麻烦。”曼娘往他臂膀上甩了一巴掌：“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交代好我总是不放心。”

　　顾廷烨没好气地将手搭在她肩上：“你不怕我考了功名以后不要你了？”曼娘无情的把他的爪子挪开：“和你相处这么些年，这点信任总还是要有的。”那双大手梢顿，环上了她的腰间，力道紧了几分：“那我就去挣个功名回来，堂堂正正纳你入门。”曼娘望着他眸子里的坚定而温柔，一时间乱了心神，情不自禁的点头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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