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记.曼娘》

　　嘉祐七年冬季的第一场雪，禹州白府迎来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小家伙在娘胎里折腾得他母亲“苦不堪言”，可出生时倒安静的很，稳婆将他抱出产房给一众女眷看时，他正睁着圆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邹月琴比其他人都要高兴，甚至差点忘了自己身怀大肚，就要去抱那不安分的主：“这是我的女婿呀。”小沈氏打趣道：“嫂子，你还没生呢，怎么知道就是女孩？”耿夫人插嘴道：“你嫂子这不是看孩子生的俊嘛，万一要是生了女儿，今后都不用愁了。”

　　房外七嘴八舌的欢喜，房内却静谧的甜蜜。曼娘刚刚恢复了一些力气，正靠在顾廷烨怀里进些汤水。那一向闲不下来的汉子耐心的喂罢怀中人，细心帮曼娘掖好被子，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要是常嬷嬷和蓉儿他们也在，该有多好。”曼娘伸手轻抚他俊秀的脸庞：“等我出月子，就可以带着孩子回去过年了。”顾廷烨捂住她的手，歉疚道：“恐怕不能回去过年。官家病重，立储一事已经影响到禹州，为保团练安全，也为储位策划，可能我要在禹州待着了。等你出月，我会让石头送你和孩子回京。”曼娘有些失望，但还是道：“你让石头把孩子和乳娘送回去就好了，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顾廷烨想要劝她，可听到她坚定的语气，只得松口道：“好，但若禹州有事，你必须跟着沈夫人走。”

　　曼娘当然清楚这次立储风波将给整个禹州带来什么，邹月琴甚至会在禹州兵乱之时丧生。可她总存着一丝希望，想给这个女子一个完满的结局。所以，曼娘选择留下，不仅是为了顾廷烨，也为了她在这里唯一一个称得上是好友的月琴。

　　嘉祐八年二月，赵团练终于在臣下们多日的劝说后决定先发制人，带着禹州五虎以及顾廷烨一同往汴京去，临行之前，顾廷烨对曼娘千叮万嘱，十分放心不下：“若是禹州大乱，一定要跟着团练夫人和沈夫人走。石头送乳娘和儿子回京，约摸已经折返，他如果赶得及，还能回来保护你。”曼娘颔首：“你也要多加小心。”

　　兖王消息灵通，在赵团练离开禹州的第二天，大量的私兵和杀手向禹州而来。团练夫人及一众兵将家眷本已即将禹州，却被突然而来的私兵围截，留守禹州的人马虽不少，可大都忙于抵御禹州各地入侵，保护团练家眷的兵士不过两千，如今遭逢一场恶战，死伤惨重，女眷又是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阵仗，一时间哭声震地，目标倒是更大了。
　　曼娘随着团练夫人躲进一户破旧的农家大院，随行的耿夫人等早已精疲力尽，灰头土脸；年幼的孩子小声啜泣着，场面颇为狼狈。曼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院子里寻了一些清水给团练夫人饮用：“追兵穷追不舍，已有一些将军的妻小走散。我看他们不将咱们一网打尽，便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团练夫人在这，您就是最大的目标。”团练夫人凄然道：“那眼下该如何是好追兵穷追不舍，难道我们都要命丧于此吗”邹月琴将怀中稚子交给小沈氏，神色肃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曼娘所说，夫人是最大目标，他们追杀我们，就是为您而来。如果您不在其中，那这里的所有人都有活命的机会，保护我们的兵将，也有喘息之机。”团练夫人犹疑道：“可这样分开逃跑，岂不是分散兵力，更难抵抗追兵了”月琴道：“非也，我与夫人身形相似，可互换衣饰，只领十余人从院后离开，吸引追兵注意，这样能保夫人安全。”

　　“这怎么可以嫂子这就是去送死啊，”小沈氏哭道，“不行，绝对不行。”团练夫人也道：“这个计策太危险，要走就一起走。”曼娘看着不远处尘土飞扬，再看看满屋老弱妇孺，沉吟道：“邹姐姐说的不无道理，追兵将至，不分开只会徒引杀戮，他们最想杀的是团练夫人，可夫人不能死。”团练夫人潸然泪下：“那也不行，月琴是我弟妹，我怎么能看着她去送死”曼娘再劝：“倘若追兵赶到，所有人都要死于非命，何况主子遭难，臣下如何能活还请夫人同意，我愿意和邹姐姐一起去，将邹姐姐平安带回。”团练夫人道：“胡闹，你要有什么好歹，我也没法跟白将军交代。”月琴亦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不必要连累你。”曼娘坦然道：“夫人若要逃离，必然带有随从，一个人去不足信。更何况邹姐姐刚生了孩子没多久，体力不济，我和她一处，说不定能跑远些。白烨为团练使效命，我为夫人效命，若是死也是为义为忠，有何不可。”团练夫人只是哭泣不应。赵团练长媳见状，拭着泪摇摇晃晃的站起：“夫人，看看这一院妇孺，纵使不舍，也该决断呀！让沈夫人试试吧！”团练夫人看看儿媳，又看看儿媳身旁乖巧可爱的孙女，深深叹气，艰难的点了点头。

　　山路颠簸难行，一路疾跑，追兵像发疯一般赶来，已射死随行士兵几人。曼娘扶着邹月琴左躲右遮，只觉得喉中腥甜，血沫子都要飞出来了。而月琴唇色发白，呼吸急促，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这令曼娘心乱如麻，好在山林茂密，她是走惯山路的，倒还可以搀着月琴走一段路。

　　喊杀声不绝于耳，曼娘回头，发现身边只有一左一右两个士兵随从。惊慌之下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斜坡，下面杂草丛生，看不见底。“邹姐姐，我们去那边。”曼娘的腿脚已经失去知觉，可还是支撑着半扛半扶，将月琴带到斜坡处。两名士兵看出曼娘用意，毅然回头向另一边跑去，引开追兵。“姐姐，快，跳下去。”见月琴冲她艰难的摇头，曼娘只得脱下外衣，将外衣左袖扎在完全失去力气的月琴的臂膀上，又把右袖在自己身上拴紧，她护着月琴慢慢滑下斜坡，拽着斜坡下的一颗树木不使两个人继续往下滑。

　　斜坡上，听到追兵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月琴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曼娘松一口气，紧张过后开始觉得四肢僵硬，她紧紧搂住月琴，但有些力不从心，想要呼救，又唯恐引来追兵。身体摇摇下坠，曼娘的心也开始绝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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