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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缘份飘忽无定处 月老贪睡牵错线
2000年9月。
王国宏还没来得及从刚刚结束的高考中喘过气,又被学校委于重任,安排到新一届高三。
面对这样的安排,王国宏没有半点怨言,确实学校这样的安排有它的道理。
这几年在高考中所取得的成绩,是值得肯定的。自己也愿意将这种成功的经验传播开来,帮助更多的学生考上理梦的大学。
那一年,他33岁,男人一生中最富魅力的黄金时期。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幻想。道路在阳光下铺展,鲜花在前途盛开。
上课的第一天,王国宏刚走到教室门口,便听到里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样的欢迎仪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可见大家对他是充满期望的。
“有个家长很担心自己儿子的语文成绩,但听说是王老师担任语文教学,她开心了,逢人便说,今天儿子高考有希望了。”课后,班主任对王国宏说。确实让他高兴。
望着几十张陌生的面孔,那充满期望的眼神,让王国宏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教好他们的语文,让他们能踏进大学的校门。
这是个文科班,女生特别多,气氛也格外活跃。王国宏一开始就鼓励学生大胆提问,说,“能难住老师的学生是好学生,经常发问的学生是好学生。”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他的课堂几乎成了辩论会,课间十分钟,身边更是围满了问问题的学生。其中,一个女生提的问题常常是最尖锐的,她就是胡倩。
对于这个女生,王国宏并不陌生。曾经在暑假时,辅导过几次作文,当时,对她并没有多少印象。真正引起王国宏注意的是她的一篇作文。
她的那篇作文,王国宏作为范文来读。记得文中,写到“我”生了一次重病。在病痛的折磨中,“我”几乎想放弃生命。是外婆的话和外婆家篱笆墙上的一种生命力顽强的藤蔓植物让“我”学生了坚强。文笔细腻,描写很形象,有很强的感情冲击力。
后来,谈到这次的作文,她说,那是她读书以来,第一次被老师这么表扬。
她认为不是她的作文写得好,而是老师读得好。“您的声音富有磁性,普通话又那么标准,读得抑扬顿挫极有感情,我写的时候倒没有感动,您读的时候我感动得直想哭。”
她读过很多中外文学作品,有一定的文学才华。其思想的深度,是同班同学无法相比的。
正是她的作文,引起了王国宏对她的注意。他经常在作文批语中同她交换对作文中的一些思想和形式的看法,她也经常把她在课外写的文章拿给王国宏看,并很积极的同我讨论一些社会、生活、文学、哲学、历史等方面的有一定深度的问题。
好多次,在上完自习课后,她总是找各种理由留下王国宏。由问学习上的问题开始,渐渐转入谈论学习以外的话题。他惊奇的发现,他们在一起时总是谈兴很浓,时间总是不知不觉地从指间流逝。常常是天色已晚,意犹未尽。
夜幕笼罩住校园时,他们才踏出辅导室,穿过空寂的校园,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那时,心里总有一种相知的喜悦像油油的水草,在清澈而平静的潭底摇曳生长。
她的语文成绩就好像上落的电梯,时好时坏。好几次,作文严重跑题,考试甚至不及格。她的情绪十分消沉,甚至想放弃学习,放弃考大学。
他知道,她有能力考好,只是几次模拟考没考好,沉重地打击了她的自信心。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这样一条好苗子就此夭折,作为一个老师的他,希望每个学生都能考好。
他耐心地帮她分析问题所在,针对她的情况,找到有效的应付考试的方法,特别是注意舒缓她的紧张焦虑的情绪,帮她树立信心。
高考前,她的情绪十分紧张,连续几夜失眠,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吃安眠药。还有,就是不断地往王国宏家打电话,有时甚至深夜打来。
他也希望她能在这次高考中,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不希望她在这重要的关头有所失误。因此,不管是什么时候电话过来,他总是想办法帮她建立信心,消除焦虑,为她提供一些有助高考前保持平稳心态的方法。
她经常到王国宏的家去,和他妻子儿子都很熟悉。有时还在电话中和妻子聊天,很久。
她也常和同学一起到他家去玩,那时候,她总是坐在妻子身边,和她聊天。显得和一般的学生迥然不同的成熟,能说会道。深入到各个方面,从家长里短,到修饰打扮,从柴米油盐,到看病吃药,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一副知音难求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俩姐妹呢。
妻子多次在王国宏面前称赞,她懂事,成熟,心很细,会关心人。每每听到这些,他都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依然将精力放在教学工作上。
2001年春节,她来到王国宏家玩。
妻子搂着她的肩膀,说,“你跟别人就是不一样,我很喜欢你。以后就把你当作我的妹妹,好不好?”
高考后,她心情似乎特别的轻松。大约7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她和她的同桌约王国宏去公园。三个人,围在石桌旁,谈了很多关于高考,关于报志愿,关于未来方面的话题。关于这些,国宏尽自己所知道的帮助她们,心里有种踏实感。
后来,她又单独约了王国宏。每次,他都应约而去。
她告诉了他,她长期以来对他的暗恋,问他对她的看法。
国宏告诉她,他十分欣赏她,但不应该有别的想法。要知道,他是有妻子和儿子的人。
她对他的这些理由嗤之以鼻,说我的想法很土气。
他没有坚持,只是一笑置之。
7月的一天早晨,她来到王国宏家楼下,递给他一封信。但不让他打开看,而让他跟她一起去一个地方。
信的内容大意是,她早已不可救药地爱上的他。“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理由不能和他在一起,可是只有一个理由不这样做,那就是我已经爱上他了。我找不到爱他的理由,也找不到不爱他的理由。”
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阳光绚烂而温和,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果汁味儿,心情像浸着蜜一样的甜。
他们沿着大道一路骑车,到了一块清静平整的草坪,草坪上立着几棵高大的椰子树。他们并排紧挨着坐在草地上。
就是在这里,她提出能不能让他吻她一下。
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神,王国宏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地吻了她。
从此以后,他们几乎天天见面。
每次见面都像情人一样拉着手,身体的接触也越来越多。
在公园,在海边,在图书馆,在树林,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那两年,妻子因身体不好病休在家,心情比较烦躁。而胡倩纯真的感情和开朗的年轻的笑容正像一阵清风,能驱散心中的阴霾,让阳光照进来。
胡倩极会安慰人,仿佛是有许多人生阅历一般,她那些安慰的话语总是恰到好处,那轻柔的语调、朴实的道理、精当的措词,句句深入骨髓,轻易地熨平他心底的皱褶。
因此,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愿意对她讲。就这样,他竟然也越来越喜欢和她在一起了。
王国宏心中也很内疚,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一直以来跟着吃苦受罪的妻子和儿子。即便他明白这些,却控制不住自己,仿佛是坐上了长长的滑梯,尽管有些害怕,却已是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滑向那个无底的深渊。
7月23日晚,胡倩约王国宏去海滨宾馆见面。
她等在宾馆门口,一身的白色套裙,领口低开,戴着细细的项链。月光下的她显得从未有的成熟与性感。
她挽着他的胳臂,沿着海滨宾馆南面花园弯曲的石径漫步。
那晚没有风,天气很热,偌大的花园里似乎只有他和她。
花园里树木茂盛,只在一些稍微空阔一点的地方立着路灯。灯光和月光穿过树丛,在洁净的路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幽静、朦胧、暧昧的环境让人很容易变得大胆,不自觉地放纵起自己的欲望……
好几次,他问她,怎么会爱上这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已婚男人。
她总是回答说,爱情是不分年龄、地位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不要问理由。
后来她在一封信中说:“我不喜欢那些小男孩,他们太幼稚,我喜欢跟年长的男人在一起。在我的爱情梦想中,我的男朋友一定是既有情人的火热,又有父亲的稳重;既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又有中年人的宽厚练达;既要宠我爱我,又能给我以指引。而这些,都集中在了你身上,我想不爱你都不能。”
凭着语文科的高分,她顺利地进入了梦寐以求的省知名的一所大学中文系。
大学后,主要是通过频密的书信和电话联系,感情如胶似漆。
每天早晨,王国宏都会打一个电话问候她。
走在大街上,只要看到路边上的公用电话机,只要他兜里还有一点钱,都控制不住地给她打电话。一聊起来就放不下,常常是把兜里的钱耗光才罢休。
他们相互拥有对方赠送的许多衣物、礼品、纪念物,甚至连身体上的毛发、胡须、指甲都成了极为珍视收藏的纪念物。有时互相嘲笑,是不是爱情把我们变得有些变态了。
那段时光,生命不再是在潮湿的日子中冒烟,而是燃起熊熊的火焰!
国宏设想着,如果他们在一起,他努力地挣钱,她努力地学习。凭着共同的兴趣和深挚的爱情,凭着他的坚实的支持和真诚的指引,凭着她的聪明智慧和一贯的勤奋,一定能够拥有事业的辉煌和生活的优雅。
有时,他在心中暗自感激命运的优待,让他遇上了一位梦寐以求的心性相吸、志趣相投的女孩。
最初的一年里,日子在两地深挚的思念、相互真诚的安慰鼓励和屈指可数的激情相会中甜蜜流过。
之间很少有争吵,多数的争吵也只是见解不同,相互之间能自觉道歉、让步。
她常告诉他,如果有男同学追她,她就答应。
还不时地透露有男人追她,说大学里有一位年轻老师看她的眼光有些暧昧,说跟一位男同学在操场上差点翻过新的一页,说一位妻子出国的书商死缠烂打地追她,整天约她去吃饭,只要她愿意作他情人,他会在她毕业后将她办出国外。
对于这些,他都以为是她的气话。
但是,每当他们有不愉快时,她总是连续好几天不理他,打电话也不接。有好几次,宿舍的同学说她整夜未归。
后来问她,她总说到亲戚家住了。再后来,如果她夜不归宿,她宿舍的同学干脆说,胡倩去亲戚家。
2002年的暑假。
她打电话告诉王国宏,她用试孕纸自己测试怀孕了。
凭着他的经验和基本的医学常识,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实在不愿意怀疑她。毕竟这一年,和她是热烈爱恋的,他无法想象她在跟他热恋的同时还有别的男人!
但是现在,她需要他的帮助。告诉她还是第二天再去医院正式化验一下。
第二天下午,国宏上完课在海滨公园等她。
她拿着医院的化验单,的确是怀孕了。
国宏至今也不明白,她放假回来只有一个星期,且每次在一起都采取了避孕措施,怎么就会怀孕了呢?
8月17日,他带着她去人民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当他把她从手术台上抱下来,看到她身下的一滩鲜血和苍白如纸的脸,什么怀疑都顿时烟消,心中只有无限的痛惜和内疚。这个场面正是自己一直努力避免出现的啊。
9月初,她开始了大二生活。
想不到的是,当王国宏已经开始筹划他们的未来的时候,他们的爱情竟也开始难以控制地腐烂起来。
与过去明显不同的是,她开始找各种借口要钱。说她流产不彻底,下面总是流血。
那时,国宏正胃病和鼻炎发作,整天吃中药治疗,身体很不舒服,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当他焦急地赶到广州,要带她去医院检查时,她死活不愿意,说害怕痛。
他回来后,她又说头晕得厉害,严重贫血,医生让她多吃点好的,但是没有钱啊。说脸上皮肤过敏,肿得很难看,总是流黄水,吃抗过敏药昏昏沉沉很难受。
他急忙打电话,是她宿舍同学接的,同学说她最近很好啊,一直在上课啊。
她还经常说同宿舍同学的男朋友给女朋友买了很多礼物,而他给她买的礼物太少,同学都笑话她。
王国宏听了,一句话也没说,沉默了很久才放下话筒,茫然走在大街上。
当她知道王国宏正借钱买房,更是心理不平衡。
“你为你老婆孩子什么苦都愿意吃,可你为我做了什么?你每个月的工资奖金都让你老婆掌握,你给了我多少钱?我算什么?小老婆吗?即使是小老婆你也应该考虑一下吧?你考虑过我的吃穿吗?你考虑过给我买房吗?”
他只好不吱声,任她把怒火发在身上。
尽管她已22岁,但毕竟没有经历过爱情,她的愤怒和嫉妒,说明她在意他,更何况她一人在外地,不能随时照顾她,心里有怨气也是能理解的。所以一直忍耐她的指责、羞辱,不断地瞒着妻子寄钱给她。
但是,王国宏的忍让并没有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她的指责和羞辱一步步升级,越来越多地用非常难听的字眼辱骂。开口要钱也越来越频繁,数目也越来越大。
开始时,收到汇款后她还能回一个电话,后来干脆没有回音。问时,她还生气地说,这点钱跟他花在老婆身上的钱,相比不值一提。还说,不趁着现在要钱,将来分手了再要一分钱都难。
当需要不能满足时,她就不依不饶,甚至威胁要打电话,把他们的事告诉我妻子,告诉学校领导。
国宏总以为,她的这些话是一时的气话,她是爱我的,是善解人意的。
每次见面在一起时,她都是那么甜蜜美好,温柔蚀骨。
她曾说过,她的辱骂和威胁都是恨铁不成钢,她是嘴上说的比心里想的要厉害。
王国宏知道,为了爱,她敢于付出一切。
有时他也问自己,我真的像她说的不爱她吗?
每天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想她,一看见电话就想打给她,为她的一点点病疼而焦虑万分,花一整天时间跑许多商店挑选生日礼物(这是从未有过也很不善于做的),为她而写下一整本的诗,大大小小的成功与失败、欢乐与忧虑都想告诉她。
这些,感觉中是最刻骨铭心地爱,但她却说这都是欺骗。
她无数次地在我面前列举自己给他买矿泉水、袜子、皮带、水果、早餐,以及在购买这些物品时的艰辛。
她不断地指责他不爱她,没为她花一分钱。
关于这一点,王国宏真的没话可说,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国宏叹气,胡倩执意让他列举花钱的例子出来。
王国宏只举一点。在四处借钱购买房改房的时候,她说她身体不好,他瞒着妻子从借来的买房款中偷偷的拿出几千块寄给她。
她却说那点钱,跟你为老婆儿子买房比算得了什么。
演变到后来,干脆就提出:“把你买房加上装修的钱,全都给我作为分手费!”
很多时候,激烈的争吵、尖锐的矛盾,随着王国宏寄去了钱、物而自然化解,自然平息。
然而,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闷,感觉越来越寒冷。
2003年6月。
王国宏和她,在电话中激烈争吵3个多小时趋于决裂后。
她便常常打电话辱骂和威胁妻子和儿子,发一些非常下流的短信息到我妻子手机上,甚至威胁儿子的安全。
他曾多次告诉她,两个人的矛盾应该限制在两个人之间,不应该波及无辜。
她又威胁说要告诉单位的领导,让他在单位抬不起头。
她要把他们的事登报,让他臭名昭著、身败名裂。
国宏不想让两人之间的事伤害到更多的人,也不希望她的冲动使她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于是又在她的威胁下向她妥协,尽力地安抚她,希望能冷静地处理我们之间的矛盾。
但他的内心已对她深深失望,两个有知识的人,而且都是学中文的人,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双方的恋情。
在爱情中,如果一方达不到另一方的要求,怎么可以用威胁的手段来迫使对方就范?
到10月,两人的感情便走上了争吵、威胁、妥协、和解、再争吵、再威胁的泥泞的道路。
国宏也曾多次试图努力挽救这段感情,但最终归于失败,而且,有越来越失控的危险。
没想到她于10月27日突然赶回来,没有找到王国宏。
她就愤怒地冲到学校领导办公室,向他们哭诉了他如何地欺骗她的感情。
这样,两人的感情,彻底决裂,如同一个破碎的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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