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肖语默

　　方泽远他们四个今天要去录一个网络平台的综艺节目。这个节目邀请的嘉宾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已经出道一段时间的新人，没什么名气，急需增加曝光度。
　　进了化妆间，两个化妆师给四个人化妆。方泽远安静的听候安排。化妆师上下打量了方泽远一下，提出要把他的头发染成黄色。方泽远本能的抗拒。他学过多年的美术，大学专业学的又是设计，审美眼光是很不错的。方泽远在我播上有一个topic就叫“方泽远私服”，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形象设计是成功的。他深知自己不适合染发，干净清爽的造型更能凸显他的气质。
　　他尽量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化妆师却还是坚持己见。最后看他不肯妥协，干脆把他晾在一边。临上台了，才草草给他随便化了化。
　　在后台通道里，秦小风替方泽远抱不平。方泽远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没事。
　　开始录制了，方泽远甩了甩头，全情投入到节目录制中。
　　这是一个通过各种整蛊，让嘉宾们无底线出糗的综艺节目。
　　让他们模仿女艺人走路，抛媚眼，叉腰掐架，各种搞笑不协调的动作，对着镜头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方泽远还好，他的心态不错，既然是来录综艺节目，偶像包袱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就当做读书时班上的文艺晚会，所有人都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其他三人本来还有些放不开，后来受到他的影响，也渐渐进入了状态。节目临近尾声，制作方最后的大招是强力水枪。专门对着他们的脸喷。其他三人被水枪喷的妆都花了，脸上好像开了染坊，啥颜色都有。只有方泽远，因为只是随便化了两下，几乎不带妆，所以给水枪喷了，基本没影响。头发给喷湿了以后，他下意识的甩了甩头，这个镜头刚好被摄影师捕捉到。后期制作的时候，被反复慢镜头播放。成了无数播主的剪辑素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节目录完已经快半夜了。坐在回宿舍的车上，方泽远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你说那个化妆师是不是故意的啊？”张天突然开口。方泽远还没反应过来，夏勤接上话了：“我也觉得奇怪。你看我们三个，后面妆花的不能看，就远哥干干净净的。还是那么帅气。”方泽远不说话，闭目养神。秦小风却忍不住了：“应该不是的。我当时就在旁边，远哥不肯染头发的时候，那个化妆师可凶了，是真的很生气。”
　　“你就一小屁孩，能看明白什么？”张天不屑的说。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秦小风喊了起来。
　　“你们是不累啊，果然年轻就是好。下次别吵着让我请客了。”方泽远睁开眼睛，淡淡出声。
　　车内安静下来。方泽远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有些迷茫。

　　方泽远发新博了。告诉粉丝本周五会在某个网络平台播放晴天男团的新综艺节目。发博的时候是下午，吴语默正在工作，没有及时回复。晚上看的时候，悲伤的发现前排都给抢完了，不过她还是认真的回复了：加油，好期待啊！另外加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方泽远一直在翻评论，没看到“一只小默默”的回复，总觉得不甘心。等到晚上7点多，终于翻到了。看看自己发博的时间，有点恍然大悟。
　　上次化妆室的染发风波，不知被谁告诉了经纪人。经纪人找他谈话，很不客气的敲打了他一顿。话末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说：还没红就这么有想法，在这个圈子是大忌！
　　方泽远一直没说话，安静耐心的听经纪人训话。有一点的确是他欠考虑了，他们是一个男团，如果因为他一个人，影响了其他成员，那他难辞其咎。至于其他，该坚持的他依旧会坚持，只是下次会用更有效更合理的方式。

　　吴语默守在电脑前，觉得时间过的有点慢。
　　虽然提前预约了，还是害怕会错过。
　　方泽远的视频资料不多，考古了几个月，早就不够看了。
　　终于到了八点，吴语默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方泽远穿着白色的粗扭花毛衣，浅蓝色牛仔裤，一边小跑，一边挥手，出现在屏幕上。
　　相对于其他人精心打造的造型，方泽远的造型显得随意又自然，跟平时区别不大。他本人肤色很白，不知道为什么，镜头前却显得有些暗黄。
　　综艺热热闹闹的进行着，吴语默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看到方泽远他们被各种丑化来逗乐众人，吴语默有些烦闷的合上了笔记本。
　　他长的那么好看，能力又那么强，唱跳俱佳，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
　　叹了口气，怀着矛盾的心情，吴语默继续往下看。
　　刚刚完成一个小游戏，方泽远带着奶萌的笑容，安静的站在最边上的角落。他笑的特别开心，露出两颗兔牙。
　　主持人让观众给刚刚嘉宾的表现打分，最高分的可以现场表演才艺。
　　其他人都热情的拉票，只有方泽远，挂着温暖的笑容，在最边边真诚的给所有人鞠了个躬。
　　投票开始了，吴语默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看着方泽远的票数上升缓慢，吴语默难过的想哭。
　　只是，方泽远的上升趋势虽然缓慢，但一直没有停下。甚至当其他所有人的票数都停止了，方泽远的还在上升。
　　现场异常安静。
　　吴语默在屏幕前，激动的捏紧了拳头。
　　主持人也很意外。
　　看着方泽远的票数越来越高，最后缓缓停在了最高处！
　　“啊！啊！啊！”吴语默在屏幕前喊了出来。
　　方泽远也是一脸震惊。
　　他惊喜的看向观众，漂亮的大眼睛里传达着复杂的情绪。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方泽远深深弯下腰，抬起身子的时候，眼睛里带了些水汽。
　　吴语默对于之前的困惑，突然就有了答案。
　　这是吴语默第一次认真欣赏方泽远的舞台表演。
　　方泽远准备的是一首慢歌。
　　他唱的深情又专注，不疾不徐的节奏，独有的咬字特点，都让吴语默沉醉不已。
　　结尾的强力水枪环节，吴语默看到镜头里其他艺人惨不忍睹的妆容，有些不忍看下去。谁知镜头切换到方泽远，他脸上竟意外的干净，只是额发有些被淋湿了。这时屏幕上出现了特写的慢镜头。方泽远微微闭眼，轻轻甩甩头，一部分水珠被甩了出去，一部分顺着额头下淌。流过方泽远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有些性感魅惑的味道。
　　吴语默看的脸红心跳，啪一下关上了电脑。

　　5月了，听说晴天男团要到泰国拍摄新歌的MV。吴语默天天守在我播，等着看花絮，等着方泽远更博。
　　花絮是等到了，但是没有方泽远。后面有小道消息说，方泽远压根就没去泰国。
　　吴语默觉得不可思议，颜值担当不去拍摄MV，这说不过去吧。只是看方泽远一直没更博，吴语默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
　　周六照例跑去二姨家蹭吃蹭喝。
　　这次开门的不是二姨，是方泽远。吴语默吓的“啊”了一声，方泽远满意的笑笑，招呼她进门。
　　“你没去泰国？”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泰国？”
　　“梅梅说的。”
　　“可我没告诉梅梅啊。”
　　“那是我记错了，可能是二姨说的？”
　　“嗯，这个有可能。”方泽远努力憋笑。
　　吴语默心里暗呼好险！如果给方泽远知道自己在我播关注了他，还升级到了LEVEL 3,估计会给他笑死。

　　“我把我的经纪人得罪了，所以这次去泰国，没让我去。”方泽远淡定的说。
　　吴语默差点脱口而出：“那新歌的MV怎么办？”突然想到，方泽远未必会告诉二姨去泰国的具体工作是什么。自己这么一说，可不又暴露了？因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方泽远心里快乐疯了。这丫头蠢萌蠢萌的样子太可爱了。
　　“公司批准你休假？”吴语默酝酿了一下，选了个比较安全的问题。
　　“嗯，可能也是打压的手段吧。你看，同一个男团，别人工作忙的团团转，还出国。而我无所事事，赋闲在家。”
　　“我觉得挺好。”吴语默接过方泽远递过来的茶。
　　“好？怎么个好法？”方泽远有点好奇的看着她。
　　之前没粉方泽远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方泽远好看。粉上以后吧，整天在我播上面逛，看了不少其他粉丝分析的方泽远哪里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吴语默现在觉得方泽远简直好看的不能直视。
　　“有时一直奔跑也未必是好事。停下来看看方向对不对也很重要。人生是一场长跑，适当的休整才能跑的更远。”吴语默张口就来。
　　“你的鸡汤比我妈的鸡汤还好喝。”方泽远失笑。
　　“高考前几个月，我开始失眠。白天犯困，晚上睡不着。后来我爸干脆给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带我到处去走走看看。回来以后状态就调整好了。”
　　方泽远笑着摇头，表情有些苦涩。
　　“你就当凭白多了个假期不是更好吗？”吴语默放下茶杯。“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换个思路，会更容易接受。”
　　“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方泽远瞪大了眼睛。
　　“我这是积极的自我暗示。”吴语默一脸骄傲。
　　“嗯，有点道理。”方泽远给吴语默的茶杯重新续上茶，再次递给她。
　　“二姨和二姨父呢？”吴语默问。
　　“他们去买菜了，今天你沾我的光，很多好吃的。”方泽远露出了兔牙。
　　“你没回来的时候，二姨也做很多好吃的。”吴语默选择无视。
　　“听说你一直跟着我妈偷师？”
　　“也不算，就是经常搭把手。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为什么不能？梅梅他们来，都不进厨房的。”
　　“梅梅他们不同啊，他们是亲戚，我又不是。”
　　“我觉得我妈好像更喜欢你。”
　　“没有吧......”
　　吴语默有些害羞，又有些傲娇，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

　　吃完了午饭，二姨二姨父说要午休，让方泽远带吴语默出去转转。方泽远开了车，带着吴语默到了青江边。青江是长江的一条分支，环绕着整个青州。
　　方泽远选的这个地方，人迹罕至，风景很漂亮。
　　现在是退潮，露出一小片江滩。
　　方泽远在江边停停找找，捡了几块小石头，斜着扔向江面。
　　“一、二、三、四！啊！”吴语默叫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水漂啊。
　　方泽远回头看向她，大城市里被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孩子，看个打水漂都能高兴成这样。
　　走了一阵，找不到能坐的地方，两人回到了车上。方泽远细心的调整了座椅位置，让吴语默坐的更舒服。
　　“其实，我现在有点迷茫。”方泽远看着前面暗潮涌动的江水，缓缓开口。
　　“大四时，我跟莫文都才二十出头。我们一起创建工作室，遇到了很多困难。工作室刚起步的时候，没有钱打广告，为了扩大影响，多小的单我们都接。”
　　“有时遇上一些爱占便宜的客户，明知道我们的价格已经是市场最低了，还要压价。每当这时，我都会坚持不降价。莫文虽然不认同，但他从不质疑我的决定。”
　　“不肯降价，客户就故意找茬，无理取闹。我不会跟他们争吵，有问题就处理，有质疑就解答。但是一条，绝不降价。有一次，跟一个客户僵持了半个月，天天去磨。后面这个客户按照最初约定的价格付了款，还给我们介绍了不少客户。”
　　“这段经历对我影响很大。一个是让我明白，实力很重要，对的就要坚守，不能轻言放弃。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世界善良的讲道理的人是大部分。”
　　“所以，虽然进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圈子，我还是信心满满。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我天赋不错，加上认真努力，我相信自己能做好。但事实是，我把这个圈子想的太简单了。并非我认真努力，与人为善就可以了。”
　　方泽远一口气说了很多，吴语默听的很认真。
　　方泽远把化妆间事件的始末都告诉了吴语默。吴语默看着方泽远的侧颜，手指捏的发白。
　　对于娱乐圈，她不了解。
　　只是娱乐圈的恶臭，她却早有耳闻。
　　“想过放弃吗？”她轻声问。
　　方泽远没有说话。车里安静的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如果不想，”吴语默轻轻的说。“我只能送你八个字。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方泽远闻言，睁开眼睛，望向吴语默。
　　这次吴语默没有躲闪，迎着他的目光。
　　彼此眼中的自己，目光清澈，表情如出一辙的安静平和。
　　“你说的对，一味奔跑未必好。有时的确需要停下来，想想为什么要奔跑。”方泽远的表情里多了些释然。
　　“心里做最坏的打算，手里做最充分的准备。”吴语默笑了。
　　“不愧是做律师的，这表达能力！”方泽远也笑。
　　吴语默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头，面颊带出些许粉色，配上生动的表情，美好的有点不真实。方泽远看到，不自觉的把呼吸放得更轻了。

　　回到枫丹白露，二姨二姨父刚睡醒。二姨招呼吴语默一起打麻将。吴语默面露难色，方泽远却十分大气：
　　“没事，赢了分我一半，输了全算我的。”
　　吴语默一副小财迷的样子，连连点头。
　　吴语默虽然来了好几次了，但基本都在一楼和院子里活动。
　　这次二姨让方泽远带吴语默好好转转，她跟二姨父去准备。
　　二楼的布局跟一楼差不多，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中间是一个小客厅。
　　三楼是方泽远的房间。左边是卧室，右边是衣帽间和储物间。
　　衣帽间挺大，各种长袖短袖，衬衣外套，T恤牛仔，毛衫大衣，分门别类，挂的整整齐齐。储物间里放满了各种娃娃，手幅，摇扇，海报。吴语默好像进了宝库，感觉两只眼睛不够用了。
　　方泽远默默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四楼是天台。没怎么使用。
　　下楼的时候，方泽远拿了一个手幅给吴语默。
　　“这是我粉丝会的祖传手幅，我也没剩几个了。送一个给你吧。”
　　“太好了，谢谢！”吴语默眉开眼笑。“能要一个签名吗？”
　　“贪心了哦！”方泽远嘴里这么说着，人已经开始到处找笔了。
　　吴语默看着方泽远在手幅上签下大名，差点激动的要给他一个拥抱。她小心的折好手幅，蹦蹦跳跳的拿去一楼收好。
　　方泽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又有了继续奋斗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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