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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梦一惊
梦终归只是梦,最好还是把它当做一个梦,你却应为躲过此梦而雀跃。
“明天,我就要先回去了,你会继续帮我照顾那些兰花吗?”原本立在格子窗前细听雨声的白衣女子,轻转过身,一脸的暖人笑意,“你可不要忘了哦!那可是我辛苦了好几载的心血啊!”
“知道了,我会亲自照顾它们的……”书桌后原本埋头于书卷的人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眼里都是宠溺和无奈,他看着那个白衣女子一步步走近,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你发上的簪花去哪儿了?”
此时,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下去,清新的空气混合着土壤的芳香,随风恣意地冲撞进屋内,将原本沉郁的墨香晕开,颇有些意境深远的味道。
那原本应该在郜尔发髻上的唯一的饰物——白色的兰香银镂簪花,早已不见其影。此时一身白衣的她,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下凡仙子,与世俗红尘无缘,高高在上。
“哦,刚才痕儿拿走了,说是和我玩游戏来着,让我一炷香后猜猜她把那簪花藏哪儿了……”郜尔有些无奈地说着,因为,雨痕的精灵古怪是全堡甚至是其他有来往的人们都知道的。
“胡闹!”他假意地轻斥一声,就算那簪花是自己幼时送与郜尔的,但是,她们两人是他最重视的存在,所以,他也都放任她们嬉闹去。
“不过,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了,你不提起,我还真是忘了这回事了。”她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把这回事抛之脑后许久,而那个小人精痕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着急吧?
“不要急,痕儿可能也忘了这回事了。她说不定一个人玩儿得正欢呢?”邸玉尘站起身,将桌案上的书卷摞好,再将砚台阖上,狼毫架起。转身取了描画着空谷幽兰的油纸伞,说道:“我们一起去她的园子里看看,你再和她好好道个别,不然到时候她又得哭得岔气了。”
“那是自然的。我说啊,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痕儿愿意站在某个男子身边呢?不知道以后哪个男子有这样的福气,能和痕儿携手山水?”郜尔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深知雨痕脾气的她,想到了雨痕平常见这男子后的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神情。
“我也颇为头疼啊……”尔儿这么一说,他又想到了前段时间邙齐的送娉队伍已经启程的消息,那个人也算是人中龙凤,对痕儿也算是有些情意。但是,痕儿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就不要操心了,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等痕儿大些了,便也会懂这些事理的。”她微微一笑,伸手帮他舒展微皱的眉头,伸手接过那油纸伞,看着那上面清雅的兰花笑道:“这把伞当初还是我们亲手做的,这兰花也是你画的。以后送与我可好?”
“你若喜欢,就拿去吧!要不,改天我再做一把新的送到你们府上去也成?”邸玉尘伸手试了试檐外的雨丝,轻柔细滑,有着春雨的特有感觉,微凉的风轻送雨香,满院的润泽的新绿被掩映着,氤氲如梦。
“那真是好,我可以让爹专门给我一间屋子,把你送与我的东西都放进去!”郜尔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的调皮。
“一间屋子可以装下这些物什,可装不下我哥对你的情意啊!尔姐姐!”一句话说得郜尔一脸的浅淡红晕,也引来了邸玉尘尴尬的轻咳。
听这满含着朝气的声音,就知道是痕儿来了。两人轻移目光,只见不远处的檐下站着一位一身紫衣的女孩,随意拢起的青丝三千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不似其他少女一样有着细小的瓜子脸,她的双颊粉嫩微嘟,让人会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掐。而那双灵动的眸子,里面正盛满着清凉的笑意,就像是这春雨后的溪水,澄澈地近乎透明。
“痕儿,怎么也不打把伞?这春寒料峭的,万一淋雨着了寒气怎么办?”郜尔见着她那身狼狈样,轻声提醒道,抽出自己的帕子,上前去帮她擦干头发。
“是是是,好嫂嫂,以后我下雨出门一定让你提醒我带伞!”俏皮的一句话说得郜尔脸上未褪去的红晕又加深一层,同样也领了哥哥的训斥:“痕儿,不许没有礼数!”
“咧~~”雨痕微吐舌头,转头向郜尔眨眼:“尔姐姐,你这次回去了以后,多久还会再来啊?”
“约摸一个月左右吧?痕儿如果想我了,也可以来郜府找我的……”郜尔将她的发揉在帕子里,让布帛吸收其中的雨水。痕儿的发很是轻细,摸起来很柔软,让人不忍放手。
“真的吗?那还要有伯母做的绿豆糕哦!”雨痕听得郜尔的话,笑眯了双眼,心里盘算着自己可以用绿豆糕填满自己的肚子好几天,就像是做梦一样的美妙。
“是,我娘一定会准备好来接待你这位小姐的。反而是你,出门一定要当心,不要那么莽撞……”郜尔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美丽的眸子里是柔和的宠溺。
“你们似乎忘了我了?”邸玉尘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两个女子,完全忘了身边的他,“这时候的情谊就如此之深,那以后岂不更是了不得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园子里的雨水浅浅的几摊,倒映着园内的画廊和飞檐,造成了水中景的美态。
“哥哥就爱说笑!”雨痕呵呵地笑出声,“你这么说尔姐姐可要羞羞的!什么‘以后’啊?尔姐姐还没说一定要嫁与你呢!”
“尔儿……”他看着正背对着自己的郜尔,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她那红透的耳根子却将情绪完全泄露。他不禁莞尔,尔儿还是一样的羞涩。
“好了,尔姐姐也快点去收拾东西吧!”雨痕笑笑,伸手从衣袖内拿出那只簪花,放入邸玉尘的手心,道:“依我看,这簪花就先给我哥哥保留着,而这伞就给尔姐姐吧!你们两人正好来个睹物思人可好?我可是帮你们都想周全了!”
“你啊!就是鬼灵精!”
“哥哥胡说,我哪有!”
“痕儿以后嫁人了就不会这般了。”
“尔姐姐,连你也取笑我!”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我、我、我不理你们了!哼!”
“呵呵……”
这一天,雨水冲尽了春日的媚然,带来的是鲜活的空气和鲜活的感情。邸玉尘怎么也无法料到,这却是三人的最后一次玩笑。不久的以后,是三人的天人永隔,再难相见……
窗外又下起了雨,他的回忆被刺骨的冬日寒风给打断。那时候的笑语,美景及人,到头来就像是梦一场,毫无真实感。
怀中的那簪花还在以冰冷的触感紧贴着他的胸口,那油纸伞,却再也无法回到主人的手里。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是自己怕尔儿寂寞,放在尔儿的怀里随之沉睡。她安详的面容,就像是那伞上的幽兰一样,在寂寂的山谷里绽放着属于自己的不染尘杂的悠香。
“主子,痕小姐已经睡下了。”说话的是己丑,最近一直都是他在负责若痕的安全问题,因为一直在不停的赶路,所以,若痕每天晚上很早便入睡了。
“嗯,花未的飞鸽传书有没有到?”邸玉尘的声音清冷,有些让人难以适应。己丑也有了瞬间的愣怔。
“是,已经收到,请主子过目。”递上一方密封好的小笺,己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疑惑藏好,看样子,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
看着如玉般晶莹的手缓缓从自己手中抽走那张小笺,己丑的心才算是落地,以前的主子不是这样清冷的,那时的主子温柔可亲,现在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样,但是,那其中的苦涩,却让这温柔可亲变得有些脆弱。
那如玉的指尖轻揭开小笺的印封,细碎的纸屑簌簌飘落。轻展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如既往的蝌蚪般的奇怪文字,他每看一行,眼里的神色便冷上一分。这情形,不只是站在他身后的己丑,就连在书桌旁候着的晋澜也察觉到不对劲。
“己丑,痕小姐就先交给你们几人照顾。”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转身时将小笺投入火盆内,看着那细柔的纸张瞬间淹没在炭火中,才对晋澜说道:“晋澜,你带着剩下的墨士跟随我火速赶回医堡,事情很紧急,我必须亲自回去处理!”
“主子,属下定不辱使命!”己丑保证道,而晋澜则是一脸的深思,这个时候的医堡,会有什么大事需要公子这么着急?
“那便好。”邸玉尘微微颔首,轻移步子走过晋澜身边,道:“晋澜,跟我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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