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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1(1)
岑嘉的胃隐隐作痛,她知道大约是食大份沙冰的缘故。她捂着肚子就缩了起来,她的头偏向车窗。祁世浩的唇还在开开合合,说些什么,岑嘉统统没有仔细听。她只觉得痛,胃里像翻江倒海,又像有尖钻在不停地绞。她没有跟祁世浩讲,痛了一阵便没事了。
朱家的新宅在市中心的湖边,是闹中取静的别墅区。纵横交错的静谧的道路分隔出一片一片住宅区,湖景很美,价钱当然不低,是否是朱建国买的都要打一个问号。石板路两边植的是高大乔木,叶子一层叠着一层,绿得太浓郁,像是要渗出黑的墨汁来。日光却很亮,从树叶的缝隙里钻进来,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这边人烟稀少,湖光山色绿树成荫,显得格外清新,适宜。岑嘉下车的时候恰逢湖风袅袅吹来,湿热的像蛇缠人。她深深地吸一口气,笑着说:“看样子他们一家人过得比我好,我以为他们应该会有一点愧疚,是我想太多了。”
祁世浩把车停在湖边,锁好。岑嘉退了两步,站在无人的马路上,说:“我在外面走一走吧。”祁世浩绕过来伸出手,示意她牵上来。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两人都有些怔忡。岑嘉尴尬地别过脸,走到湖边护栏。“这边变化真的好大。我记得我走之前,这个湖上是没有一辆游艇的。”这里也还是一片荒芜。
游艇一声嗡鸣从眼前划过,拉着后面的踏板溅起珍珠色的水花。那艘游艇在湖中又打了个圈,停在岑嘉这边的护栏边。岑喜穿着天蓝色的泳衣站在游艇中央举着双手向岑嘉他们夸张地挥了几下,叫姐姐又喊姐夫。岑嘉无奈,见她身边还有男男女女,活生生一副纨绔子弟的生活画卷,不好开口责骂她。
祁世浩嘱咐她快回家,大早上就在外面玩,不学好。岑喜冲他们扮一个鬼脸,开着游艇又和一群酒肉朋友嬉笑着开往湖心。岑嘉被马达的嗡鸣闹得心中烦躁,她说:“现在的孩子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Lou的一双儿女也是,天天在外面疯,他们母亲不管他们,他们父亲工作太忙又力不从心,他们更不会听我的,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要是我子女,我早就一巴掌打过去。我们小时候也不是这样过来的,我最讨厌欧美那套教育子女的方式,不打不成器,这话实践了几千年了。”
事实上Gloria常夸赞Marcus和Aletta两人举手投足很大方,一定是出身的缘故。岑嘉却不肯承认,觉得家庭教育和父母资产社会地位无关。茴吟不愿与她争,她总是会找出一些诡异的歪理邪说来支持她的论点。
祁世浩自然沉默。岑嘉又觉得无趣了,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李茴吟一样陪她八卦。她傻傻地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让他无聊了。祁世浩略比她慢半步,笑得很温和,说:“没事,你说吧,难得你有放松的时候。”
岑嘉抱歉而又尴尬地笑。
两人回朱家已经很晚,岑喜还未归。好在有祁世浩,气氛才不至那么尴尬,岑嘉面无表情地躲在祁世浩身后,戒备地看着所有人。祁世浩推一把她,她才干巴巴地和他们打招呼。
姚丽洁端了果盘和点心出来,让岑嘉不要客气。岑嘉点头道感谢。朱建国也显得局促不安,他的双手搭在双膝上,岑嘉能明显感到它们在颤抖。这么些年,大家都老去了,他两鬓的发已经花白,灰蒙蒙的,像这座城市早晨的天空。
若不是朱建国第无数次提起岑嘉和祁世浩的婚事,岑嘉还会觉得这个老人很可怜,操劳了半生,苍颜华发生。她理解那些可恨的人,就像她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各种理由。此刻她却心中却冒无明业火。
所以在他再次提及岑嘉年龄不小了的时候,她开口,不轻不重地说:“这是我的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了?”
朱建国脸色一瞬间就变了,碍着祁世浩却不得不忍住。岑嘉轻蔑地挑起嘴角,一言不发,往厨房走去。说实话,比起见到朱建国那张谄媚的脸,她更愿意与姚丽洁交流。
她听见身后玻璃水杯重重放下磕在茶几上迸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心中有幸灾乐祸的快感。她不知他怎么好意思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像严父一般教育她,她记得她小时候就被教育成为一位淑女,没脸没皮的事都不得为。现在见到苑思臻她还能这样理直气壮让自己心中认为自己所有的淑女气质已经消磨干净,时间将她雕琢成一个庸俗的市井女人,日日在琐琐碎碎的闲谈与八卦中虚度光阴。而朱建国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像是浸淫这个社会练就满脸刀枪不入的功夫。
她朝在厨房和佣人一起忙碌的姚丽洁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大概也算不上笑容,只是嘴角往两边咧,不带丝毫感情。姚丽洁立刻停了手中的活,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岑嘉避开了。
姚丽洁还嗔怪这孩子越来越见外了。岑嘉轻哼,说:“难道你还要求我开心地和你们一家团圆?我真的高攀不起。”姚丽洁顿时扮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好像亏欠了岑嘉许多,即刻要偿清。岑嘉脸上挂不住,只好出声安慰,“你们这样做我都理解,毕竟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我希望我做什么,用什么口气说话,你们也理解我。”
姚丽洁手中择菜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她说:“我知道你恨我们,我也不指望你能够一下两下就对我们改观,但那时候爸爸妈妈确实是迫不得已的。”
你说,人到底要说多少个迫不得已才能走完这一生?她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低下头默默地做事。
过了一阵子,她听见门外喧哗,吱吱喳喳闹得很。姚丽洁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揩了揩,把工作全部交给佣人,“嘉嘉,喜喜回来了,你们姐妹两人好久没在一起叙旧了。”岑嘉跟着她一起出去,果然是岑喜回来,全身只着比基尼外面披了一件露脐的外套。这真要把朱建国气坏,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当着祁世浩的面就开始数落岑喜。岑喜毫不在乎,听得漫不经心还偷偷翻白眼,见岑嘉和姚丽洁出来,立刻瞥开父亲蹭到了母亲身边。
岑嘉多少是不喜欢这个妹妹的,因为个性和过去的她太相似了,娇纵得简直不像话。她很是清楚自己一生都会吃亏在这个性格上面的,可惜改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吃了亏。
她趁三个人还在争执,悄悄走到祁世浩身边坐下来。两人很有默契地会心一笑。祁世浩说:“有一段时间岑喜吵着要学芭蕾,朱叔没同意,两人就吵起来了。”
“是么,我只记得她冷眼对我讲跳芭蕾舞以后没有前途。”
祁世浩记得那件事,岑嘉那时候也不大,气得有半个月没有跟岑喜讲话,后来更是彻彻底底放弃了专业芭蕾。两人坐了片刻,岑喜跑过来坐在两人中间,想要同他们一起聊天。她术业专攻八卦,上来便问岑嘉住哪里,男朋友怎么没有来。直戳岑嘉痛脚。她不得不再一次向别人解释傅祺只是临时离开中国。她觉得若是再多一个人问她就会崩溃,但也只是觉得而已,她还是能微笑地向他们坚持自己的男友只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迫不得已离开她一阵子。
岑喜又问了傅祺的一些情况,无非是家庭情况经济情况,他们家里人比较在乎这个,是判断一个女人嫁得好不好的唯一评判准则。岑嘉都一一答了,却不是那么详尽。最后岑喜脑袋一偏,摊手,做了总结,“姐夫你终于没戏了。”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朱建国连名带姓地喊岑喜,面目可憎地盯着她,她给吓一跳,终于闭嘴。祁世浩说:“没事,她还不懂事。”岑嘉暗暗斜了他一眼,面部僵硬如尸体一般。
岑嘉只是吃中饭,结束之后不顾姚丽洁的挽留坚持离开,坐上祁世浩的车恨不得绝尘而去。她对祁世浩说,她和她养父母的家庭之间就只能如此了,无论如何修修补补,裂痕总是在那里的,还不如别花那么大心思去修理了。
她让祁世浩先开车送她去酒店,看了房间。是岑嘉喜爱的那种简洁的装修风格。她站在离墙不远的地方,背对着墙,整个人倒下去,触到墙面便弹起,反复好几次,乐此不疲。祁世浩站在床边指指点点,哪些东西要放在哪里,统统交代得一清二楚。岑嘉没有认真听,待他说完,愣了一愣,才说让他直接交代助理就好了。
祁世浩摇头,说:“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办,就这样和傅祺吊着?”
岑嘉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过去告诉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可是这条路要走到头了,她已经不知道该向哪里迈步子。她沉默,好像故作深沉在思考什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良久,她才答:“我想先离开一阵子,然后等他回来说服他分手。反正现在我存了一笔钱,基本够我以后生活。”她顿一下,预备再说点什么,手机在手袋里响起来,她只好说抱歉去接听。
“Hello, Grace,今天有没有很开心?”Gloria的声音欣喜极了,像是天上砸了钱下来,没把她砸死,只是昏过去而已。
“开心谈不上,”岑嘉捂着话筒走到洗手间,“只是不难过。”
“好吧,那我告诉一件你会开心的事情。——我回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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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又要说抱歉。明天我出门旅游,这篇文是没有存稿的,写多少发多少,看这个几天半章的速度就知道了。所以在旅游的途中存稿箱也是没有东西可以服务大家的。我最早24号回来,大概月底能复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