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替身太子妃我不当了(重生)

作者:酒初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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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她必须逃走。

      沈灵霜破开枕絮,取出一枚缺了角的玉佩,紧紧握在掌心。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从炭盆里挑出半截黑炭在帕子上描好雀鸟衔枝纹样,再用帕子仔细裹住玉佩。

      阿春直勾勾地盯着那方由轻容纱制成的帕子。

      “静心台缺衣少食的,娘子身边的帕子里属这条最是娇贵,柔软又贴肤,怎地也不选个其他的。”

      不过是条帕子也值得这样宝贵?

      沈灵霜下意识想反驳,但再看看屋内朴素到简陋的摆设,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她原本也是过惯好日子的。当年祖父依附女帝,登上相位,积攒下偌大家业。永兴坊沈府之豪奢,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出了名的。即便新帝上位后,阿耶严令府中收敛起来,不欲招外人眼,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方价值百金的轻容纱做的帕子而已,放在普通人家抵得上一年的花销,但在沈府完全不值当什么。

      可下嫁赵元璟后,她总顾及着夫君的自尊心,怕他介怀,纵使陪嫁的妆奁颇丰,也会刻意节俭些,吃穿用度,都效仿其他同等人家来。三年下来,才养出阿春处处计较的性子。

      阿春见她不说话,又吭吭哧哧道,“婢子、婢子就是随口两句,殿……娘子,您千万别多想,不过是方帕子而已,不算什么的,我现在就送去三清殿!”

      沈灵霜看着她,“外面有侍卫,阿春,你一定要小心些。若是见事不好,就尽快脱身回来。”

      阿春狡黠笑,“婢子前儿个还在跟您感慨,说南墙上的洞真是塌得正好,刚好够一人钻过,还被荒草遮得严严实实,轻易不会有人察觉。一会儿路上我也会小心遮住脸,娘子只管信我就是!”

      阿春信誓旦旦,但沈灵霜一想到赵元璟的谨慎缜密,就生出隐隐不安。

      但被送到静心台后,原先伺候她的宫婢大多被楚如霜调走,她也没有旁人可用了。

      “你小心些,若是不成,再想其他的法子,一定要早些回来。”

      冬雪折射的光透过窗,斜照在女郎素白的脸庞上,黛眉樱唇,如杏的眸子里氤氲着江南烟雨,被这等柔软目光注视着,就是铁人也要心软几分。

      阿春真不知太子殿下怎么能狠得下心,将她家娘子与腹中孩子关在这等荒凉冷僻的所在。

      男子就是薄情!

      她气呼呼出门,屋门被大力关合,梁上积尘在熹微晨光里散落如金屑。

      沈灵霜独自僵坐在桌边许久。

      回过神后,拿着帕子用力拭去指尖染上的一点深色痕迹,她抚了抚小腹,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一来是想活动筋骨,锻炼体力,二来则是隐隐的不安使她坐立难安。

      有信物在,那人一定会帮忙。

      但在他出手之前,若是有法子能让静心台的警戒松上一松,就好了。

      沈灵霜思索着,不知不觉地走出屋外。

      高台三面围栏,从掉漆风化的阑干一步之遥处极目远眺,可以望见宫阙台阁的皑皑白雪间,披挂盔甲的兵士正成列巡回,发出规律的金戈碰撞声。

      寒风吹动裙角猎猎,不多时,女郎藏回袖中的十指就被冻僵,只好先退回屋内。

      可等了许久,见阿春迟迟未归,沈灵霜焦急不安,又一次出屋张望。

      天地间的莹白絮雪轻覆宫城,遮住色彩鲜明的朱墙琉璃瓦,显得格外寂寥苍茫。

      远处起了萧瑟洞箫声。

      箫声呜咽凄清,沈灵霜不知不觉听得入神,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凄楚,疲惫和绝望从骨头缝里弥散开,她连一动也不想动。

      但站得久了,腹疼腿麻,她挪挪步子,一低头,就见不远处的宫城夹道间,垂首的宦官内臣拱卫着一架紫油纁饰金的四望车往静心台行来。

      紫油纁上饰了金,是太子才能用的仪仗。

      沈灵霜顿了下,转身回转屋内,故作镇定地整整衣裙,捡起铁箸假装百无聊赖地拨弄炭盆里的灰烬。

      少顷,屋门被推开。

      昨夜冷漠离去的郎君微抿薄唇,见她安静地坐在窗前,容色才稍稍缓和几分。他冲着身后略一颔首,便有一老者上前行礼。

      那人背着药箱,腰悬诊袋,脚下穿着医者最常穿的皮履。

      沈灵霜攥紧袖边,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是终于要下狠手,打掉她腹中这个碍眼的孩子吗?

      赵元璟垂眸看她,眉头皱起。

      他似乎因为她的戒备不悦。

      老者呵呵一笑,“娘子不必紧张,某是殿下召来的医工,名唤徐朝隐。听闻娘子身子不大安好,可否先让老朽为您把把脉?”

      徐朝隐?

      赵元璟为她请了医术卓绝的徐医工来?

      沈灵霜迟疑片刻,将手伸了出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难道赵元璟其实很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子?

      那如果……自己借着惊扰安胎的名头,好生劝说,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将外间的兵士裁撤一部分。

      沈灵霜的视线越过屏气凝神在诊脉的老者,落在负手而立的英俊郎君身上,又怯怯挪开。

      屋内静默片刻。

      沈灵霜心里动摇:此时气氛正好,她该说些软和话儿讨好示弱,那人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说不定能应允她些无伤大雅的请求。

      即便是他把自己当替身,毫不顾念夫妻一场,薄情寡义到了极致。但若是自己好好说说……

      斟酌酝酿一上午的字句到了嘴边,沈灵霜轻声:“殿下,这些时日,我想得明白了。”

      赵元璟微微讶异,目光投注过来。

      沈灵霜咬咬牙,“如果我……”

      女郎面色为难又纠结,郎君却稍稍温和了面色。

      “你想通便好,”赵元璟慢慢握住她的手,一目不错地看着她,“孤说过,身边会有你们母子的一席之地。”

      沈灵霜被攥住手,心跳如鼓,周旋着低声,“那殿下能不能……”

      “殿下!”

      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了沈灵霜未出口的话语,也惊走了郎君眉眼间一闪而逝的柔和。

      他的手也随之抽离,仿佛那温暖不曾来过。

      沈灵霜方才还砰砰砰跳动的心脏瞬间僵冷。

      她听出来了,是楚如霜的声音。

      屋门被人吱呀一声攘开,五花大绑的阿春被粗暴推倒在地,发出吃痛的闷哼。

      那个在传闻中与她眉眼有三分相似的女郎华服云鬓,眉眼招摇地提着根马鞭走进来,赤金步摇晃荡不停,打在鬓边,说不出的盛气凌人。

      “外间那么冷,你怎么来了此处?”

      方才还神情冷漠的郎君眉心微折,伸手想将她手中的马鞭接过,语气温和地责备她。

      “从左藏库取出的那条软玉鞭不趁手?如何又带了这支旧的出来?”

      楚如霜明艳大方的眉宇间浮现一抹羞色,抿唇一笑,俏生生地晃着鞭子道。

      “那鞭子可太贵重了,没得让姑姑数落你我奢侈。”她口中的姑姑是如今代掌凤印的楚贵妃。

      “无妨,皆是孤之过。”

      楚如霜再是英姿飒爽的将门女儿做派,被夫君当众关切,也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身后婢女都吃吃轻笑。

      好一副和美恩爱的新婚夫妻画面,如果赵元璟不曾是她夫君的话……

      沈灵霜死死握紧袖角若隐若现的杏花,怔忪一瞬,回神时就连忙走过去想扶起阿春。

      “啪——”

      掺着金丝的马鞭破空,几乎擦过她的脸颊掠过,逼她停住脚步。

      楚如霜皱着眉,如在呵斥自家仆役,“我还不曾发话,你倒动起手来!”

      她身后的婢女交换眼神,不约而同露出轻蔑神色,像是在说原来这就是那个替身,不过尔尔。

      地上的阿春被人重重踢了下,痛苦闷哼出声。她衣衫脏污,脸颊红肿,显然在被押来之前就受了不少苦。

      心知楚如霜是故意找茬,见赵元璟无动于衷,沈灵霜默了下,再转向楚如霜时忍住难堪,微微福身。

      “阿春单纯愚钝,若是有冒犯太子妃的地方,我愿代她赔罪,可否请您高抬贵手,且放她一马?”

      阿春被堵住嘴说不了话,呜呜咽咽哭出声。

      沈灵霜艰难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她当然知道阿春是为她不值,不想让她在赵元璟新娶的太子妃面前伏低做小。但与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婢女相比,这点面子和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阿春的呜咽声越来越大,沈灵霜膝盖微颤,小腹一阵阵的酸疼让她几乎绷不住身形。

      可楚如霜一直扬着下巴,像看好戏似的,她只好再次福身,语气更加卑微。

      “还请殿下宽仁大量,饶过阿春这一回。”

      久站的膝盖抖了抖,往阿春身边踉跄半步,阿春也竭力往她脚边滚去。

      狼狈的主仆两人相依相偎,仿佛只剩彼此。

      赵元璟垂下眼帘遮住变幻不定的眸色,始终不发一言。

      楚如霜最看不起这等柔柔弱弱的女子,跟她阿耶后宅的那些狐狸精一个调调,联想到沈灵霜曾经的替身身份,心里更加厌恶鄙夷。

      她抬抬下巴,身后就有婢女将帕子包裹住的玉佩丢到桌上。

      “元璟,你瞧,这是从她身上搜到的。”

      金丝马鞭怕是沾染脏东西似地飞快将帕子挑开,丢到地上。

      “我本来要往姑姑那去请安,谁知走半道上,就撞见这个婢子鬼鬼祟祟地往北走,心觉不对,就喝令人搜了她的身。果然搜到一块男子式样的玉佩。一个婢女身上怎会有男子之物,这一定是沈氏与男子私相授受的信物!”

      仅凭怀疑就令人搜了阿春的身,要栽赃给她……沈灵霜脸色微白,心知楚如霜今日就是冲她而来,来者不善。

      她飞快地开口解释,“这是……先前母家兄长所赠,如今又快到兄长的忌日,是我遣阿春将此玉供奉到三清殿道长处,谁知竟是惹了太子妃误会。”

      楚如霜挑起眉,“兄长?”

      “胡说!这块玉佩玉质下乘,沈家颇有底蕴,你兄长怎可能用这等货色。这说辞分明为了替婢女脱罪,胡乱编排出来的!”

      她用余光睨着赵元璟,“沈氏,你莫要仗着有身,就恃宠生娇。”

      恃宠生娇?

      这罪名太过离谱,沈灵霜几乎忍不住苦笑。

      好在这块玉佩从得来时,她就留了心,准备好解释的说辞,倒也不怕。

      “这块玉佩是兄长赴蜀地就任前,在路边随手购得后赠予我的,当时殿下也在场。”

      “哦?竟是如此么?”

      楚如霜提起语调,看的却是身边人。

      赵元璟看了眼勉力支撑的女郎,目光落到玉佩上,缓缓道,“的确如此。”

      沈灵霜提起的一口气刚要放下,就听见他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虽是误会,但阿春身为婢女,不在主子身边伺候,反而在宫中随意闲逛,亦是该罚。”

      沈灵霜小脸煞白。

      他这是要拿阿春的性命讨好楚如霜?

      “殿下!”

      “元璟,”楚如霜得了台阶下,大度道,“沈氏有孕,你让她身边的婢女见了血,可就不太好了,要知道——”

      她的目光在沈灵霜小腹处打了个转,不着痕迹地提起,“你今日请徐医工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受惊的。”

      原来如此,沈灵霜的思绪一下子清明。

      昨夜阿春惊动了赵元璟,他今日又专程为自己请了医工,消息传到楚如霜耳中,让她心生不悦,才会找上门来,阿春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赵元璟显然也看出原委,处置阿春不过是讨他心上人的欢心。

      楚如霜争风吃醋,赵元璟就要拿阿春的性命开刀。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沈灵霜揪紧心,拼命酝酿求情的说辞。

      偏偏在此时,楚如霜清晰的话语又传入她耳中,“再说了,她腹中怀着的,说起来可是我的孩子,若是见了血有什么大碍,可就不好了。”

      楚如霜的孩子?

      赵元璟居然要把她的孩子记到楚如霜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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