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间的遥远

　　陈可善单脚蹦着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纸笔，“大猫，我写了几条合住约定，你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合住约定？”

　　“恩，为了建立良好的室友关系，你先看看嘛。”陈可善看他脸色正常，便把便签纸硬塞给了他。

　　陈可善的字体一如小孩子，工整有余却自如不足，圆滚滚的看着都很可爱。“合住约定”四个字还被她用红色的马克笔标了出来，下面写了六条：

　　1.沈京九不许在家吸烟

　　2.沈京九不许在厨房开火

　　3.沈京九不许在早上八点之前发出55分贝以上的声音

　　4.沈京九不许对陈可善打游戏发表任何评论

　　5.沈京九不许带任何女孩子回家

　　6.沈京九每周必须要带陈闹闹吃一顿大餐

　　沈京九大致扫了一眼，是她的风格。以前她还没离开兴山的时候，他在外面打完架要在她房间避一避，她也是拿这么张花里胡哨的纸，一条一条地列。有时候写沈京九不许在学校喊我小名，有时候写沈京九明天不许不穿校服，不过不许吸烟、不许嘲笑她打游戏，还有那条沈京九欠陈闹闹一顿大餐，都是比较常见的。不过再细致一点看，沈京九忍不住勾了嘴角：“不许带女孩子回家？陈闹闹，你这是管哥哥？”

　　陈可善先清了清嗓，然后骄傲地抬起了小下巴：“大猫，我不管你之前之后怎么样，但咱俩住一起这段时间你必须把面子给我做足了，你要是敢带人回来我就...”

　　看她突然卡了壳，沈京九好心递话：“你就把游戏机砸了？你就告诉你干妈冻了我的卡？你就还把我的球鞋踩一遍？”

　　“对，不仅这样，咱俩还得绝交！”

　　“你这气性还不小，我肯定不带人回家，不给你这机会，我的大小姐。那现在我能加一条吗？”绝交俩字并不能引起沈京九的注意，主要是她把绝交从小说到大，不过为了给自己留面子，她通常会加个绝交两分钟，气的狠的时候还有俩小时、两天。

　　“你先说一下，我觉得合适就加。”

　　“好嘞，大小姐。你现在不实习、不跑新闻，能不能加一条‘陈闹闹不许夜不归宿’？”

　　“我什么时候夜不归宿了，为什么只有我不许夜不归宿，你就可以吗？”陈可善倒不是觉得自己会夜不归宿，是后悔自己没给他设这个。

　　“我只要不在医院值班、不在实验室等结果，就不许夜不归宿，成不？”沈京九的底线对于陈可善而言，只会一降再降。

　　陈可善才记起来自己之前为什么把不许带女孩回家都写上了，却没有拘着他回家的时间，之前干妈就提到过他现在作息很不规律，经常医院学校两遍跑。陈可善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小笼包，缓缓点了点头：“那你加吧，我又不是不讲理。”

　　沈京九也没急着写，看她开始吃了，先把粥递到了她跟前，又剥了几瓣甜蒜放到小碟子上。看她小口小口地抿，一个鸡蛋大的小笼包怎么都不见少，忍不住提醒：“裴姨又没在，不用这么吃，咬这么碎还有什么味道。”

　　“习惯了，吃快了胃还不舒服。”陈可善属于易胖体质，小时候经常被陈良骥拉着外出打牙祭，有过几年当小胖子的经历。裴访琴本来没当回事，时不时还夸她可爱，直到有次几个朋友外出逛街，裴访琴和一个朋友看中了同一条小裙子。朋友好心说让两个孩子穿个姐妹装，结果只剩一个码，朋友的孩子穿的下，陈可善不可以。裴访琴回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此后对她的饮食尤为注意，一口饭不嚼个二十下就咽下去是会挨打的。

　　陈良骥也曾因为这个和裴访琴争论，被她一句“我现在说你闺女是怕她受委屈，以后要别人说出来她胖这句话那才是实打实的嫌弃”给怼回来了。不过这个习惯养成后，陈可善确实吃不胖了。

　　早餐结束已经快10点了，沈京九在厨房收拾碗筷，陈可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跟前。

　　“大猫，好无聊哦，我们喊蘑菇头他们来打麻将吧。”陈可善忧伤地看了眼自己的脚踝，她为了周末有时间搬家，已经把所有的工作都在周内赶完了。

　　“想打麻将了？成，我打电话。”

　　杨翰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自动麻将桌和两幅麻将，“闹闹，今年压岁钱收多了？这时候了还想着给哥哥送钱？”

　　不怪他这么说，陈可善不管是棋牌类游戏还是电竞类游戏，三个字可以一以概之“菜且刚”。以往过年的时候几个人也会聚一起打会麻将打发时间，也就是沈京九这几个人和她打。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都想得是找个理由把压岁钱给这丫头补上，毕竟自她不住兴山后就很少帮衬。然而陈可善就是有股神奇的力量，不管你怎么送牌，她就是赢不了。

　　有次江修德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开口问她糊什么牌，她纠结半天回了句“三条吧”。江修德虽然没这张牌但他下家杨翰采有，破了连子打了个三条，陈可善也没不好意思赶紧把牌推了。

　　沈京九看了眼没说什么就要给她砝码牌，杨翰采旁边的小女朋友心急口快：“陈小姐没糊啊，还有三个对子呢？”

　　杨翰采咳了一声想制止自己没眼力劲的女伴，陈可善猛地抬头，“不是有对子，有连子就可以赢吗？”

　　“是只有一个对子，其他需要都是连子啦。陈小姐，你不会打吗？”

　　陈可善盯着那小姑娘，口气不是很好：“我会打的，既然一个对子就可以赢，对子那么难凑，我有三个不该赢得更多吗？”

　　“是该赢更多，三个对子起码得三倍的砝码，蘑菇、江三，掏钱，别那么小家子气。”沈京九的迁就不仅拯救了陈可善桌面上岌岌可危的砝码，也挽回了她对麻将桌的热爱。

　　后来但凡有机会过年聚会，总会整桌麻将，只要陈可善把麻将推倒了，沈京九就开始胡说八道，各种加码。他们几个当哄孩子，但陈可善在很长一段时间把这个活动视为她和他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所以今天乔迁新居，不管怎么说都该让他们认认门的，更何况她脚崴了还出不去，天时地利简直是打麻将的绝佳时期。

　　“我上次还赢了呢，你才要担心你压岁钱够不够。”陈可善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沈京九收好厨房也搭腔：“你自己来干嘛？给我俩当骰子？”

　　“九哥这可就伤人家心了，我大早上接到电话就爬起来又整桌子又买麻将的，喊了轮子过来。”杨翰采嘴上卖惨，让工人把桌子搬进来自己大大咧咧去冰箱取了瓶啤酒咕嘟嘟喝了好几口。
　　“大猫，你打个电话，问问她们到哪了？”

　　电话刚拨通，门外就响起了铃声，沈京九走过去开门，除了白经纶，后面还有个带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人，围得像个养蜂人，一看就是白经纶的同行，沈京九让两人先进来。

　　“九哥，我师弟董岩，在附近被狗仔拍了，我带过来避避。”白经纶边讲话边走向冰箱拿水。

　　沈京九不可置否，接过来砝码盘去喊陈可善分砝码，这是她最喜欢的活动。

　　抬头发现小姑娘呆愣在原地，眼睛紧盯刚进门的师弟，他喊了声都没人回应。

　　身后的男人摘了帽子和墨镜，略过他身边，走向愣住的女孩，伸出了右手：“善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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