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系列之一:缘起缘灭

　　中秋日，宫中赐宴并不会耽误各家团圆、拜节，一般都是一早进宫，中午领宴，赶在未时之前就出宫了，不会耽搁各家团圆、拜节，当然也不会耽误宫里皇上皇后的团圆宴。
　　中秋赐宴其实也不过是个社交场合，一大早，各家命妇坐着马车到达宫门口，先坐在马车里等待，有内监专门在宫门前的广场上负责宣礼调度，因此虽然入宫前整个广场被各家马车停的满满的，但却非常安静。
　　各家奴役随侍在主子的马车旁，个个脸色肃穆，支棱着耳朵听着广场前方宣礼内监的命令。
　　虽然中秋宫宴是巳时入席，午时初刻开宴，但其实入宫赴宴非常辛苦，各家命妇四更过后就要起来，用过早饭之后开始梳妆，五更过后开始陆续出门，卯正时分，各府的马车就已经整整齐齐排在宫门前的广场。
　　辰时初刻，宣礼内监宣礼，官员和夫人们下马车，按照品级排队，陆续进入宫门，接着继续在崇铭殿前的广场上静立等待，这一等，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站着等皇上皇后，比如倾城山庄的墨老太夫人、墨老庄主夫人刚刚到达崇铭殿前的广场，就有小内监搬着圆凳飞奔过来，传皇后的话，让墨老太夫人、墨老庄主夫人二位坐着等。
　　在场的贵妇们不是没有比墨老庄主夫人尊贵的，品级比她高，但被赐坐等的也就墨老太夫人、墨老庄主夫人二人而已。谁让他们墨家娶了皇后所出的嫡公主——福华长公主呢！大家也见惯帝、后对福华长公主的宠爱，见怪不怪了。而其他亲王王妃和命妇们只能站着，依旧顶着一头沉重的诰命礼冠和繁复的礼服霞帔，站得直直的等宣召。
　　辰正之后，皇上皇后的御辇到达崇铭殿，随后跟着是太子和福华长公主。接下来，一众王室宗亲、官员和命妇随着宣礼内监唱礼，对帝后行三跪九扣大礼。
　　礼毕，楚皇后的御辇先离开，福华长公主也随皇后一起回到了后宫，大臣们则被留在崇铭殿内，而命妇们则被内监引着从崇铭殿外广场的侧门，步行入后宫，在未央宫的侧殿等着。
　　楚皇后会在未央宫的正殿接受命妇的请安跪拜，由未央宫内监唱名引路，顺次进入皇后宫中请安。而进入皇后宫中请安的诰命们，其实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比如有些人可以赐座赐茶，陪着皇后娘娘聊聊天，有些人则请过安就回到偏殿等巳时末刻入席赐宴。有资格被皇后赐座赐茶的夫人可不多，自从楚皇后得宠以后，后宫二十年没有进过新人，几位早年留下来的妃子也早已失宠，家人等闲不可入宫。因此眼下可以陪着皇后说话的，也就是三位当朝宰相的夫人、几位公主的夫家婆家、几位亲王妃，另外就是几位大学士的夫人而已。
　　楚皇后已经年近四十岁，但是保养得很好。她原本就是眉眼清淡，看起来略微显小的长相，眼下虽已生过三个孩子，但看起来仍像是不到三十，青春正盛的样子。清纯妖媚的长相，加上成□□人的风韵，到让楚皇后显得比年轻时还要漂亮几分似的。
　　楚皇后的名下有三个孩子：第一孩子是将近十九岁的太子姬熹宏，接下来就是十七岁的福华长公主姬熹媛，然后是十岁的四皇子姬翰文。除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和二公主外，其余的皇子公主都是楚皇后所生。据说当年皇上娶皇后后，其余的嫔妃皆已失宠，眼下的楚皇后是皇上后宫第一人，没有敢在楚皇后面前造次。
　　说起来，皇上的后宫也真清净。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早早嫁人，夫家不算荣贵，大皇子和二皇子早夭。眼下宫中最大的皇子是楚皇后所出的太子，但楚皇后还是最宠福华长公主。
　　不一会，楚皇后当着诸位命妇的面提到福华长公主，微笑对墨老庄主夫人说道：“媛儿，从小被本宫和陛下娇宠着，没有受过半分委屈，但女儿家大总要嫁婆家，幸好遇见汝这样的好婆婆。”
　　墨老庄主夫人起身回话道：“娘娘过谦了，长公主是个孝顺儿媳。”
　　随后，楚皇后话峰一转，说道：“本宫的媛儿从小就是善心的孩子，不忍杀生，但是如那样黑心肠的人家，欺负到福华身上，本宫绝对不轻饶尔等。哦，本宫记得下个月是媛儿的生辰吧！”
　　墨老庄主夫人一听就明白楚皇后在敲打他们墨家，恭敬地答道：“是啊！娘娘真是母女情深。今年是公主在墨家过得第一个生辰，墨家正准备给公主大办一场。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好的主意。”
　　“按照民间的说法，本宫也该称呼汝一声亲家母。媛儿虽贵为周国的长公主，但汝等毕竟是媛儿的长辈。怎好给媛儿这小孩家过生辰啊！怎么说也是本宫和皇上应该想到的。”楚皇后朝墨老庄主夫人笑得亲切地说道。
　　熹媛连忙接话来，撒娇地说道：“母后，儿臣都这么大，可是一想每过一年，父皇母后就要老一岁，就不想过生辰了。”
　　云阳公主姬熹敏笑了笑说道：“这宫里谁不知道母后最疼福华了，舍不得福华受委屈，吾等都得靠边站啊！”
　　楚夫人看了一眼云阳公主，说道：“云阳公主此言差也，皇后娘娘最是公允的，手心手背是都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就如汝和大公主虽非皇后娘娘所出，但也视为己出。吾想公主汝肯定理解皇后娘娘的苦心的哎！在民间都有这样的老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何况长公主是汝等姐妹中最小的女儿也难免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偏宠些，也是应当的。莫非云阳公主这么大，还要吃起妹妹的醋嘛？”她说完，与众位命妇打趣一番。
　　姬熹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拿楚夫人没有办法，强忍着怒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舅母说笑，云阳哪是这个意思。母后平常最是公允了。”她无奈只能退到一边，不再出声惹事。
　　姬熹敏之前挺多私下里找一下姬熹媛的麻烦，她也明白自己一个庶出公主如何能当众找嫡出公主的麻烦，只是刚刚被嫉妒冲昏头脑。现在只能赶紧闭嘴，免得皇后娘娘因事记恨她。
　　“本宫就知道汝嘴甜，哄母后开心，哪有不过生辰的道理啊！”楚皇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温柔看着她说道。
　　楚皇后又转头对墨老庄主夫人言道：“ 亲家母，本宫说对不对啊！ ”
　　这时，楚皇后再一次提亲家母两字，倒是将墨老庄主夫人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连称不敢。
　　墨老庄主夫人心里清楚今日楚皇后对墨家的礼遇，纯粹是看在福华长公主面上。他们墨家在皇上皇后面前永远是臣子。因此这一句“亲家母”，皇后娘娘敢叫，她断断不敢应的。墨老庄主夫人额头上有些冒冷汗，赶紧一个头磕到地上，连忙说道：“怎敢劳烦皇上和娘娘如此惦记此事，公主已经下嫁晟阳那孩子是吾墨家整族之荣耀，墨家侍候好本应尽得本份。老爷本要上书陛下……。”
　　墨老庄主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楚皇后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笑眯眯的开口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亲家母，不必客气，汝与本宫本是儿女亲家。而在陛下几个子女中，陛下素来最宠就是媛儿。下个月是媛儿的生辰，虽媛儿已经嫁出娶，不是整生辰，但皇家也不可怠慢媛儿的，御碧山庄也是皇上的一番心意，本宫再外加王都郊外的千亩良田，给媛儿添福添寿了。这份家业将来也好传到阳儿和媛儿的子嗣上。”
　　话说到这份儿上，姬熹媛刚想叩头谢恩却被皇后拦住，只有墨老庄主夫人独自叩头谢恩，一旁的宫女笑眯眯地将墨老庄主夫人扶起来，将她扶到圆凳上重新坐下。
　　一旁的命妇们笑眯眯瞧着，人人都很淡定地坐着。随后，楚皇后看起来挺开心，絮絮叨叨地与赐茶的命妇们说些养儿养女的话题，也没有再提过福华长公主生辰的事。但是墨老庄主夫人心里清楚，这一年福华长公主生辰不大办是不可能了，这花费可不是小数目。她只能整了整面容，朝楚皇后露出恭敬地微笑。
　　和几位一品诰命在一起的原夫人眼皮略微抬了抬，像是无意似的扫了一眼墨老庄主夫人，接着也面带微笑地端起了楚皇后的赐茶。而坐在原夫人身旁的王夫人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依旧端正地坐着，直到楚皇后笑着问起她刚刚成亲的大孙子，她才微笑着开口答了几句。
　　王丞相的长孙刚刚成亲，楚皇后由此扯出了儿女婚嫁的问题，虽然四皇子还小，但可以提前相看一下，又仔细询问了在座的夫人们家中是否有合适的小姐。
　　儿女婚嫁的话题自然都是各位夫人们关心的，一时间未央宫中笑语不断，只有墨家的夫人们不言不语，微笑喝茶，似乎这些话题与她们无关似的。
　　墨家七爷转过年就要二十一了，至今还未订亲，但楚皇后就像不知道这件事似的，愣是没问一句，在座的诸位夫人也像是有默契似的，这样热闹的嫁娶话题，独独绕过墨家去。
　　宫中领宴其实很辛苦，一大早出门，顶着沉重的诰命行头等好几个小时，接着按照规矩跪拜领宴谢恩，别说原夫人、王夫人这样上了年纪的夫人了，就算是年轻体健的夫人们时间长了也受不了，一次次跪拜起身之后，头晕眼花的。
　　就算皇后娘娘体恤，一律免了五十岁以上一品诰命的跪拜，但她们还要挺直腰板坐着陪宴也还是很累的，时间一长难免腰酸背痛。
　　未时初刻谢恩出宫时，无论是领宴的官员还是诰命夫人都纷纷露出疲态，恨不得立刻到家躺下。
　　墨晟阳和姬熹媛被皇上和皇后留下在宫里过中秋佳节，而墨家其他人就回王都的墨家祖宅过中秋佳节。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