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人生

　　我们结婚了，我从未这样兴奋过，可她却平静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曾经的角色倒了过来，她为我疏解疲惫，为我洗衣做饭，看我的眼神中却没有爱意，而是小心翼翼。
　　我从不问她到底爱不爱我，因为我自以为知道这个答案，就像我要她嫁给我时一样不说爱，只说解决她的问题。
　　可终归还是不甘、不痛快，也因为，欲望之门一旦打开，便想要更多，比如，不仅要她嫁给我，也想让她爱我。
　　“老婆，你锤重点。你是真的不行啊……”我转过头，状似随意打趣般笑，却句句伤人，“知道吗？Lisa锤肩比你锤地舒服多了，你有空要去向她学学啊？”
　　她怔了一下，她当然知道，Lisa是我众多前女友之一，可她还是点点头，我微微皱眉，“过会儿我把她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这周抽空去交流一下，下周你的手艺一定会长进许多。”
　　她眼眶逐渐泛红，却还是点点头，我转过身，不再看她。
　　“林阳……”
　　“你该叫我什么？”我打断她，她犹豫了片刻，很快便识趣地轻轻唤了声“老公。”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猫抓过一样的开心，“嗯，继续说。”
　　“老公，工作是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晚上……早点回来睡觉吧。”她的声音柔柔脆脆的，我笑着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不回来一定是工作呢？”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直到泪水夺眶而出，也没有我预料之中的反应，没有大声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点头，“对不起，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问了。”
　　一下子，心被揪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我突然觉得，一切可能都事与愿违了，都与我所想的背道而驰，可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该说些什么。

　　晚上，洗澡过后，我便看见她再床上看着预算报表皱眉。
　　“老公，”她咬着唇，犹豫了片刻，终归还是道，“我那个项目已经投入运行了，就是……”
　　“——需要多少钱？”我随手脱掉浴衣，将被子掀开来，揽住她的腰，顺道接过她的预算报表和项目书看，整体策划还不错，她还是极有天赋的，我不禁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明天我会通知秘书打给你的，还有，最好不要一下子就投入M国，你要学会吸取教训，你不觉得像迷画之塔更适合在亚洲国家试点吗？”
　　她点点头，不说话，也不看我。
　　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算了，总要纠结她一句“我爱你”不是很幼稚吗？以后还是好好和她过日子，不再刺激她了，她要是掉眼泪，最后我心里还不是难过的要命，不划算。
　　聊完公事聊私事，我握住她的手，直盯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逃避，道“女性最佳生育年龄是三十岁之前，老婆，我们要努把力。”
　　可她还是躲闪了，低下头道“老公…… ”
　　没有后音。
　　“怎么不说下去了？”
　　她始终死低着头，声音极小，还带着些哽咽和颤抖，“老公，我，我对这种事比较害怕，能再给我点时间适应吗？”
　　不等我回答，她就抓起被子，蒙住头，躺了下去。

　　为什么这么抗拒我呢？
　　时间静静流淌，我们谁也不说话，都在等着对方开口，终于，她缓缓揭开被子，眼角泪痕还没有干透，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月光灯，凝视了许久，开口道“林阳，我以前喜欢过你，你知道吗？”
　　我没有说话。
　　她的声音很淡，很淡，似乎是已经放下了，所以才可以这样风轻云淡，“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你，我好不容易放下你，你……。我们之间，我欠你的钱，我一笔一笔都记在本子上了，我们可以去做公证，无论你要债券还是要股份，都行，我将来也都会还，可不该是，这样的偿还方式。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个商品？所以你才可以当着我的面……”眼泪掉地越来越厉害，她终究是没把那句完整的话说出口，转而道“你不尊重我，瞧不起我，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你……可你可不可以，至少不要做的这么明显这么赤裸裸这么绝，就不能，哪怕稍微考虑一点我的感受，给我留一点尊严吗？……我不想和你有孩子，我不希望孩子生长的环境是我们这样的家庭，至少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吧？.……我们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不能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我们离婚，好吗？……就当是我，求你了。”
　　……
　　只剩下风的声音和时钟滴滴答答的响声。
　　我有千字万字可以解释，可我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极力克制情绪，组织语言，我以我平生所能达到的，最为柔和的音色道，“阿玉，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教你数学物理题的时候吗？当时你有些题总是做不会，来来回回重做了四五次。可在爱这一门课里，我只是个小学生的水平，你可不可以，也多包容包容我？”
　　“我喜欢你，很早很早就喜欢了，还记得八年前我说要去找工作吗？那天本来是想和你表白领证的，可那天我在佳梦咖啡等你下班，想给你一个惊喜时，我看到你已经谈恋爱了……”
　　我顿了顿，又道，“我当时想，只要你幸福就好，离开你的那八年……我有试过去交往别的女生，忘掉你，可是……没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对你早不是喜欢了，而是无可替代，是爱，我想娶你，我见到你的时候，心里想的全部就是这样。结了婚，想要的就更多，想着你能够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所以，才故意让你误会，也只是，想让你吃醋，想你留住我，想你向我撒娇向我闹，向我，说出那三个字罢了。”

　　她直直地盯着我，眸光泛着水雾，渐渐开始小声啜泣。
　　……
　　我失声地笑了。
　　终归还是输了。
　　只要碰到她，我似乎永远都是要认输的那一个。

　　……
　　把她的被子盖盖拢，我在她耳边柔声呢喃道，“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好吗？我是第一次做丈夫，你也是第一次做妻子，我们都是爱这门课里的学生，以前我教你，现在你教教我，我们都对彼此多些包容，好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看起来脆弱极了，像一颗易碎的水晶。
　　良久，她已入眠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一声一声，似乎划开了那些冰层。
　　我望着雕刻精致的天花板，月色一样的灯光，不知怎的，陷入了我平时觉得最浪费时间最不科学的思绪。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在年少时，我就应该不想那些三七二十一，握紧她的手，不留那众多遗憾，在过去那些岁月，就不该像个幼儿园孩子一样做出那么多伤她至极的事情，真是可笑啊，无字之书测试的爱这门课里，我或许连个小学生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不合格的学生。
　　学生做错了一道题，可以用橡皮擦掉，再重新改正，而在生活，在爱这门课里做错了，无论橡皮怎么擦，都会留下痕迹。

　　我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不知怎的，梦里好像还是她，梦醒时，我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仿佛回到了那八年光阴，哭地不成样子。
　　正文end （番外是隐藏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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