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之歌

　　秋意凉

　　“潇潇，欧阳小姐就要进来了，你快出来一趟。”内线传来前台小杨焦急的声音。
　　“欧阳家财力雄厚，关系深广，涉猎广泛，是H公司的大客户。欧阳海晴，现年23岁，和顾元御向来交好，是欧阳先生的幺女，也是欧阳家最受宠的一个孩子，千万不要得罪她。”潇潇咨询的时候，annie提醒。

　　潇潇来到的时候，一身红色洋装的欧阳海晴象一朵娇艳的玫瑰开在大厅，感到打量的目光后，也向潇潇看过来。
　　“你好，你就是潇潇小姐吧？我现在能上去找你们顾总吗？”
　　“欧阳小姐好，顾总正在开会，请问你方便留话吗？或者是否需要预约？我查了顾总的安排，一个星期以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爸爸让我来问问货款方面的事情，麻烦你帮忙通融一下。”
　　“财务部张总和销售部的于总正好有空，你看看要不要让他们先接待你？”
　　两个人客气的来来回回又交锋好几次，谁也没有做出让步，欧阳海晴率先撑不下去了，“潇潇小姐，你为什么对我百般阻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想法？”
　　潇潇一愣，平静的说，“我有没有企图和我的工作无关，就算我你所认为的打算，也不会带入我的工作，这点请你放心。欧阳小姐，你的父母肯定也不希望在工作时受到不必要的打扰，所以，除非你有充足的理由，而顾总又有空闲，否则我建议你在休息时间私自约顾总。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如果有什么令你不愉快的地方，请谅解。我并非针对你一个人，即使今天来的是主席、总统、女王，我也都是这个态度，也会坚持这套说辞，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请你不要介意。”
　　“你......”欧阳海晴轻轻跺了跺脚，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正在这时，顾元御走过来，“小晴，你怎么来了？”
　　“阿御，终于见到你了。” 欧阳海晴象兔子一样蹦起来，连跑带跳的过去拉住顾元御的手。
　　“怎么又不预约，都扑空几次了还没教训？你的时间很多？”
　　“我下次不敢了，你的这个秘书好厉害。”
　　潇潇看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听着他们亲密无间的交谈，真痛恨自己引以为傲的良好的耳朵。
　　转头看玻璃门外，正是一片萧瑟。喷水池在哗哗的独自吟唱，几张黄叶卷起又落下，象找不到家的蝴蝶，无限眷念着秋风冰冷的怀抱。

　　潇潇消沉了一阵，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听到annie提起顾元御喜欢喝茶，就从家精心挑选出几罐云华予储存的好茶，摆在办公室。每天无论多忙，在早上和下午上班前几分钟都会泡一杯香茶放在他的桌子上。
　　这天上午，潇潇端着清香四溢的铁观音敲门进去的时候，顾元御叫住她，“潇潇，你来看看这款手机怎么样？”
　　这是一款超薄轻便的新手机，银白的机身精巧圆润，散发出柔和迷人的光；滑开盖子，可以看见洁白的底色，黑色的按钮象珍珠一般整齐的镶嵌在底部，而屏幕就像是雪地中一汪幽深神秘平静安宁的湖水，引着人去无限遐想。潇潇情不自禁的说，“真好看。”
　　“那就好。把你的手机拿过来，我来帮你把SIM卡换上。”

　　潇潇仔细的看着顾元御操作旧手机，拆卸后盖，电池，手机卡......；又操作新手机，装上手机卡，电池，后盖......
　　“好了，除了短信和小游戏外，通信录和电子书等都导到这个手机上了，你看看合意不？”顾元御把两个手机都递给潇潇。
　　“顾总，请问，这个手机是送给我的吗？”潇潇迷惑的问。
　　“嗯，啊，是的。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独立处理很多事，annie对你赞不绝口，小晴那么任性，也说以后不敢和你在大厅对峙了,要提前预约。嗯，这个手机，就算是我和H公司破例对你的鼓励吧，来快试试看。”说完，顾元御拨通了电话。
　　优美的和弦立刻响了起来，潇潇按下接听键，带着微微的颤音说，“顾总，谢谢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顾元御避开潇潇略显激动的眼神，拿出一个U盘，“潇潇，以后业务繁忙的时候，可能会占用一些你的私人时间。你把这个U盘里面的程序在家里的电脑上安装一下，在家就可以方便的使用H公司的内部邮箱来处理工作邮件了。嗯，安装完成后，记得给我发个测试邮件看看系统正不正常。”

　　潇潇回到座位后，每当归档完一个文件，接完一个电话，或者编写好一个报告，都会停下来，盯着那个绚着白银般光华的手机看一会，觉得内心很充实完美。
　　中午，当柔美的小调响起的时候，潇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手机在响，接通后听到高远山有点急促的声音，“潇潇，我等会过来接你，有件事要你确认一下，在电话里面不方便讲。”
　　“还是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过去吧。”想起“神秘车主”四个字，潇潇立刻警惕起来，要是有人抓拍到他们，不定又扯出什么事情。

　　走进优雅的咖啡厅，一眼就看到正装的高远山正摆弄着一叠资料，看上去像是刚开过重要的会议。
　　“你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你不知道会冷吗？”高远山看看外面，“幸好现在有点阳光，回去以后记得加件外套。”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潇潇的衣橱里面准备的都是裙子——将凉快进行到底，这可是做狗后遗症啊。
　　“女性更应该注意保暖，哎呀，真不知道你怎么长这么大的。看你这副憔悴萎靡的样子，就像是这段时间没有睡过觉的似的，还有我怎么觉着你更加瘦了？小姐，减肥也要有限度，把身体搞垮了光剩下骨头有什么用！”高远山捂捂额头，停顿一下，拿出笔记本电脑，“差点被你打岔把正事忘了。”
　　潇潇暗道冤枉，一来就被挑剔着装长相，总共就讲了一句话，怎么算也轮不到她有错啊。

　　“你过来看看我这封邮件。”高远山话音刚落，一阵清淡的茶香就拂了过来，潇潇已经绕过小方桌凑到电脑前，他觉得有点晕。
　　“咦，这个发件人怎么是我？我没有给你发过什么邮件啊，你又是怎么收到的？看日期昨天晚上的，太古怪了。”
　　“你再看看附件的内容。”
　　“啊，这个不是H公司前两天才出的重要文件么，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小点声，你是惟恐大家都听不见？”高远山不得已按了一下潇潇的肩头让她冷静，“老实说，我看到这个邮件简直吓一跳，附件的名称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人用过你的电脑，或者你的密码还有谁知道？”
　　“没有。”
　　“以后不论离开多久都要记得锁定电脑，还有把密码改成复杂点的。这件事情很蹊跷，不要声张，更多的人知道会对你很不利。你放心，附件的内容我也没看过。”说着，高远山按了删除键。

　　潇潇凝神把昨天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她清楚的记得下班后还关了电脑。到底那封邮件是怎样离奇的发出的？
　　回家前，潇潇在键盘和鼠标各设了一个可以破的结界，只要有人使用她的电脑，她就会感应到。一连几天，结界都很平静，在第二个星期一凌晨6点的时候终于传来异动，潇潇忙念个闪决赶过去，看到一个小个子男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你在干什么？”
　　“我，我看你机器没关，过来看看。”小个子男听到那么大嗓门的怒吼明显吓得不轻。
　　潇潇把他推开，看到邮箱豁然开着，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是不是也是你发邮件给E公司的？这次你又干了什么？”
　　“潇潇大秘书，你不要空口冤枉人啊，我只是为了公司的信息安全到处巡视，发现你的电脑没关而已，可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没有人证物证不能乱说。该不会是你失职出了什么错想算在我头上吧。”小个子男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样，“我是IT部的主管古平，不介意和你对簿公堂。”说完向潇潇扬扬工牌，竟扬长而去。
　　潇潇万分懊悔，再不济也要先用手机拍几张照片作为证据啊，这下不但成了哑巴吃黄连，还打草惊了蛇。
　　追到IT部，看到小个子猥琐男古平正戴着耳机闭着眼养神，潇潇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向他使了个恶梦咒，让他一个月以内别想睡个安稳觉。然后恶毒的想：我倒要看你每天在梦里恶鬼缠身哭爹喊娘不敢睡觉，还怎么得瑟。

　　星期四，还没等潇潇见识到古平失眠后的惨状，她就被顾元御请进办公室密谈。宽大的红木方桌后，顾元御的眼神意味不明。
　　“潇潇，最近税务局对电子行业突击进行大规模检查，我们是第一家。昨天下午稽查局局长王恺来公司查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及时通知我。”
　　“顾总，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潇潇想到小个子男，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可是我问过相关的几个人，他们都说在上个星期日晚10点前给你发了邮件。你知道后果吗？由于我们没有做任何部署，王恺对我们的帐薄、报表产生置疑，不但到仓库盘库，还要求看内帐。如果让他看到内帐，对H公司将会非常不利。”顾元御的眼睛惋惜的看着潇潇，让她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潇潇，没想到，你的不让我失望原来是这样子。”
　　“顾总，请听我解释，我的邮件，极可能是被IT部的......”
　　“潇潇，我不想听任何借口，事到如今，是要想办法弥补。如果王恺还要坚持看内帐，那么这件事情最终会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担责任。我才刚刚开始看好你，你也才刚刚开始让我欣赏——但是很遗憾，我们的合作，可能很快就会结束了。”

　　潇潇听到这句话，无限伤感，原来会是这个结果，她果然要不负众望的灰溜溜的被扫地出门了。而她和顾元御之间，也许今后真的就会渐行渐远直到没有交集。
　　“顾总，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想办法让王恺放弃查内帐。对不起。”潇潇现在就想把古平咬死再分尸，一个月的恶梦，哪能解心头只恨。
　　“好吧，如果能搞定王恺那边，这件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会计和财务那边现在还以为这次我是故意不作布置，有什么深谋远虑。嗯，自从我把你强拉进旁边的那间办公室，而你的表现越来越好之后，很多人就开始觉得我比以前高深莫测。”顾元御显然对潇潇没有多少信心，摇摇头疲惫不堪的说。
　　“顾总，请相信我，我保证可以熬到顺利转正，还有，这种事情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顾元御一直都是清淡平和的，现在却因为她而这般乏力，潇潇内心十分焦急。
　　顾元御冲潇潇无力的摆摆手，调过眼睛，显然不想再谈。等到潇潇转身，他注释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眼前浮起另一个同样纤瘦的身影，然后，这两个影子同时消失在办公室那扇刚刚关闭的红木大门之后。

　　下班后，潇潇布好结界，这次，要是谁还敢开她的机器，按她的键盘，动她的鼠标，一定先被弄得昏迷不醒再等着她过来收拾。

　　秋天即将过去，梧桐树上稀稀拉拉的有几片叶子点缀着清冷的空气，雨开始下起来，打湿了潇潇的裙子，秋风吹过，带起一阵凉意，透过雨幕，看灰沉沉的天空，再也不是透亮的蓝，也不是遥远的高，路上开始淋漓，翻动的泥水绞着黯淡的心情，潇潇一路走回家，一路凄风冷雨相伴，一路衰败萧条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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