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长大

　　吃面的时候，李远和钟言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碗里的蛋白挑出来放到她碗里，还相视一笑。林迟总觉得他俩这眼神里透露着点什么，这俩男的真奇怪。
　　“哎，大飞怎么样了？”林迟问道。
　　钟言说：“他回我短信了说没事。”
　　昨晚江士夕送他们回去之后，田爱纱给大飞吃了解酒药，照顾他整整一夜。早上的时候，映着晨光，大飞看到坐在床前的田爱纱，跟平时的她都不太一样。
　　田爱纱醒后，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
　　“你以后别这样了，没有必要。还有，我就快走了，去上海。”
　　“我就是看那群人不痛快。”
　　“我以前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我就想在一起有什么改变。我看你打球，跟你的朋友一起玩，可我发现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喜欢学校那种地方，更听不进去你们为了几道题喋喋不休。”
　　大飞沉默不语，田爱纱接着说，“我父母早就不管我了，我也喜欢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走了。我以为我跟你说清楚了，没想到你会这样。”
　　回想他离开的这两年，大飞也正常地生活，尤其高中之后，当体育生让他找了了不少成就感，父母也对他刮目相看。对田爱纱，也不是忘不掉，就是耿耿于怀。他忽然觉得，不善言辞的她也曾真心地为自己付出过。
　　他放下筷子说道，“这次看到你回来挺好的，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挺好的。我就是气不过，我见不得别人欺负你，你看我那些朋友们也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咱们，还是朋友吧？”
　　“你说呢？”两个人都笑了，大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是楼下买的，不过你以后是可以找个做饭好吃的。”
　　大飞心里也开阔了，“那是，我其实就适合贤妻良母型的，偏偏我认识的不是你这样的就是林迟那种半男不女的，年少无知啊！”
　　知道开玩笑了，田爱纱也放心了。这一场酒醉还是值得的，总算解了心结。如此便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年少的喜欢，并不一定能结出果实，所幸都倾尽所有过，互相成全再见也可以面带微笑地点头。
　　周末回疗养院的时候，林迟见到了来探望妈妈的江士夕。妈妈最近眼睛不太好，经常会看不清楚人，对着江士夕摸了半天才抓到他的手。上次之后，林迟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说这次是来告别，要回上海了。
　　柴扉一直很心疼这个孩子，以前她教书的时候要去江士夕家家访，发现不仅父母不在，家里更是一塌糊涂。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江士夕给她端来一杯水里面飘着几杆黑色的茶叶，低头不语。那天她给江士夕煮了一顿碱水面，煎了几只荷包蛋，江士夕吃的一干二净。她夸江士夕很懂事，不像自己家小迟吃鸡蛋还不吃蛋黄。
　　如今本该是念大学的年纪又要一个人在大城市闯荡，辛苦可想而知，柴扉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都是关切。
　　江士夕笑道，“上海机会还是挺多，我老板很赏识我。如果以后小迟来上海念书，我也可以照应。”
　　林迟心想笑什么笑，从小到大，动不动就笑，被人欺负的时候笑、伤心难过的时候也笑，以为自己牙齿很白嘛，一点都不好看。
　　送江士夕到门口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了几袋跳跳糖，林迟顿时张大嘴巴笑嘻嘻地接过。这是他们小时候的回忆，一起坐在江士夕的窗台上吃跳跳糖，小糖果颗粒在舌头上霹啪的作响，林迟每次都摇头晃脑，然后还互相比舌头的颜色。
　　接过之后林迟又说，“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啊，这里面就是些糖精和二氧化碳”。
　　江士夕笑着摸着她的头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切，你不也才二十，倚老卖老。”
　　江士夕让她赶紧回去，自己也转身离开。林迟犹豫了一会儿，在后面喊住了他。
　　“士夕哥！”，她冲到江士夕面前，“对不起，士夕哥。我不该一直这样对你，不该不相信你，不该不看手机。你明明也是一个孩子，我却只知道要求你。明明知道你不好受，我还是不理你，我太坏了！”
　　“士夕哥，你是不是别人打架了？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见到你爸爸？你在上海是不是很辛苦？”江士夕摸着林迟的头没有说话，他忽然觉得是很辛苦很难过很孤独，终于有人这样问他，是他最在意的人，对他的关心。
　　江士夕抬起头对着天空半晌，捏着林迟脸说道，“知道错了以后就好好听话，哥哥现在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林迟一下子抱住了他，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亦如那天晚上抱起她时就那样重重地撞了过来，撞在心上。
　　一声道歉、一份关心、一个拥抱，终于和好如初。曾经的那些不成熟，那些倔强，在生活面前终究是一文不值，还是得努力向前。你心疼这样的我，我惦记那样的你，如此便足够。
　　江士夕出发的那天，林迟临时知道才匆匆赶去车站。去之前她到李远家的超市掠了一堆吃的，正好碰上骑车的钟言跳上后座就冲了过去。
　　林迟跑进去气喘吁吁，把袋子塞给了江士夕，埋怨起来，“之前问你非不说，害我差点跑死”，林迟喘得直不起腰。
　　江士夕抚摸她的手背给她顺气，“送不送都要走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钟言在身后看着江士夕的手，还有说个不停的俩人心里不是滋味。林迟口口声声喊哥哥，可他才不信江士夕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士夕哥，祝你云途锦绣，一路顺风！”林迟伸出胳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江士夕抱着她，摸到她的头，低头准备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可谁知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钟言用手捂住她的头拉开了，林迟有些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士夕看了钟言一眼也只是淡淡一笑，对林迟说，“我走了，回去吧，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林迟顿时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时间早恋呢！”
　　江士夕进了站坐上了车，林迟大力地挥着手告别，这一次他走的很安心。林迟看着旁边有点气鼓鼓的钟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骑车带你？”
　　林迟牵过自行车，“这位客官，拼车不，差一位就走啦？”
　　钟言觉得她好笑，到后座坐下，手搭到她肩膀上，“麻烦师傅慢点开，我怕晕车。”
　　“老司机，您放心，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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