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长大

　　以前初中的时候，有同学们的帮忙，林迟几乎每一两周就去找赵大娘卖废品。如今差不多快一年，林迟才攒了点存货，周末喊上钟言把好几箱东西推车送到了赵大娘的废品棚。喊了半天，只有赵大娘的儿子在屋里应声，林迟和钟言先把东西卸了下来，赵宇也摸着墙从屋里出来了。
　　“我妈不在，要不你们改天过来吧。“
　　赵宇是个盲人，赵大娘靠收废品照顾自己的儿子，平时都是一只叫阿黄的导盲犬照顾赵宇。
　　“没事儿，我就把东西搁这儿了，回头等赵大娘回来自己看吧。对了，阿黄呢，好久没见它啦？”
　　“阿黄丢了，一天一夜没回家了，我妈就是出去找它了。”赵宇带着哭腔说道。
　　林迟顿时惊讶到不行，印象里阿黄极为懂事，一直陪着赵宇不离不弃。这边的小城没有大城市开放，有时候坐公交车，司机还不让阿黄上车，被人骂它也只是独自难过。林迟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狗，没想到竟然丢了。
　　没过多久赵大娘回来了，头上挂着斗大的汗珠，拿起瓷缸大口大口地喝水。林迟和钟言询问了阿黄丢失的经过，赵大娘说一定是南街阿伍干的，去他家吵了半天也个结果。赵大娘咬牙切齿，特别担心阿黄已经变成了盘中餐。
　　林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阿伍真是太坏了，这次绝不能袖手旁观，走，钟言，我们去找人帮忙！”
　　在去找李远、苏颜还有大飞的路上，林迟大致说了阿伍这个人的过去。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儿，留着很长的头发梳个辫子，看起来特别凶。他有一杆猎枪，听说专门打一些动物，尤其是狗。小时候一年级教室的外墙隔壁就是他家的小饭馆，林迟、李远和大飞都清楚地听到过他杀狗的声音。他们能感觉到那只狗在院子里拼命地跑，直到被抓住，努力嚎叫到最后奄奄一息没有声音，还有阿伍持续地咒骂声。这些事都是当时那些小朋友的噩梦，大家看到阿伍也都很害怕。
　　阿伍经常在南街街头架起大锅直接卖狗肉粉丝，都是那些开车的司机师傅和混混痞子喜欢去买，林迟和李远小时候老远闻到那味儿就想吐。时过境迁，没想到他竟然连导盲犬的主意都打，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几个小伙伴又聚在了一起，都愤愤不平。
　　“这种人渣就该去坐牢，赵大娘没报警？”大飞问道。
　　“去了派出所，但是没有证据警察也管不了，但一定是他，阿黄这么聪明不可能不回家，一定是被阿伍抓起来了。”林迟说道。
　　“现在证据确实很重要，而且时间紧迫，要赶在他下手之前救出阿黄。”钟言开始分析。
　　“阿伍本身就是个混混，咱们要怎么救阿黄呢？”李远我问道。
　　“苏颜，你家跟阿伍的饭馆有没有进过食材？”钟言问道。
　　“据我所知，好像没有。我爸他们都有固定的供货商，我家一些宴席上确实有狗肉，但应该没跟他买过。”苏颜答道。
　　“我觉得咱们以金塔饭店急需狗肉的名义给阿伍打电话，然后去他的店里进货，我和大飞伪装成工作人员进去看阿黄在哪里，顺利的话，趁机把它放出来。”
　　“好办法，还要拍照留下证据，不能这么便宜阿伍。”林迟补充道。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纷纷开始行动起来。苏颜回家拿了两身后厨的衣服给钟言和大飞，大飞伪装了声音给阿伍打电话说有急需狗肉要去他店里拿货然后出发，李远和苏颜在杏泉小学外墙那边做接应，林迟则在阿伍店外见机行事。
　　钟言和大飞打了声招呼就要进店里了，只见阿伍打了个赤膊，腰上系的围裙上还有血渍，一如小时候记忆里那副恐怖的样子。林迟在门口东张西望，索性也进店里点了一份炒面让师傅在那里炒。阿伍带着他们进去之后就打开了冰柜，扒了一大块狗腿出来了。
　　“苏老板也不亲自来，你俩能做主谈价格吗？“
　　“老板说钱不是问题，因为是外地的贵客点名要的狗肉，只要肉好其他都好谈。您这儿有现杀的吗？”钟言问道。
　　“我这儿的肉都是好肉，嘴是有多叼还要吃现杀的？你这小伙子说话听着挺生阿？”
　　大飞忙说道，“他是老板外地亲戚家介绍过来打工的，念书不行，就来饭店帮忙。我们老板是不差钱的人您也知道，要的就是面子，有别的您就带我们看下，拿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干活。”
　　阿伍也想以后能多跟苏老板合作，就带他们又去了后院儿，“还有两条狗没杀，现杀费功夫，也是体力活，要是不怕耽误时间，加钱就行，你们看看选一只。”
　　院子里墙边砌了一排矮笼子，堆着乱七八糟的杂货，一只狗栓子院子中间的桩子上，阿伍往里一指，“里面还有一只”，顺着看去果然笼子里还有一只金毛，是阿黄没错。
　　钟言看了看，墙不矮，但也只能通过墙运出去，毕竟想从店门口出去不太可能。“这只看着没多少肉，这只又脏兮兮的，老板要不放出来我们看下吧。”
　　“这狗性子烈，不能随便放，我喊人一起，挑一只直接给宰了。”说罢阿伍边对着前厅喊人，边说边拿刀和链子。
　　林迟见太久都没动静惴惴不安，店里就有两个伙计了，阿伍也在，明显钟言跟大飞不是对手。不能再等了，林迟拿了炒面之后开始大声嚷嚷说里面有虫子不干净，跟伙计在那里吵了起来。她声音越吼越大，一个劲地说，“让你们老板出来，大白天欺负人啊，找你们老板！”没过多久，阿伍终于出来了。
　　阿伍往那里一站，林迟就泄了一半的气，童年的恐惧感来袭，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吵。阿伍拿起炒面往林迟身上一扔，“没人敢说老子店里东西不干净，你哪家的小丫头片子敢在这里闹腾，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林迟被炒面豁了一身，真是吓到了，于是真哭了起来，“哎呦喂，有人要杀人啦，大白天杀人啊，救命啊！”边哭边嚎。
　　钟言和大飞在院子里找了半天的钥匙才把阿黄放出来，他们踩到笼子的顶上，喊墙外的李远和苏颜终于把阿黄运了出去。大飞也翻到了墙上，钟言让他们先把阿黄送走，说一会儿赵大娘家见，他要去前面看下。大飞已经跳下去，都没拦得住，不小心还把脚崴了一下。三个人抱起阿黄就往赵大娘家去。
　　钟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前面，对着阿伍说，“伍老板，我们选好了，您过来看下”，阿伍正准备转身进去，钟言抓起林迟的手就向外跑了。阿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跑到后院看到空空如也的笼子，喊伙计赶紧追。
　　后面传来了声音，钟言和林迟头也不回地跑着，被追了好几百米，穿过街头后跑下桥躲到桥基旁，旁边就是河水，那里很窄，两个人就贴着墙靠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没有了追赶的声音，两个人才开始大口喘气了大气。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心跳的都停不下来！”林迟终于是定了魂的样子。
　　“我也是”，钟言看了一眼旁边林迟，他还抓着她的手，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他也不打算松开。
　　“阿黄救出来了吧？”
　　“嗯，他们应该已经送到赵大娘家了”
　　“太好啦，他们一会儿看到没人不会还追过来吧？“
　　“我们过一会儿再出去”。
　　虽然说还是有点害怕，林迟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有你”，钟言也忍不住笑了。
　　初夏的风吹了过来，与波光粼粼的水面相遇，耳旁有少女憨憨的笑声。这便是青春里的盛景，很早以前的一个想法就在钟言的心里清寂生长，如今他便有了决定，他要留下来，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他都想留在这座小城，因为这句“还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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