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向桉

　　这怎么喂？？？
　　陶鹿因也就走了一会儿神，又被她逗了，她没接话，脑海里却脑补出了商桉举着瓶子喂她喝水的场景，那画面……有点惊悚。

　　陶鹿因仰头喝了几口水，嗓子里的干涩被水润去了些许，她清了清喉咙，说：“也没那么娇气。”
　　商桉眼眸稍弯，“什么？”
　　陶鹿因瞅她一眼，“可以自己喝。”

　　商桉哦了一声，问：“休息多久？”
　　“二十分钟。”陶鹿因说。
　　“你不累吗？”商桉没忘记这个娇气包体力不好，她指着附近或坐或躺的新生，提议，“你要不要也坐会儿？”

　　她们站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陶鹿因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她都说了也就不再忸怩，随意地坐在一个凸起的树根上，饮料放在一边，摘下帽子理了理头发。
　　她穿着深蓝色的迷彩服，很瘦，长到肩际的头发被扎成丸子头尽数藏在帽子里，此刻帽子摘下来，她的丸子有些散。

　　陶鹿因抬手，将发绳取了下来，黑色的长发随着这动作如瀑般散下来，她低着头，扎起了个新丸子。
　　商桉穿着长裙，不方便坐下，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小姑娘细细密密的长睫和秀挺的鼻梁，她忽然有点心痒，朝小朋友走近一步，指尖戳了戳她的新丸子。

　　陶鹿因动作顿住。
　　商桉又戳了戳。
　　陶鹿因身体有些僵，“怎么了，姐姐？”
　　“可爱。”商桉说。

　　她说完收回了手，没再有任何作坏的动作，陶鹿因捏着帽沿的手指微微蜷起，半晌后才像是回过神，将刘海向后抓了抓，帽子重新戴上去。
　　她们就这样一坐一站，开始聊天。

　　商桉：“涂防晒了吗？”
　　陶鹿因点头，“涂了。”
　　“再涂点吧，最近几天都很热，”商桉看着小姑娘白嫩的脸蛋，笑着说：“变成黑妞就不好看了。”
　　“……”陶鹿因说：“我回去涂。”

　　商桉嗯了一声，“如果军训强度太大，感到不舒服了立刻请示教官，不要强撑着。”
　　陶鹿因点点头，“我知道了。”
　　“行，”察觉到其他人陆续过去集合，商桉没再唠叨别的，笑着说：“那阿因也回去集合吧。”

　　陶鹿因拿起饮料从树根上站起来，抬脚往集合点走，两步后又折返回来，“姐姐一直都在学校吗？”
　　“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在。”商桉说。
　　陶鹿因闻言没忍住，右颊上笑出了梨涡，“那姐姐我先去军训了，你也回去吧，这里太热了。”
　　商桉嗯了一声。

　　小朋友归队后，商桉没立刻走，看见小朋友站在方队的第四排，阳光给她的耳边的碎发踱上一层金边，眼尾细长，迷彩服穿在身上也不显得乖，倒多了几分张扬。

　　商桉舔唇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给小朋友偷偷拍了张照。
　　想了想，发到了朋友圈。
　　——阿因

　　……
　　余光注意到女人离开后，陶鹿因微不可察呼出口气，脊背放松了一些，她跟随教官学了几十分钟的踏步走正步走，终于再次休息下来。
　　庞西站在她旁边，席地而坐，拎着帽子扇风，“小鹿，刚刚商桉姐姐过来有事吗？”
　　“没事，”陶鹿因也跟着坐下来，“送了瓶水。”

　　庞西叹了口气，“我怎么就没有亲戚在这儿呢。”
　　后面江雪也凑上来，“小鹿，你姐姐怎么还没走呢，她也在这里上学啊？”
　　陶鹿因嗯了一声。
　　夏阳摸摸下巴，“姐妹俩都是学霸啊。”

　　北市大学属于国内的顶尖学府，学生也都是全国各地的尖子生，她说这话虽然有些恭维的成分，但和事实相差不大，毕竟姐妹俩都是当时的状元。
　　陶鹿因表情没多大变化，只点了点头。

　　夏阳看着这位安安静静很少说话的新舍友，想起她刚才在女人面前抿唇笑的场景，有些纳闷。
　　军训已经三四天了，几人相处熟悉之后，夏阳也对陶鹿因多少了解了一些，她不是自来熟的性子，交朋友慢热，对于不想相处的人更是没话说。
　　简单来说，就是有点儿冷。

　　譬如现在。
　　隔壁的新生方队突然往这边派了个男生，男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了陶鹿因旁边，蹲下点身子，语气挺真诚，“同学，刚刚教官教的踏步走，我不会，我看你做的很标准，你可以教教我吗？”

　　夏阳心里已经为这位男生默哀了。
　　果然，陶鹿因眼皮都没掀，“我也不会。”
　　男生一点都没被打击到，愈挫愈勇，“那我学会了教你？”
　　陶鹿因：“我可以找教官学。”

　　男生长得挺帅的，估计高中时候没少被小姑娘追，眉眼间是势在必得的自信，这会儿自信被陶鹿因态度打压地也不剩多少了，他耐心耗尽，干脆拿出手机挑明目的，“加个微信呗，以后好联系。”
　　陶鹿因看了他一眼，慢吞吞从迷彩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男生眼睛一亮，以为有戏。
　　他观察陶鹿因很久了，最开始是听别人说这是个理科状元，后来发现状元长得很漂亮，跟个小仙女似的，下一秒，他听见小仙女淡声说：“不加。”

　　男生：“……”
　　庞西看出了陶鹿因眉眼间的不耐烦，同情地看着男生，“赶紧走吧，对你没兴趣。”

　　夏阳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热闹，男生垂头丧气走后，她笑嘻嘻瞅了眼陶鹿因，然后愣住了。
　　就见刚刚冷绝无情的小仙女耳尖有点红。
　　她微微垂着头，眼神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她个人的照片，好像是偷拍的角度。

　　夏阳有些纳闷。
　　这人还能对着自己照片脸红？？

　　-
　　军训一共两周，商桉有时候会来新生方队这边，更多的还是和陶鹿因在微信上联系。
　　陶鹿因本以为，来到北市大学能够和商桉来几次唯美的偶遇，然而除了商桉主动找她，一次都没有偶遇过。

　　北市大学很大，生物系和物理系不在同一个学院，两个院系间距离不算很近。
　　军训过后，陶鹿因正式贴上了大学生的标签，大学生活没想象中那么空闲，光是课程表就满满当当的，一周只有周末会有点休息时间。

　　周五这天，上完最后一节课，庞西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瞅着正在收拾笔记的陶鹿因，“明天周末，要不要去玩？”
　　陶鹿因漫不经心的，“去哪？”
　　“欢乐谷吧，”江雪笑眯眯地说：“那挺热闹的，而且也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陶鹿因没意见，“可以。”
　　庞西也点头，夏阳比了个OK的手势，几个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好了。
　　江雪是土生土长的北市人，欢乐谷去过好几次，她兴致勃勃地推荐着好玩的项目，还从手机上找出了各种攻略。

　　她们边说着边出了教室，途径某栋实验楼前，几个人的话题还停留在好玩的鬼屋主题上面。
　　陶鹿因听着江雪滔滔不绝地讲着那些年被僵尸吓过的经历，笑了笑，余光注意到一道白影从楼里出来，下意识侧眸看了眼，正巧与商桉对上视线。

　　陶鹿因脚步顿住。
　　商桉：“你们这是去哪？”
　　陶鹿因：“食堂。”
　　其他人顺势停下步子，和商桉打了声招呼。商桉笑着说：“我刚听见你们在说鬼屋，是要去欢乐谷吗？
　　“对呀对呀，”庞西点头，“准备周末去玩。”
　　商桉眼眸稍弯，“那边确实挺好玩的。”

　　拜军训时的“探望”所赐，江雪和夏阳也对商桉熟悉了不少，和商桉聊起天也不尴尬。江雪指了指她的白大褂，“学姐你刚刚在做实验啊？”
　　陶鹿因闻言，也朝女人看了眼。

　　她和平常的打扮不同，穿着个白大褂，胸口的位置有北市大学校徽的字样，长发散着，靠近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实验室的消毒水味。
　　陶鹿因想起她是学生物的，平日里应该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难怪一天到晚也偶遇不到几次。

　　“对，刚出来的忙忘记换了，”商桉笑了下，“你们回去吧，我回去换衣服。”
　　陶鹿因脚步动了下，“我也去。”

　　她对上商桉眼神，平静道，“我想去看看姐姐实验室长什么样儿。”
　　商桉也没拒绝，“可以，阿因想看的话就去看看。”

　　庞西几个人要去食堂没跟着，陶鹿因跟着商桉去了实验室，生物系没有单独的实验楼，实验室在教学楼的顶层。
　　安全实验室没有做好防护是不允许进去的，商桉让小朋友透过门内的方形玻璃看，能够一眼扫到都有什么装备设施后，商桉笑着说：“如果不尽兴的话，姐姐回头发图片给你看。”

　　陶鹿因真实目的就是想和商桉呆一块，对实验室兴趣不大，她弯了弯眼，“好的。”
　　“走吧，”商桉说：“去换衣服。”

　　走廊最里侧有个休息室，商桉推开门进去，脱掉白大褂，钥匙解锁开其中一个衣柜，从里面拿了件外套出来。
　　这间休息室面积不大，衣柜共有四个，还有几张桌子和一张床，陶鹿因坐在个椅子上，眨了下眼睛，“姐姐，你平常都做什么实验？”

　　商桉穿上外套，白大褂平整折好放进柜子里，“很多种。”
　　陶鹿因哦了一声，“都拿什么做实验？”
　　“青蛙，小白鼠，还有兔子。”

　　陶鹿因直起身子，“它们都死了？”
　　“那当然，哪个小动物被解剖了还能活蹦乱跳的？”商桉关上柜子，回头看了小朋友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陶鹿因。”

　　陶鹿因仰头，愣愣的，“啊？”
　　“姐姐手上已经结束了无数条生命，现在见血都不眨眼的，所以，阿因以后对姐姐好一点，”商桉稍弯了弯腰，对上小朋友的眼，唇角微勾，“不然，你的下场会和它们一样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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