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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集合结束,大部队回撤,走到楼梯口遭遇堵车,楼梯间过道本来就不宽,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跟蚂蚁搬家似的排队上下行,低下头只能盯见自己的脚。
前面有人出了事故,好比一滴水落下来,整个湖都起了涟漪,前边的冲锋队突然后退,后面的预备军来不及站稳。
梁橘靠墙站的,右肩磨着冰凉的瓷砖,看见上节台阶的大个子骤然退下来。
慌了,她这小身板实属不禁压。
她也退,打算叫后头的同学匀点空间,一回头,男生的脸杵眼皮子底下,眉骨攒一线山脉,被她前几天感叹很绝的鼻梁刻眼跟前,鼻翼一挺就显得眼窝特深。
细看之下,他的眉眼就特锋利。
梁橘迷了眼,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踩到处柔软的地儿。
流年不利,谢镇年的鞋被她结实的踩在脚下,心登时比凉皮还凉,脑子里单单滑过两句话。
拿鞋拍瘫同桌半张脸,抄带血的钢管收作业。
即使口口相传具有夸张的成分,可不能否认空穴来风的真实性。
梁橘胆战心惊的抬起脚,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抵着墙壁,喉口发干,“实在对不起,弄脏你鞋了,要不……我……。”替你拍拍灰。
后半截话被她掐死腹中,她想的是,自个是不是怂过头了?
环境过于嘈杂,女生脸上变化的表情,细节性的纳在谢镇年眼皮子底下打量,不知道梁橘是对他这人感到恐慌,还是对他的鞋……,嗯……对鞋有畏惧。
这鞋不过百元,很普通。
再看梁橘又勾下头,对着他的鞋冥思苦想,谢镇年有点想笑,唇角就小幅度的掀了一下。
梁橘一抬头,眼花的看见那人好像笑了,笑了!
这时,谢镇年身后挤上来个接近一米八的高个,手亲密的搭他肩膀,“谢镇年,昨晚你力挽狂澜,硬生生把比分掰平了,那帮孙子还说你是搁哪借的秘密武器!”
人流缓和,梁橘背转过身,借机抬脚上行,离人远点是不可能的事儿,完全没地方下脚,就听着背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高个是校队的,高三年级,叫李枫,昨晚一起上场比赛,打中锋位置。
谢镇年跟人也不是特熟,他本就是被教练抓来当壮丁坐冷板凳,刚进去的时候,队里有些人还挺不服,属李枫跳得最高。
“我们都说你,三分球技术贼好,咋练的?改天一起切磋交流。”李枫见识了他上场打球的稳重,一改对人初出茅庐的印象。
梁橘听着高个说了一大堆,谢镇年终于破土而出,拿出闲散的语调,“靠运气。”
梁橘听见这三个字,第一秒觉得好敷衍,第二秒认为谢镇年好谦虚的敷衍。
李枫这会儿豁达起来,也不在意他开玩笑的态度,“昨晚比赛完,大家都说去校外的大排档庆祝庆祝,清场时就没见你人影儿。”
谢镇年昨晚打完球赛直接就撤了,去学校接代致上鸡公山。
在校门口等代致等了大半天,结果那小子上厕所没带纸,又打电话找人去给他送纸。
代致前脚出校门,谢镇年就看见梁橘后脚出了校门,但被肖主任拦下来,捉鱼似的从水里抓出来拎到一边。
女生的黑口罩挂在下巴上,衬得脸更小了,好似刚露尖的荷瓣。
“教练说大家今儿还要上课,早点散了。”李枫拍拍他肩膀,谈及重点,“我们就把时间定在今晚聚会,正好周五,你要是不来,我们决计不动筷。”
李枫是带着任务来邀人吃饭,话递到谢镇年嘴边了,也把回绝的话堵了后路。
潜在意思,你不来就是不给面子,一群人等你一个人,好好掂量这其中的利弊,得罪人这事儿就挺操蛋。
谢镇年要是再推辞,就显得不近人情。
要是让梁橘去做选择,她会选择去,至少面对敌人的时候,大家都是同一个战壕的队友。
“AA制?”谢镇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光明正大偷听的梁橘:“???”
大哥,你什么脑回路?
李枫摸不着头脑,松开他肩膀,干巴巴的笑,“对啊,我们都是学生,生活费也没多少。”
梁橘以为这位爷的下一句会是,我请客!
“我没钱。”谢镇年回答得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语气里丝毫没有穷得叮当响的惆怅,甚至有一丝得意。
李枫凌乱了,梁橘换个角度思考,总结了这三个字真的……太拉低谢大爷的档次。
谢镇年近段时间手头确实紧,在烧烤摊逗留的时间比去鸡公山骑行还多。
代致头一次在烧烤摊看见谢镇年正儿八经的营业,吃完一块苕皮没想通,又点了第二块第三块,安逸的享受顾客是上帝的服务。
甭说,代致觉得那味道挺不错,“年哥,你是不是有独家秘方,比外边那些小摊摊的味道劲道多了。”
谢镇年嘴角衔根烟,在烟熏火燎的夹缝中眯眼,“吃的还堵不上你嘴?”
“堵不住,再来一盘。”代致大手一挥,又阔气的点了一盘肉。
谢镇年上岗第一天,全靠代致关照生意,不然那大阴冷天就站在外面喝西北风。
代致抽张纸,抹去嘴角的油渍,“哥,你家大业大的,怎么说也是连锁汽修厂的继承人,你咋就混到这个田地了。”
代致是他的发小,最了解他家里的情况,家里有几亩地几口人,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就是不清楚怎么放了个寒假,他家老大就搬到旅馆住,彻底不回家。
代致也不好问人家事,要是难以启齿的事情,非去撬人嘴巴,这不是找抽嘛。
开学后也没见谢镇年有其他异常,除了中午等他下楼吃饭,食堂的饭都空了,老大还睡得死沉沉,一点也不把三餐当回事儿。
代致蹲在矮桌旁边,抱碗蛋炒饭狗刨,“年哥,你不去校队的庆功宴真可惜,有校花作陪,又养眼又有食欲。”
谢镇年弓着腰在摆桌椅,袖子卷到臂弯,人没说话。
瞿正就着炉边掸烟灰,倒是接句腔,“还没问你们篮球赛的战果如何。”
“赢了!”代致那天有堂考试逃不掉,只恨自己没亲临现场见证那一个世纪之球,“年哥最后一投,三分,超他们一分,把职高的呕死了。”
瞿正翻转烤串,洒调料,“我就说你们会赢,这小子运气好,前几天打雷,人站树下,雷公都不劈他,劈死隔壁条街的吸毒贩。”
谢镇年:“……”我和雷公不熟。
谈到运气,代致积极性颇高的插播一条,“以前我和年哥去找同学玩,他家的狗没拴绳子,非得从门缝里钻出来追着我咬。”
谢镇年:“……”叫你拿狗不理包子诱惑狗。
“年哥,你的运气咋来的?求佛求来的吗?哪家庙,改天我也去。”代致清空饭碗,舔尽最后一颗米。
谢镇年腋下夹张折叠桌,利索的扳开桌子腿,支开,对他们的交谈熟视无睹。
瞿正将烤好的肉串放进打包纸盒,接嘴道,“运气嘛,多踩几脚狗屎不就成了。”
在场的都乐了,谢镇年取过外卖装进口袋,真觉得这是一条很有道理的狗屁理论。
烧烤摊承包外送,为了使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差自个人去跑腿,刚才那通外卖电话留的地址是地质家属院。
谢镇年骑上他的小摩托抄近道,半把分钟就抵达小区后门,他问保安七单元的位置,保安朝左手边指指方向。
谢镇年小时候听老一辈人谈起,地质家属院住的都是文化人,搞地质勘探工作,不说是肥差,出门旅游倒是隔三差五。
路灯明亮,越往里走,树越深,光线挤破头颅穿过厚重树冠,鲤鱼跃龙门般筛落些许光影。
走到六单元的拐角处,树叶婆娑起舞,满月移至树梢尖尖,好似宫墙檐下挂了一盏白灯笼。
白灯笼摇晃,有风鼓动,柯枝刺破纸罩触摸灯芯。
谢镇年觉得不对劲儿,这树有问题。
他借着朦胧的光线,定神一看,树上悬挂白影,隐约是个人的雏形,然后有重物掉落,闷声的砸落底下修得圆滚滚的万年青草丛,有的物体尸体陷进去,有的则平躺摊开。
他打小没少听鬼故事,西边护城河打捞出缺头的尸体,东边鸡公山有穿红嫁衣的女鬼,危言耸听的传言遍地跑。
谢镇年信科学,不迷信,将送外卖暂抛脑后,胆大的走到树冠底下的领土。
草有膝盖深,风声鹤唳,大树粗壮的树干横亘二楼窗台,顶端约莫有碗口粗,挂只白板鞋的脚,人身子在窗户里侧。
谢镇年挑一下眉,小偷?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赃物,很熟悉,比一日三餐的米饭还熟。
梁橘坐在吃灰严重的窗台上,手臂酸软的抱过一摞获奖证书,瞥见底下飘出来道黑色鬼影。
卧槽!差点没吓个半死!
谢镇年同黑夜融为一体,浓得化不开。
“你就不能出个声?”梁橘抚着心口的位置,堵得慌,心脏都差点蹦出来逃命。
梁世明将老房子卖给熟人,其他东西都差不多搬了空,让人将她房间里的书原封不动的摆着。
她没联系上买房子的叔叔,就自个偷摸的来,不过就是来老房子取书,谁能想到,这个点都能遇到谢镇年。
谢镇年哦一声,应她要求出声,拔高音量,“你偷书?”
梁橘居高临下的无声咆哮,这叫拿!取!
“麻烦你翻开书,第一页有我大名。”
谢镇年很听话的翻开手里新崭崭的数学书,视线停驻几秒,抬起头看眼树上的梁橘,一板一眼的念出来。
“……小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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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吃小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