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醋王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
　　万相看好戏一般夸耀：“哇，至哥好厉害。”

　　至哥。
　　那道清脆的鼓掌声就响起在耳边。
　　蔺至让嘴里的奶呛咳了一下，一层粉红从脸颊迅速蔓延到耳根。
　　那一张皮肤细腻的白皙脸颊，因为这一声“至哥”而红成一片。

　　他低着头，特别小声又特别认真地道：“也就一般般吧。”

　　旁侧的公九月将这幅画面尽收眼底，赶忙捂住了嘴。但捂住了欲要出口的尖叫声，却没能管得住眼睛。萌得她心里直泛泡泡，泛滥的母爱湿润了眼眶。
　　三九说要养个人族崽崽的想法，也许挺不错。

　　万相一愣。
　　看戏的神情从脸上消失了。
　　蔺至垂着头站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抱着旺仔，这会儿连那秀气的鼻尖都泛上来一层红。

　　耳垂小小的一块儿，也红透了，好像轻轻碰一下，就能掐出红色的甜汁儿来。

　　一头毛茸茸的短发很是蓬松，额前发遮了点儿眉毛，使得一双圆眼睛看上去雾蒙蒙一片。

　　万相垂在身侧的手指头蜷缩了一下，抬起手，忍了忍，最终落在了蔺至的头发上。
　　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没入黑发中，他轻而缓地揉了揉。
　　果然如看上去一般柔软。

　　蔺至眼睫轻轻颤了颤，紧跟着眯了眯眼。在万相手指滑落到耳朵时，他眯着眼靠过来，还舒服地蹭了蹭。

　　万相这手一时没能收回来，滑下去顺势捏住了耳垂。这肉呼呼的手感太好，他忍不住揉了揉。
　　蔺至又往他身旁靠了一点，万相顿时觉得有点儿意思。
　　可真像他怀里惯常抱着的那只折耳猫。

　　大师撑着墙壁站起来，刘父忙上前去扶。
　　大师推开他，捂着嘴指着蔺至道：“你的心脏长歪了。你摸摸看，肯定长歪了。”
　　他骂骂咧咧戴上帽子要走：“不歪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蔺至脸上的热度让这番话给骂散了。
　　他抬头瞥了那大师一眼，没说话。

　　这事儿闹大可不太好看，要真说起来也没个评理法儿。
　　要说这风水大师，也是个不太通透的人。活到这把年纪，白在玄学圈子里混了，连个话都不会好好说。说了这番晦气话，挨了揍也属实活该。

　　当然，因为这么一句话出手揍人，这在圆滑的刘父看来，也最是使不得。
　　可蔺至身旁站着万相，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刘父也得罪不起。

　　于是他只好尴尬笑笑，作势去拦那大师，其实心里巴不得他最好赶紧走。
　　谁承想大师临出门前，还要甩给刘父一个不开心：“你儿子那卧室放在五鬼位上，你家不闹鬼谁家闹？”

　　得。
　　这下子刘父也被“一锅端了”，再也顾不得为旁人的这档子糟心事儿周旋了。他赶紧挥手送走了那大师，回头围着万相求解决办法，着急忙慌带他去楼上儿子的房间。

　　蔺至跟在身后，歪着头在回想斗鸡眼临出门前那句话。
　　在旁人听来，那就是一句气急败坏之下骂人的话。

　　蔺至咬着吸管。
　　“你的心脏长歪了。你摸摸看，肯定长歪了。”
　　心脏，长歪了。

　　这个人跟蔺十八有关吧。
　　如果不是他的手骨不听话，又先于他的意识蹦跶了出来，这人会再想个什么办法给他传话？

　　这么笨蛋的方法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蔺至噘嘴哼了一声。

　　心脏，长歪了。
　　他偷偷朝万相心脏的位置瞥了一眼。

　　“咦，人呢？夏扬——”刘父诧异喊道。
　　推开刘夏扬的房间门，因没关窗户，一股子风迎面扑来。白色窗帘飘将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里面却空无一人。

　　刘夏恬往万相身旁缩了缩，颤抖着声音问：“你们确定哥哥今天没出门儿？”

　　万相右侧便是蔺至，他蹙了蹙眉，正打算借进房间里躲开刘夏恬，侧目瞧见蔺至正在偷偷看他。

　　蔺至的视线才从刘夏恬身上收回来，刚落到万相身上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两人视线相触，蔺至咧嘴笑了笑，垂头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嘴唇。

　　万相瞧他这幅样子，顿时生了那么点儿促狭的心思。
　　好似刘夏恬的蓄意接近都没那么惹人不快了。他抬手捏住蔺至的下巴，让他的眼神躲无可躲，只能与他对视。

　　蔺至被迫看向他，他的脸颊又有点儿要红的征兆。
　　万相也不说话，就那么瞧着蔺至。

　　他这样与人对视，从没有人能吃得消。
　　万相看够了蔺至扑闪扑闪无处安放的小眼神，过够了这恶劣劲儿的瘾，方才微微往旁侧斜睨了一眼。

　　蔺至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而后，蔺至绕过他身旁，站到了他和刘夏恬中间。

　　万相一句话都没说，蔺至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心满意足地懒散一笑，垂首奖励似的又揉了揉蔺至的头发。
　　从他这个角度，看到蔺至唇角扬了起来。

　　“嘭——”楼下猝然传来一道关门声。
　　众人顺声望去。

　　刘夏扬的房间门开着，他的房间门正巧和大门对着。也不知道那风水大师是不是故意的，走时居然没有关门。大门和刘夏扬房间的窗户气流相通，形成了气劲极大的穿堂风。

　　这股子穿堂风霎时扑了进来，卷起窗帘，劲风使得窗户“啪嚓”发出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同时，牵动了楼下的大门，“嘭”一声给带上了。

　　见是穿堂风，万相瞥了眼便收回目光。
　　刘母却突然往前一步，肩膀一抖，说话时不自觉带了点儿颤音：“扬、扬扬，你刚才在什么地方？”

　　众人回头，就见楼梯上正缓步上来一个男孩，约莫二十一二左右。视角盲区的缘故，从楼上这个角度一眼望去，很难发现他。且他穿了一身黑，跟楼梯颜色差不多，打眼一瞧，似跟楼梯融在了一起，更难发现了。

　　他眉眼长得极温和，衣着简单又大方。
　　“刚才啊？我就在沙发上啊。”他指了指楼下客厅正中央的沙发。

　　刘母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刚才一客厅的人，沙发上多一个人，哪个会看不见？她抖着声音道：“你不是一直在卧室里吗，什么时候下楼的？”

　　“忘记了。”刘夏扬眉眼一弯，似纯善无害，“哦，我想想啊。应该是在……在你们请那个胡说八道的老东西来之前。”
　　说着，他语气里带了几丝对母亲的抱怨，撒娇道：“妈妈你都不关注我。”

　　一言毕，像是才察觉到家里还有外人。他眼风倏地一转，盯着万相笑了一下，嘲讽道：“怎么，那老家伙不行？又请了个年轻家伙？”

　　万相摸了摸鼻尖。

　　似闻到了不好闻的味道，很不舒服。

　　“这孩子没大没小。”
　　刘母快速瞥了眼万相，生怕儿子说出个什么不好收场的话来，匆匆岔开话题：“你怎么悄无声息就下楼了？我们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房间里。”

　　万相抬脚往楼梯处走去。

　　刘夏扬话接得极快：“悄无声息？对，是悄无声息，这不是更符合你们的想法了吗？都觉得我像个鬼。”

　　刘母心一颤：“你这孩子胡说什——”

　　“我胡说？”
　　刘夏扬已经走到了楼梯处，嗓音陡然拔高，指着走到他面前的万相：“你们以为换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就能管用？”

　　“夏扬！”刘父厉呵一声。
　　万相手指摩挲着手套。

　　刘夏扬对父亲的呵斥充耳不闻。
　　他见了万相不躲不避，反而主动走到他面前，嘴角诡异地抽搐了一下：“我说的不对吗？你能奈何得了我？”

　　他勾了勾唇角，尾音语调十分欠揍地上扬，压低声音道：“神、族、万、相。”

　　刘夏扬眼神里的挑衅赤.裸裸地亮给万相，此刻他嗓音低沉，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似乎那二十几岁叛逆年轻人的做派，顷刻间就被他给摁死在了身体里，切换得毫无痕迹。

　　刘夏扬矮万相许多，加之身形纤细，这挑衅的一幕，便被万相优越的身高给挡了个一干二净。

　　万相身后的一众人，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旁人只看到他站在了万相面前，压根没听到他说了句什么话。

　　万相凤眸危险地眯了眯。
　　一张美人脸刹那间变得无比凌厉。

　　眼前的刘夏扬戴了个人族的壳子，内里却装着鬼族人的魂魄。
　　万相只需轻轻抬手，就能从刘夏扬死气沉沉的身体里，把这张嚣张的皮给剥出来。

　　但神族不可对人族出手。
　　哪怕面前这个人族可能早就已经咽气了。
　　这是神族与人族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铁律。

　　然而万相是那忍气吞声的主儿？
　　他嗤笑一声，这一笑让那紧绷的氛围倏忽间消散。

　　特管局从不约束神族，可并没少约束妖族。种族协议困不住妖族里的个别人，公九月道：“领导，我来，交给……”公九月的话音戛然而止。

　　万相突然俯身，单臂勾住蔺至的肩膀，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扶了扶眼镜的金丝边框，贴在蔺至耳边轻声呢喃：“来，至哥，揍他。”

　　仔细品一品，那声音像在诱哄。
　　公九月：“？？？”

　　蔺至因烧骨缩短了至少10公分，此时在万相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面前，很不够看。

　　万相微弯着腰，手臂揽住蔺至的肩膀，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说这句话时，侧脸对着蔺至，唇畔是一缕蛊惑人心的笑容。

　　看两只鬼打架岂不是很好玩儿？

　　不明就里的公九月默默捂住了眼睛。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领导，第84号医院是没人了吗？”至于这么哄着孩子替您出头吗。

　　万相没搭理她，他那一双美人眼，只管盯着蔺至瞧。
　　蔺至的眼睫毛在他的视线里轻轻颤了颤。太过浓密，颤一下，就跟两把小扇子似的，扇一下。

　　蔺至听到了他的呢喃，脖颈后面大一片皮肤因这声音而酥麻。他缩了缩脖子，微微侧转了一个极小巧的角度。与近得几乎贴着脸的万相对视一眼，而后，迅速转过脸。
　　一层粉色窜上脸颊。

　　万相唇角微翘，还没来得及笑，手臂一空，蔺至站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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