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你藏起来

　　尽管百般不愿，后来白熙还是从笑笑那里知道，周藏答应了采访。

　　“小藏爷下周要进组，节目定在这周五，这么挤占人家最后的假期，我简直太没人性了。”
　　笑笑剥着白熙加班回来顺手买的一袋烤栗子，笑眯眯地，开始了反思。
　　连剥栗子时栗子壳“咯嘣”的清脆声，都好像透着愉悦的情绪。
　　“诶？我说你这一晚上倒腾什么呢？一回来就抱着个电脑。”角落里的人一声不吭，方笑拍掉手心的食物碎屑，压身前倾，往沙发边上的人凑去。

　　白熙加班回来到现在，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看了一个小时电脑。
　　方笑见她表情专注，以为她在看论文。
　　但白熙平时看论文......好像也不是这么个表情。
　　这隐隐约约的欣赏，又有点克制的神色，难不成，是职场对家发了篇SCI？
　　这么想着，方笑就忍不住把目光往屏幕上挪了挪。
　　这一挪，就很微妙。

　　“.......熙熙，你怎么还偷看小藏爷激情戏？”
　　“还是今天下午被小藏爷拔掉电源那段？”

　　白熙轻飘飘看她一眼，“刚好播到。”
　　“我们熙熙什么没见过，这算什么。”方笑恶趣味地使了个眼色，转而又说：“但小藏爷身材真的很不错诶，你平时接诊的患者没几个有这水平吧？”
　　白熙反问一句：“你看眼睛要脱衣服？”
　　“.......”方笑哽住。

　　其实白熙一直觉得自己算不上健忘。
　　但车里周藏随口一句笑她“健忘”的玩笑话，不知道为什么，闲下来时，她偶尔会忍不住记起。
　　感觉那句话里带着对她满腔的怨气。
　　不就是记错了他的一部片子吗？就能算健忘了？一直被夸双商在线的白熙不是很服气。
　　于是，不服气的白熙下班回来，抱着电脑，把周影帝的电影全部找了出来，从今天结下梁子的源头——《地下城市》开始刷起。

　　她还特地充了个视频软件的会员。
　　白熙觉得下次再见到周藏，有必要跟他谈谈为什么他每部电影都要VIP这个问题。就不能像别人家的电影偶尔限时免费一下？

　　但言归正传。
　　方笑说的有些是对的，她上医学解剖课，什么没见过。对于医者，任何身体其实都是穿过表象去看骨骼和症要，所谓美感与欲|望，干他们这行的都几乎麻木了。
　　她看着视频里的周藏，反而先想到的是今天下午，他似恼非恼，明明不自在，却无处发作的神情。外面的雪堆压着白桦，空气都是清冷的。可他的脸竟有些微红。

　　方笑调整了坐姿，挨着她一起窝在松软的沙发里，跟她闲唠：“你向来不喜欢看电影，怎么突然找小藏爷的片子来看了？”
　　她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今天下午问我，为什么选地下城市。”
　　“昂，然后呢？”
　　“我没答上来，也不算没答上，就是把上映时间说错了，他反应挺大。”
　　“啊，你伤了小藏爷的自尊，反应大点也正常。他可是票房王者诶，竟然还有人没看过他的电影，这不是真遇上了谁能信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笑了几声，方笑继续吃瓜，问道：“他怎么个反应？瞪你？骂你？”
　　白熙沉思的表情。
　　“不能是气急败坏，动手揍你吧？？”
　　“.......”白熙一记白眼，才终止了方笑的脑洞。
　　“他说我，健忘。”
　　“？？？”方笑闻言惊坐起，消化了一阵，一掌拍在白熙的腿上，“他这眼神不还挺不错嘛？才半天就把你浑身上下缺点挖得透透的，厉害厉害。”
　　“是不是现在周藏打你一顿，你都会觉得他很男人？”
　　方笑无辜眨眼：“小藏爷这么好，怎么会打女人？”
　　利益熏心。
　　白熙白眼，合上电脑，把她的作案凶“手”扔回去。

　　她顺路去书房拔掉充好电的手机。
　　点开屏幕时，两条消息弹出来。一张图片，一行文字。
　　发信人——ZC。

　　什么时候加的这人？
　　白熙以为是垃圾消息，准备看一眼删掉。打开微信界面，首先出现的是那行字——
　　ZC:【眼睛复发了】
　　图片加载出来，是眼部的特写。有些轻微红肿，尽管这样，也还是很有辨识度。白熙一眼认出，这双眼睛自己刚才还盯了一个小时。
　　微信是二十分钟前发来的。
　　现在是十一点，不知道他休息没。
　　笑笑说他最近还在休假，应该没这么早睡？

　　白熙：【有没有用眼过度，或吃了刺激性的食物】
　　隔了2分钟。
　　ZC：【青椒炒肉，我吃了里面的肉】
　　白熙：【......】

　　ZC：【你明天不出诊？】
　　白熙：【嗯，明天有全天的手术】
　　ZC：【噢。】

　　ZC：【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助理挂你的号】
　　白熙：【你等一下】

　　她重新打开电脑，看明天手术的时间表，计算着几台手术之间的空档时间。
　　白熙：【明晚9点你过来，我下手术给你看？】
　　ZC：【好】
　　白熙：【住院部11层，你到眼科找我】
　　思索之下，白熙谨慎地再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白熙：【我们科护士都是你粉丝】

　　那边出乎意料的，默了几分钟，才回复。
　　ZC：【刚去找签名了】
　　ZC：【10张？】
　　“.......”一时间，白熙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她真的怕周藏明天大摇大摆出现在科室里，给每位同事发一张签名照。
　　毕竟是江湖传闻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藏爷，白熙对他丧心病狂的程度，很有信心。

　　白熙：【我是想提醒你】
　　白熙：【口罩戴严实点，别被小护士扒了】

　　那边不知是不是陷入了尴尬，好一阵都再没出声。

　　——
　　白熙在手术台上连轴转了一整天，再从手术室出来时，透过长廊的落地窗，她看见外面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

　　换下脏掉的手术服，拿到手机一看，已经9点12分。
　　“白医生，楼下喝杯咖啡去？”
　　“下次，科室还有点事。”

　　“就1个小时，你也不歇歇，后面还有一台呢......”
　　“病人等着，我处理完就回来。”白熙换上新的墨绿色手术服，外面匆匆套上一件白大褂掩盖，拍着同事肩膀笑道：“方便的话，咖啡也帮我点一杯”。而后，步履仓促，往住院楼方向走。
　　“哪个病人，还要半夜看诊。”

　　病人们休息很早，病房此时不约而同熄着灯。路过护士站时，两个小护士脑袋埋在电脑后，低头窃窃私语。身后的休息间里，值班医生们正吃着宵夜，一起研究手机里的案例图片。
　　在同一个空间里，寂静与喧吵，将病区与办公区划出了一条分界线。闲聊的小护士看见白熙走过来，脑袋从电脑后冒出来。

　　“白医生，你回来啦，有个奇怪的病人在办公室等你”护士说完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等一个小时了。”
　　奇怪？
　　白熙情不自禁回忆起第一次见面，他全副武装出现在诊室里的一幕。突然间想笑。面前的两个小护士直直看着她。

　　“一个小时？”不是让他九点过来吗？
　　“对呀，我跟他说你还在手术，没那么快，让他先去您办公室等着。不过您今天做了一天手术，还抽时间回来看病人，不能安排他挂急诊的号吗？”

　　白熙在护士站后面的医药室内找医用口罩、手套、棉签和药品。
　　听见护士的问题，低声回答：“他情况特殊，是我一个朋友。”
　　护士们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微妙。

　　走廊尽头处，只有她的办公室亮着微弱的光。
　　穿过半掩着的百叶帘，周藏静坐的身影映在模糊的窗中。
　　她推门进来，周藏下意识地侧头，看着她。

　　“不好意思，手术拖了点时间，是不是让你等了很久？”
　　他笑一笑，反问道：“手术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
　　“那就好。”不知道是不是在夜里，周遭都异常安静的缘故。白熙感觉到，他的声音比以前每一次相见时，都要温和。

　　“看你发的图片，问题不太大，吃点药就好了，但听笑笑说你周五要上镜，也快进组工作了，所以......”
　　周藏全神贯注看着她。
　　他的眼睛真是好看，白熙说话间撞进他柔柔的目光里，一下失了语言。

　　“嗯？”周藏见她不说话，看她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所以，所以我确定一下复发的程度，给你上点药，你等会再去药房取一点内服的药，希望在你结束休假前能恢复好眼睛。”

　　他似懂非懂地笑着。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眼睛？”
　　他语气轻轻的，像在人心上挠了一下。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白熙呼吸都紧张起来。“你真的想知道？”
　　“嗯。”
　　“因为——”她有点难以启齿。

　　周藏还一副循循善诱的表情，鼓励她接着说。
　　好吧，是你非要听的。

　　“你破着相上我朋友的节目，可能影响她们台收视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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