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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灾
一直到苏丞相吃下了小半盘糕点，苏娴才开口道：“爹爹，不知京城里这次的灾情到底怎么样了？娴儿在府里听人说过几次，实在是忧心得很。”
苏丞相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娴儿竟然还关心这些！不愧是我丞相府的小姐！”说完简单说了下京城内外的情况。
从下人口中传出来的和从苏丞相口中听到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苏丞相没有丝毫的隐瞒，只寥寥几句，苏娴已经能想象得到如今京城里的情况必定是一团糟。
听完之后她没有立即吭声，而是思索了良久才开口道：“爹爹，我想出府帮助您赈灾！”
苏丞相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娴儿要去赈灾？”
“是。”苏娴点了点头：“如今京城内外受灾严重，京城里又有许多城外涌进来的百姓，人手肯定不足。书上说‘水灾之后必有瘟疫’，若是不看顾好这些人，瘟疫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娴儿如今也算略通医理，虽说治病救人不成，给大夫搭个下手还是可以。”
苏丞相闻言立马起身，边走边说道：“娴儿提醒为父了。我这就进宫去跟皇上进言，你先回去，赈灾的事回头再说。”
苏娴顺从地退下，心知此事八成是成了。当下也不再耽搁，叫翠儿准备了几套适合在外面行走的衣裳。
果真，第二天一早，前院就来人唤她过去。苏娴当下换了一副短装，利利落落地就去了。
苏丞相看到她这一身装扮，倒是笑了一下：“娴儿有心了。”
苏娴浅浅地施礼：“爹爹，我们何时出发？”
苏丞相笑着摸了巴山羊胡子：“娴儿，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一去代表的可是丞相府的脸面，不可半途而废！”
“娴儿明白。定不会辜负爹爹所望！”苏娴仍旧浅浅地笑着，丝毫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好！”苏丞相大手一挥，随身的小厮立马走了过来：“老爷有何吩咐？”
苏丞相沉声道：“去告诉夫人一声，这段时间二小姐跟我一起去救济灾民。速去速回。”
小厮应声而去。可想而知，苏夫人和苏婉儿得知消息后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精彩。
可惜苏娴却并不想理会，如今她跟苏丞相两人正站在一片简易的窝棚前。
说是窝棚也不确切，窝棚起码有四壁，可这些棚子只有顶，四周都是用玉米杆之类随便挡了挡。如今正是初春，倒春寒肆虐，棚子里的人一个个衣着破烂地蜷缩在地上，苏娴看了都觉得冷得直打哆嗦。
苏丞相叹了口气：“娴儿，你也看到了，如今灾民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是想回去还来得及。”
苏娴意外地看他一眼，哟，这便宜老爹也知道关心人了？可她哪里知道，苏丞相是怕她坚持不下去，自己反而在同僚面前成了笑柄。
只见苏娴抿了抿唇，郑重地说道：“爹爹请放心，娴儿一定不会给我丞相府丢脸。”
天灾面前，人人有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苏娴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东西，抛去所有的因素，她也不会坐在相府的后院里吃喝玩乐，任由外面的灾民哭声连天。
苏丞相点点头，他另有要事，就将苏娴交给了负责灾民安置的官员，自己带人走了。
那李姓官员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苏娴，直觉得自己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苏娴看出他的为难，于是出声笑道：“李大人，我来不是想给你添乱的。我读过几本医书，你就把我安排在大夫身边做个帮手就行。”
李大人有些迟疑道：“这灾民有男有女，苏二小姐可是闺阁中的姑娘，如何好见外男？况且这安置的场所条件也太差了点，怕污了二小姐的眼。”
言下之意就是：您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可别搁我这儿添乱了！
苏娴笑笑：“李大人客气。俗话说医者父母心，在病患面前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何况我大雍朝的开国皇后戎马一生，与将士同吃同住，那是何等的风姿，怎的到了现在，竟有了男女不宜同处一室的说法，岂不可笑？”
李大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笑道：“苏二小姐胸襟开阔，老夫自愧不如。既是如此，那二小姐就跟下官来吧！”说着领她进了旁边的一处小棚子。
那处小棚子虽说也很简陋，可明显比刚刚安置灾民的大棚子档次要高了许多，至少可以挡风避雨。
李大人让她先坐下，歉意地笑道：“这是给各位大夫和将士们临时搭建的落脚点，苏二小姐不要嫌弃。”
苏娴摇了摇头。过了没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衣衫皱皱巴巴的老者背了个医药箱走了进来。
没等到他行礼，李大人就笑道：“孙大夫，这是丞相府的苏二小姐，从今儿开始就跟着你一起救助灾民。”
孙大夫一听就望向苏娴，一双略带浑浊的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明显是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苏娴浅笑着福了福身：“孙大夫安好，我是苏娴。”
苏大夫摇了摇头，有些不赞成地看向李大人：“虽然人手不足，可大人也不能给我安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贵小姐来呀？误了事可如何是好？”
李大人顿时面露难色。苏娴笑道：“苏大夫所虑极是。可我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在家时也略读过几本医书，虽说不精通，可比一无所知的人要强上不少。再说了，如今京城里的灾民这么多，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孙大夫又看了看苏娴。她说得也不错，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她哪里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只是近段时间听说变了些，可人的心性是不会变的，她可是胆子大的很！
李大人看孙大夫神情有些松动，于是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苏二小姐虽说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毕竟是第一次救灾，万事不可逞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下管就是。”
一锤定音。孙大夫仍想开口说什么，却忍了下来。罢了，左右是千金小姐，或许不到半日就受不住要回去了。
苏娴笑着道了谢，顺从地跟着孙大夫走了出去，顺带还背起了他的医药箱。孙大夫眉头微动，却也没说什么，径直朝外走去。
苏娴笑笑没有吭声，光靠嘴巴说是没用的，得看实际行动！
跟着孙大夫走进一个窝棚，苏娴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刚刚在窝棚外看到的景象不过是冰山一角，内里的情景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原来负责安置灾民的官员已经将这些京郊来的灾民分类安置，刚看到的那个窝棚里住的不过是些情形较好的人，而眼前这个窝棚里全是些伤患，胳膊上、头上包着的布巾让她有些触目惊心。
苏娴望着眼前一个个痛得蜷缩起来的人，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脚步也迟迟没有迈进去。
孙大夫已经开始查看患者伤势，见此情景沉声道：“苏小姐要是觉得此地脏污，把医药箱放下回去就是。”
苏娴闻言也清声道：“我只是一时有些震惊，万没想到这次的水灾竟然这样严重。”
孙大夫一听也不好苛责她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苏小姐有所不知，这永定河几乎是年年发水患，不过像今年这么严重的，老夫活这么大岁数也是第一次遇到。”
苏娴手脚麻利地放下医药箱，挽起衣袖就从里面拿出了工具，俨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
孙大夫也就不再客气。医者父母心，眼前这么多伤者，哪里还有时间在乎那些小节。忙忙碌碌一番下来，竟然已经到了午时，孙大夫和苏娴都累得够呛。
孙大夫是因为年老体迈，苏娴是因为被腐蚀太久了，这猛一下走动半天还真有点吃不消，只觉得脚后跟痛。
午饭是跟灾民一起吃的，一碗稀粥一个馒头。苏娴拿到碗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就喝了起来。倒是孙大夫很是意外，瞧了她好几眼。
苏娴不由笑道：“孙大夫，莫非我脸上糊了泥不成？”
孙大夫也笑了起来：“那倒不曾。只不过是看到苏小姐没有嫌弃这饭食，倒是有些意外。”
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位是真心实意来帮忙的，不像那些沽名钓誉的世家子弟，每天走一趟装个样子，来的时候还要装模作样的叫人来问话，平白地耽误时间，看着就让人来气。
苏娴笑笑没有吭声，这伙食正好减肥了，她正愁这段时间嘴搂不住呢，这下可好，想多吃点都没胃口。
吃罢饭，她往孙大夫身边凑了凑，嘿嘿笑道：“孙大夫，您老把包扎的手艺教给我好不好？”
观察了一上午，这老头的医术怎么样她不知道，至少这包扎的水平是一流的。一块干干净净的布围上去，三裹两裹，不紧不松刚刚好。
孙大夫看了她一眼：“真想学？”
苏娴赶紧点头。人生在世，多学点总是没坏处的，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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