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后做了皇后

　　小孩子长得快，尤其是刚出生的婴孩，几乎算得上是一日一个样儿。
　　阿彦自然也是如此，这会儿一改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小模样，生得既白又胖，也渐渐能看清他漂亮的五官。

　　是了，爹与娘都生得好相貌，孩子自然也生得好看。
　　只不过，他眼睛鼻子嘴巴处处都像陆醉，一点初胭的影子都瞧不见。

　　初胭坐在床沿上，看着小木床中正冲她傻笑吐泡泡的小彦儿，一时心中郁结，她伸手捏了捏阿彦的小脸蛋，低声道：“为娘本以为你在娘腹中乖巧，会是个小女娃，谁知竟是个男孩。是个男孩便算了，还生得那么像你爹。”

　　她蹙着眉头碎碎念着，恰被正走入房中的陆醉听了去。
　　他眯着凤眸笑着，到她身旁坐下，拨开她耳边的碎发，低低笑道：“胭儿为难小阿彦作甚？你瞧，嘴巴那处不是类你？”

　　初胭闻言，果然去定睛一瞧，又狐疑地瞅了陆醉一眼，当即将身侧软枕扔到他身上，恶狠狠道：“有几分胆子，竟然敢骗我。”
　　孩子的唇形分明与他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醉笑着接过枕头放到一边，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她柔嫩的脸颊，嗓音沉沉，“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胭胭。”

　　初胭轻哼了一声，一面嫌弃地拿帕子擦过他方才吻过的地方，一面却又忍不住红了耳朵，过了半晌才闷声道：“往日竟不知你这般油嘴滑舌。”

　　陆醉心道纵使他做得万般周全，嘴上若是依旧同从前一般，恐怕也难以挽回胭娘子的心呐！
　　他只是笑了笑，同初胭一起逗弄床上的孩童。

　　-

　　初胭带着阿彦歇了个晌午便起了身，让乳娘抱着去喂奶。
　　她将将坐下，便见韵山走了进来，同她道：“胭娘子，乔家大娘子来了。”

　　乔家大娘子……
　　若不是乔权，江郡的百姓也不会明着瞧起来过得颇为富庶，实则背地里胆颤心惊，唯恐惹怒了这位父母官。
　　可乔家大娘子并不是乔权，并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更令人惊讶的是，陆醉竟然并没处死她……

　　初胭的神色慢慢变得复杂。
　　她犹豫了片刻，轻轻呼出口气，穿好披风随着韵山去了前厅。

　　前厅中俨然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乔家大娘子，另一个便是她的女儿。
　　乔权已死，二人的装扮也跟着素朴了起来，甚至身形都清瘦了几分，瞧起来不是往常那春风得意的模样了。

　　大娘子一见初胭来了，眼睛里缀着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握住初胭的手，哭诉道：“小娘子应当知晓的，那位已经死在上头人的刀下了。”

　　初胭点头，垂眸淡声道：“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我自是听闻了。大娘子还请节哀。”

　　大娘子掖了掖眼角的泪水，喉间哽咽，“他犯得是谋/逆的死罪，当然该死。只是我总想起儿时一起长大的情谊，心中不忍。”
　　“你可知道，这罪是当诛九族的，乔家人无一幸免。我侥幸活了下来，是因为我其实是乔家养女，又早早嫁人，便未曾波及到我的头上……”

　　可是，假若没有乔权这桩事，陆醉就不会断了一只手了。
　　初胭轻叹了口气，一想到这儿，便无论如何也同情不起来。
　　她只好回握住乔大娘子的手，劝慰道：“娘子切莫继续忧心了。既活着便好生活着，总归还有希望不是？”

　　乔大娘子自知失仪，也没再哭哭啼啼，红着眼睛道：“小娘子说得是。”
　　她回头瞅了眼自家女儿，又忧心道：“我就这么一个心肝儿，可眼界高得很，如今已十七岁了，还未议亲，可真将我急坏了。”

　　初胭微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您的庇佑，令嫒便是不嫁人也能过得风风光光呢。”

　　大娘子说是，可翕动着唇，心中总是有些不如意。
　　女子哪有不出嫁的？再过两年，怕是要惹人笑话了。
　　可这话她不能同初胭说，眼睛瞅了眼初胭已经平坦的腹部，方才露出笑意：“你这是生了，不知是位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呢。”

　　提起阿彦，初胭的笑容也跟着柔和了起来，她答道：“小半月前生了个男孩儿，乳名阿彦。”

　　大娘子抚掌说好，“我此番来，也并非寻你来诉苦，却是有要事的。我那间铺面本是要赁给你的，现在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呢。”

　　初胭思忖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我过些日子大约要离开江郡，便不在此处折腾铺面了。”
　　陆醉定是要回京的，或早或晚罢了。
　　他的每一处变化，初胭都看在眼里。她不聋不瞎，心也不盲，如何能感知不到他热切的爱呢。
　　是以，她想，自己应该是愿意跟他回去的吧！

　　大娘子有些遗憾，哦了一声便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叨扰你了。你日后要去哪里？舟车劳顿，还是等孩子长大些才好。”

　　初胭笑答道：“大约要往北去了。您说得对，孩子再大些我再带他走。”

　　大娘子说好，这便同女儿相携离去了。

　　-

　　夜间，初胭同韵山正做着针线活，陆醉在外间批阅公文，晚玉从外头打了帘子进来，挟裹着一身寒气给陆醉和初胭都行了礼，便欢欢喜喜地将怀中的糖葫芦拿了出来。

　　晚玉得意洋洋地笑着，趁着山楂外头的糖霜没化赶紧咬了一口，口齿含糊道：“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她们主仆三人相依为命至今，情感早已超越主仆的界限，就连一向循规蹈矩的韵山都没嫌晚玉没规矩，只是投去诧异的神色问她：“你今儿个出门了？哪里来的糖葫芦？”

　　晚玉笑着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韵山，示意让她也尝尝，答道：“小七今日出门，便拜托他替我带回来的。”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初胭瞅了眼晚玉，神色揶揄。
　　晚玉经不起她这眼神，急得就差跳脚了，“哪里哪里，不过偶然碰见的罢了，银钱可是都给他了呢。”

　　初胭笑了笑，不语，只是她眸光落在那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上，心里也馋得紧。
　　初胭暗暗咽了口水，碰了碰韵山，“也给我吃一颗。”

　　韵山却没给她，“奴婢可以吃，小娘子可吃不得。这糖葫芦又凉又硬，您又在月子中，万万不能吃呢。”

　　初胭失望地哦了一声，又垂着脑袋做针线了。

　　直到夜色彻底笼罩万物，韵山和晚玉才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都由陆醉照看初胭，并不让她们守夜。

　　初胭平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听外间传来响动。

　　那人走到她床前，点燃烛光，初胭眯起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问他：“半夜不睡，点蜡做什么？”

　　过了片刻，她的视力渐渐恢复，能睁开眼来。只见陆醉正看着她，漆黑的凤眸中尽是笑意，那薄薄的唇张张合合，声音微哑，“可否邀小娘子一并夜游？”

　　他生得极好，眉眼精致却不落俗。
　　初胭总是先移开视线的那个。她被他看得红了脸，手指拽着锦被的一角，垂眸问他：“夜游什么，我瞧你精神十分好，不如再阅阅奏折，别来扰我。”

　　陆醉扬唇笑，眉眼舒展开来。他弯下腰，捏着她小巧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而他的眸中也尽是她的面庞，此时答非所问，在她耳边轻声问她：“你总躲什么。”

　　初胭呼吸一窒，周身铺天盖地地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他的呼吸皆落在那玉白的耳廓，莫名令她心间泛起酥痒之意。
　　她张了张口，憋红了脸才哑声道：“这不怪我，谁让你长得像个妖精。”

　　陆醉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几分。他没答话，而是直接将人抱起，在她脑门儿上啄了一口，“你不是想吃糖葫芦么，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初胭眸子一亮道好。
　　她一向不愿被束缚住，什么月子里不能吃的，在她看来只要不多食，仅食一口也是无碍的。

　　初胭挣脱了陆醉的怀抱，去衣柜取了衣裳，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便同陆醉出门了。

　　-

　　外头黑漆漆一片，只有月光晶莹可爱。

　　初胭提着灯笼，走在他后面，偷偷踩着他的影子。
　　陆醉回头问她：“今日乔大娘子来说什么了？”

　　初胭便将今日的事都说与陆醉听，还未等陆醉应声，她就抬眸看着他，疑惑问道：“我本以为你将乔大娘子也一并处置了，这回怎么生了菩萨心肠？”

　　陆醉哑然笑道：“我就这么不近人情么。”

　　初胭道是，“你先前，因为我杀了许多人。”

　　陆醉顿了顿，垂眸看她，墨玉般的眼眸深邃，令人看不清情绪。
　　他同她耐心解释：“乔大娘子不仅喜爱你的胭脂，而且还要帮你赁铺面。你初来江郡，人生地不熟，她对你好一分，我都记在心里。”
　　“而那些人伤了你……”他复言，可话说到一半又停住，声音温柔下来，“你既不喜欢这样，那我都改。”

　　初胭动了动唇，杏眸有些微微发热，她似乎有许多话都堵在喉间，可最后只是哦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握住了他的右手。
　　这样的冷天，唯有肌肤相贴才能温暖起来。

　　陆醉垂眸看着小娘子柔顺的发顶，无奈失笑道：“来我左边，左手能握紧你。”
　　初胭没吭声，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我能握紧你就好。”

　　陆醉正要问她究竟怎么了，只听她又惊喜地哇了一声。
　　他顺着她白皙的指尖望过去，果然看到那条街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这样高兴？”他拉着她，低声问道。

　　她眼眸闪烁着丝丝光芒，回头看向他，嫣然一笑，抬了抬两人交握着的手。
　　“这次是我们两个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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