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后做了皇后

　　晚玉并不理睬初胭，觉得是初胭心性太高了些。

　　出身青楼，还妄想做正室？

　　初胭慢吞吞地将换好衣裳，柳绿色鲜嫩，衬得她面嫩人娇。她长发绾成发髻，斜插一支玉钗，晚玉还想替她妆点一支簪子，她却摇头拒绝道：“落俗。只这一支玉钗即可。”

　　晚玉正欲劝她，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胭儿，还不快快出来见贵客？”

　　她似水清澈般的杏眸朝门口瞧了一眼，鼓了鼓腮帮子舒了口气，起身仔细整理了衣裙后，方才跟着柳妈妈去见客。

　　说是贵客，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沾了“宫中来的”几字的光罢了。

　　初胭抿了抿唇，推开门，见屋里有三位宫女打扮的女子，其中一位年岁稍长，坐在桌旁，剩下两位垂首立在一侧侍候。

　　她盈盈施了一礼：“奴家给贵人们请安。”

　　韵山笑了笑，“胭娘子快请起，咱们是托了淑妃娘娘的福，才能有今日的造化，可当不起贵人二字。”

　　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初胭怔了怔，忽然想起了昨日她才拒绝了的于光程。

　　难道是淑妃娘娘知晓了此事，因此差下面人来敲打她的？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收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手心也跟着冒出冷汗。

　　初胭起身，咬了咬下唇，试探着问道：“不知娘娘来寻奴家，所为何事？”

　　韵山答道：“再过小半个月，便是圣上生辰，淑妃娘娘为着献礼一事头痛。若说奇珍异宝，圣上最是不缺；若说亲手刺绣作画，年年如此，难免落俗。娘娘恰闻胭娘子一舞惊鸿，又有倾城之貌，因此差遣奴婢来请您入宫在乾元节上献舞，想来圣上定会惊喜。”

　　入宫献舞？上下嘴皮一碰，说着简单。其实不过是淑妃娘娘想让她入宫固宠罢了。

　　初胭抿了抿唇，面露难色，“奴家不敢与宫中舞姬相提并论，唯恐献舞时出了丑，毁了娘娘一片心意，难当此任。”

　　韵山闻言稍顿，而后笑道：“宫中歌舞规矩俗套，倒不如民间的轻快愉悦。胭娘子不必担忧，入了宫后，自有先生教导，您天资聪颖，定能胜任。”

　　见韵山话已至此，想必淑妃娘娘已是打定了主意，她再推拒也是徒劳。初胭忽然心生茫然，她垂下迷蒙水润的杏眸问道：“不知奴家何时入宫？”

　　韵山答道：“娘娘的意思，是想让胭娘子夜间便入宫，一来是便宜练舞，二来不会惹人眼目。”

　　初胭犹豫：“奴家在藏莺楼中的行李不少，仔细起来，今日夜间怕是整理不完的。”

　　韵山浅笑道：“宫中样样齐全，胭娘子多虑，您简单收拾一番即可。”

　　初胭只好点头，心头没有半点喜悦，可脸上还是要笑。等着将人送走了，她回房失神坐在桌旁，一时之间不知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她本想着在藏莺楼中赚够了银子，到了年纪便在京城中租赁一间铺子，做些小买卖。眼下是不能够，初胭知晓此番入宫，她十之有九是无法再出宫了。

　　可是，那皇宫，真的是自己的好去处吗？

　　初胭开始心慌，她捂着胸口趴在桌上，轻轻喘着气。这是她打小就有的毛病，看了许多郎中，吃了许多汤药，也不见起效。

　　晚玉正哼着小曲收拾初胭的首饰，一抬眼却见她一副不舒适的模样，忙起身快步向前，“娘子，您怎么了？”

　　初胭枕在柔嫩的手臂上，白皙的脸颊被压出红痕。她偏过头看着晚玉，闷声道：“心中不舒坦，慌得厉害。”

　　晚玉安慰她道：“娘子可得往好处想。您生得美，入了宫定会得圣上宠爱，何必忧虑？”

　　初胭答道：“可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宫中贵人娘娘们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倒希望入了宫后，不得圣上宠爱，安稳度过下半辈子就好。”

　　她坐直腰身，长长舒了口气。晚玉却道：“娘子别怪奴婢多嘴。您生得这副相貌，入宫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太过安稳。”

　　初胭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呢？

　　-

　　昨夜下过雨，使得晨间的空气格外清爽。韵山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宫赴命。

　　内殿中，淑妃正倚在小榻上，微眯着眼眸。她的一旁跪着个小宫女，正为她捏腿。

　　韵山行了一礼，“娘娘，奴婢回来了。”

　　自韵山清晨出宫起，淑妃的心就一直悬着。眼下她见韵山回来了，禁不住坐正了身子，屏退左右，问道：“这位胭娘子相貌形态如何？品行如何？”

　　韵山现在回想起初胭的容貌，还是在心中暗暗感叹。

　　老天爷是有多眷顾初胭，才能令她生得如此俏丽？

　　她答道：“回娘娘的话，这位胭娘子确实生得极美，多一分妖冶，少一分寡淡，身形体态也挑不出瑕疵。至于品行，奴婢不敢断言，不过应当是个聪明人。”

　　淑妃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丝笑意，“入了宫后，本宫自会查探。只要她入了圣上的眼，本宫何愁有了身孕的杜美人？”

　　“娘娘说得是”，韵山应道，又提起一事，“再过几日秦王殿下抵达京城，为圣上庆祝生辰。”

　　“秦王？他怎么来了？”淑妃疑惑道。

　　这位秦王，可与朝中其他王公不同，乃唯一的异姓王。其祖父早年于边疆立下军功，先帝特封其为秦王，世代戍边，无传召不得入京。

　　陆醉此人，杀伐果断。朝中本一直同北狄于边关僵持不下，已有十年之久。他初登此位，便率领一众将士收复失地，打退来犯敌军。他虽果决，但并不施行暴政，反而体恤百姓，不仅减少税收，而且统计无人耕种的田地并分给农户，兴修水利，因此他在边关的威望，有时甚至越过了京城这位皇帝。

　　这几年，圣上没少往秦地派遣臣工查探，可无一不被冠以罪名遣返京城，这与逝去的老秦王大大不同。

　　暂且不说圣上派遣出的臣工清白衷心，怎么会每一位派去的臣工都犯下大错呢？

　　所以自他掌权的这些年，秦地究竟养了多少兵马，圣上也只不过听过只言片语。

　　有的说秦地才经历过边关一战，兵力疲乏；有的说秦地暗地征兵，能人将士无数，幼童即学御马之术。

　　好不容易自秦地献来一位杜美人，可惜她打小在江郡长大，对秦地也并不了解。

　　淑妃没心思揣测朝堂之事，只听韵山答道：“杜美人是秦王殿下的堂妹，孕中思念兄长，陛下听了，便借此生辰，传召秦王殿下入宫同庆。”

　　淑妃闻言心中不是滋味，酸道：“怎么会是为了杜美人，不过是陛下想要查探秦王消息的托辞罢了。”

　　只是，偏宠总会蒙蔽眼睛。

　　试问，一位养在外的堂妹，会对只有几面之缘的兄长生出什么思念之情？

　　-

　　夜色降临，初胭和晚玉拿着收拾好的行囊，上了入宫的马车。

　　她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一想到这般热闹景致大概是此生最后一次看，她鼻子就有些酸，想要落泪。

　　入宫已是深夜，宫灯昏黄并不明亮，各宫皆已安置，路上只有零星几个宫女太监。

　　韵山将她们带到一个僻静院子，像是闲置宫殿的偏阁，其上并无匾额。屋子不小，与她在藏莺楼中的房间相似大小，屋内干净整洁，显然是被打扫过了。

　　“胭娘子早些休息吧”，韵山平和道，“若是娘子短了什么，明日告诉奴婢就好。”

　　初胭点头，晕黄的光圈笼罩在她周身，仿佛仙女下凡，“只是不需要给娘娘请安吗？”

　　韵山笑道：“娘娘现在已歇息，明日自会传召娘子的。”

　　初胭应下。

　　入了宫自然要处处小心，万不能失了礼数。

　　在宫内的第一夜，初胭有心事睡不踏实，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总算熬到了天明。

　　吃了早饭后，韵山便来请她到昭庆殿叙话。

　　初胭今日穿了一身烟粉色裙衫，薄施粉黛遮住一夜未眠的痕迹，更显气色。皇宫中肃穆，处处皆静悄悄的，她垂眸跟在韵山身后，不敢四处张望。

　　到了昭庆殿，韵山引着初胭进了内殿后便出去侍候。

　　殿内只余初胭与淑妃二人，初胭行了一礼，“奴婢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淑妃面带笑意，“赐座。”

　　她在小榻旁的绣墩子上坐下，听淑妃温和道：“召你入宫，想必韵山已告知你缘由。仔细说来，本宫是为了讨陛下欢心，辛苦你入宫一趟，也不知膳食歇息是否习惯。”

　　初胭答道：“能入宫来为陛下庆生，实乃奴婢的荣幸，奴婢不辛苦。”

　　她眨着一双清凌凌的杏眸看着淑妃，一脸正色，不像是撒谎，也没有勉强之意。

　　“那就好”，淑妃满意地点点头，“本宫专程为你请了位老师，明日起你便跟着她习舞。你在坊间的盛名，本宫甚有耳闻，不过既然是为陛下献礼，还是仔细专心些为妙。”

　　“一切听娘娘安排”，初胭起身再次行礼，“多谢娘娘为奴婢劳心，奴婢定当刻苦练习。”

　　她身段窈窕有致，就连行礼这等动作由她做起来，都养眼了不少。

　　淑妃微笑，“御膳房将将送来了一碟雪花糕，你带回去尝尝味道。”

　　初胭谢过淑妃后，顿了顿，试探道：“娘娘，奴婢爱坊间热闹，为陛下庆生后不想在宫中办差……”

　　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还是不死心地希望问出一个她想听到的答案。

　　春日阳光透过窗纸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的眼睛乌黑明亮，纯洁得与这漫漫深宫格格不入。方才她的那些得体知礼消失殆尽，只余纯真烂漫。

　　淑妃愣了愣，又意味深长道：“这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