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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5 乱蝶穿墙雪花飘飘
第五章：乱蝶穿墙雪花飘飘
作者：天际驱驰
雪浪抱着随风，当先窜出。
温馨紧随而出。
冲、冰、情跟伤心一剑遭遇在破墙洞口。
“啪啪啪”就在他们身形交错的刹那间，双方各出拳脚，不管打没打着，也不管打的是谁，反正攻击是最好的防守，谁也不想在这要命的当口被打倒。
眼见着对方接二连三地逃出暗室，伤心一剑心头大急，若是被他们全数逃出，自己一个人落在暗室里，就可能反被堵在暗室里，形势就会逆转。他来不及细看细思，狠狠一掌切出，只听见“嘶”地一声响……
“快射雷霆弹……”凌冲一窜出来身子尚未落地立即大叫。这是一个好机会，就算炸不死伤心一剑，也能让他受点伤。凌冲话还没叫完，就觉得左手轻飘飘的，抬手一看，手里只拉着半截淡紫衣袖，冷冰却踪影全无。不问可知，冷冰准是被截在暗室里没能逃出来。
凌冲吃惊之际，眼睛的余光却瞥见温馨动作敏捷地射出了雷霆弹！凌冲暗呼糟糕：这一弹射进去，伤心一剑未必会死，冷冰倒是铁定得陪葬了。他连忙飞扑过去，挥起手中的衣袖堪堪裹住雷霆弹，微一运劲，把裹着雷霆弹的衣袖远远扔向大厅外。跟着身形一闪，再次扑向破墙洞——他可不能让冷冰落在伤心一剑手里。
“凌冲！”龙情跟着扑向墙洞。
“大姐！”温馨也跟着扑向墙洞。
伤心一剑身在半空，就听得有人大叫：“快射雷霆弹！”身子刚一落地，看见迎面飞来几十颗晶莹温润，暗白颜色的闪亮小弹！伤心一剑暗暗叫苦：自己谁人不好截，偏偏截下温二姑娘？瞧她一口气以满天花雨手法射出这么多雷霆弹，显然一心想把他炸死，志在必得。几十颗雷霆弹同时炸裂，莫说炸一个人，就是君家的大厅也得炸塌！君家人有不怕雷霆弹的秘法，自己可没有。温二姑娘的武功虽然不值一哂，但温家的雷霆弹在江湖赫赫有名，任谁见了也怕几分，他伤心一剑也不例外。倘若只有几颗雷霆弹，他还可以试着接下来，但他自问绝没有功力能接住几十颗以满天花雨手法打出的雷霆弹。他人一落下，不待站稳，脚尖在地上一点，急忙向外窜出。
凌冲急于窜进，救护冷冰，伤心一剑急于窜出，保命要紧，双方的身形再次交错于破墙洞口。
竟然会在墙洞中再次遭遇对方，双方都始料不及，但已经遭遇上了，谁也不会客气，仓促中各出拳脚打向对方。似乎谁也无心恋战，打没打到对方也浑不在意，只是向各自的方向飞窜。
一进暗室，凌冲忽然瞧见几十点闪亮小弹劈面射向自己！心念电闪，这才明白为什么伤心一剑刚进暗室又急忙逃出，显然是被这几十点闪亮小弹逼出来的。凌冲虽然不知道这闪着亮光的小弹是什么东西，但连伤心一剑都骇怕的东西，他凌冲又怎敢轻撄其锋？只是此刻要想落地后再反窜出去，已然来不及了；要想改变身形方向，半空中无所借力，也是万万不能的。
凌冲拍向伤心一剑的手掌尚未收回，伤心一剑的腿脚就在他手边擦过。凌冲不及多想，反手一把牢牢抱住伤心一剑的双腿，让伤心一剑带动自己，硬生生把窜进之势拉为飞出。
伤心一剑反窜逃出，匆忙中力道本来就弱，好容易窜出墙洞，忽然看见龙情、温馨电闪而至，如同两块门板，恰恰挡住自己的去路。伤心一剑纵然镇定，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后有雷霆弹追袭，前有门板挡道，中间还有一个拖后腿的死死拽住自己，自己大风大浪都闯过了，莫非要在这小阴沟里翻船？
到了此时，伤心一剑已无法改变身形，只好急提丹田之气，凝聚于百会穴，一头向门板撞去。
“轰！”那颗被凌冲扔出大厅的雷霆弹落地炸开，一股热浪夹着石沙袭来。
虽然比上一次的距离远，情、馨经历了上次的爆炸，心有余怵，雷霆弹一炸响，两块门板当先卧倒：莫要被炸飞的石沙砸伤了。
伤心一剑正全神运功，满拟把门板撞个吐血倒飞，耳边忽然惊起一声炸响，只当身后追袭而来的雷霆弹炸开了，心神不由得微微一乱，一股真气顿时走岔，被凌冲拉着一头栽倒在门板上。
追袭飞出的几十点闪亮小弹，在冲、情、馨及伤心一剑身子上方堪堪掠过，在不远处力尽坠地，发出几声“叮叮咚咚”清脆悦耳的轻响。
跟在闪亮小弹后面飞窜而出的冷冰叫道：“我的珍珠项链！”不防墙洞边竟会倒了一地的人，一脚踩在凌冲身上，跟着一头栽倒：“哎哟，好狗不挡道！”深怪凌冲摔倒也没挑选一下地方。
珍珠项链？伤心一剑瞧向地上，只见那闪亮小弹晶莹洁白，浑圆温润，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迷人的珠辉。不是珍珠是什么？自己竟会被珍珠吓得连滚带爬，狼狈逃窜？伤心一剑气得直想吐血！他一气之下，那股走岔的真气失了约束，就在体内经脉间乱窜，一霎间内伤不轻，一口血几乎激喷而出，他急忙收束内力，强摄心神，硬把嘴里的血吞回肚里。
凌冲一声轻哼，反手抱住还想捡回珍珠的冷冰一滚老远：“快逃！”他们受伤的受伤，晕倒的晕倒，实在无法跟伤心一剑相拼，还是避之为妙。
雪浪抱着随风早不见人影了。
龙情拉着温馨在伤心一剑身下连滚带爬地挣扎出来，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这一干人刚才还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前仆后继，上窜下跳，如同蝴蝶穿花一般，在这破墙洞口飞进飞出，气氛激烈，热闹非凡，大有不休不止，不亦乐乎之势，一转眼，忽然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伤心一剑躺在墙洞边动弹不得。
伤心一剑躺在地上，被秋风一吹，打了个寒颤，这才发觉自己冒了一身冷汗：这是他行走江湖以来最幸运的一次！若是君家人回头瞧瞧，稍微留心一下，就可以看到他唇角沁出的血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他，令他此行的目的全数落空，无功而返。
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君老爷君夫人不见踪影，而君家上上下下只有六个人。更奇怪的是君家的少爷们似乎太弱了，弱得简直不像君家的传人！反而是那个穿紫衣的少女古里古怪，有点莫测高深。
君夫人？现在他得叫她君夫人了？！
想到君夫人三个字，伤心一剑的心就忍不住的痛。但他心念刚动立即收束心神：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内伤控制住，一则免除走火入魔之厄，二则尽快恢复几分功力。谁知道君家的人几时回来？他不能躺在君家的大厅里任人宰割。
“这是死路，不用找了。”随风忽然开口说话了，不知道她几时醒过来的。她在这里出生长大，自是对这里的环境非常清楚了。
雪浪一阵头晕：“死路？干什么不早说？”她非要等他跑到死路尽头了才说，那不是害人么？
随风觉得很好玩，她玩兴一起可什么都不顾了，浑忘了眼前的困境，格格笑道：“若是二姐，打死她也不会说的，让你慢慢找出路。我的心肠已经顶顶好了。”
雪浪听了，再也支撑不住，一跤跌坐到地上，把随风抛出好远。
“喂！”开句玩笑竟把她扔到地上，随风大不满意地爬起身，准备好好声讨声讨。悉料一回头，看见一张青青紫紫的花脸，这花脸还穿着件沾满鲜血的白衣。在这月光暗淡的夜晚，直如地狱厉鬼一般可惊可怖！随风惊叫着向后掠出：“你！鬼啊？”拨脚就开逃。
刚逃了几步，随风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才从那鬼身上下来？那不会是鬼吧？穿白衣的，应该是那个叫雪浪的家伙吧？随风全神戒备着又倒退回去，离着雪浪远远的，怯生生地道：“你是谁啊？”
雪浪似乎笑了笑，却慢慢倒在了地上。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随风又叫道。
雪浪没动。
随风迟迟疑疑地蹭上前，用脚尖轻轻碰了碰雪浪：“死了吗？”
雪浪一动不动。
随风有点害怕，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眼前死掉。她不能不害怕，觉得生命太脆弱了，她感到一阵悲哀。随风蹲下身子推了推雪浪：“别死！好不好？”语气中充满了央求的意思。好像人的生死可以好好商量一样。
“你死了，我怎么办？”随风继续商量着。
等了一会，随风越等越绝望：“不许死！听到没有？给我活过来！”觉得雪浪太不听她的话了，她还没同意没发令呢，雪浪竟然就擅自作主地死去了！
随风站起身，四顾苍茫，空山寂寂，杳无人踪，秋风中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偶尔顺风传来一两声野枭的嚎叫，更添加了夜的深沉悲凉。
一股恐惧在随风心头弥漫开来，不断地膨胀，仿佛要把她吞没一般。随风东张西望，看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她从来没有这般孤独无助过，她茫然失措地只想逃走，逃得远远的。什么家族荣誉，责任，她什么都没有想，头脑里恐惧得只剩一片空白，只剩下想逃走的念头。
随风向山下跑去，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雪浪：他把她从山下抱上来，现在她却一个人下山，搁下雪浪独自抛尸荒野。
随风止步又一次退回去：她无力救他，但至少应该埋掉他吧。但是她四下一望，犯难地自语道：“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挖坑？”要在硬岩石上挖坑，若无工具，确是难题。
随风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怎么办啊？”从她出生到成长，总有人为她安排打理好一切，她从不曾面对过艰难，现在当她知道一切只能靠她自己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一阵阵的悲伤和无助。
“别哭！傻丫头，我没事。”雪浪忽然轻轻柔柔地安慰她，语气中充满着关心和温柔。
随风冷不防地下的人忽然开口说话，吓了一跳，一掠老远：“你……你没死？！”
雪浪笑笑：“笨蛋，死人怎能说话。那不成鬼了？”
“你没死！”随风欢叫起来，语气中充满着欣喜，脸上犹自挂着泪珠：“那你干什么装死吓唬我？”
“我流血太多，头有点晕，倒下来躺着歇歇，没想吓唬你。”雪浪的话语间充满着亲切。
听说雪浪受了伤，随风不由分说地上前检视雪浪的伤：只见雪浪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带着一股焦臭味儿，鲜血犹自不停地缓缓渗出。显然是被雷霆弹炸伤的：“我给你……”疗伤？她没那本事，也没伤药；包扎？光撕几片衣襟把伤口包住，好像也没什么用。何况她也没给谁包扎过，对着这么大一片伤口，她深感无从下手：“我们回去找大姐治伤……”这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能又退回去？何况回到君家老宅，并不一定就能找到冷冰，若被伤心一剑碰上那就糟了。
随风倏然收口，雪浪似乎对随风的心思心领神会：“不妨事，我歇歇就好。坐下来歇歇吧。”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随风坐在自己身边。
雪浪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长大，他喜欢北方那让人清醒的寒冷。而对北方那充满温馨浪漫的雪花更是有种不过理喻地痴迷。
当随风跟他商量：“别死，好不好？”的时候，雪浪觉得随风纯净得好像不染纤尘的雪花。当随风说：“你死了，我怎么办？”时，雪浪恍然看见了一朵飘舞的雪花，那般美，那般轻，却那般无依，那般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他救了她，她就全心全意把他当做依靠。
最令雪浪意想不到的是，随风明明已经害怕地离开了，竟会不忍抛下他这个初初见面的人，而倒退回来。如此重情重义，那是雪花所没有的品质。
他在北方的雪域里，喜欢静静地躺着，让雪花慢慢地活埋自己，让雪花冰冷地轻抚自己。没想到来到江南，一个像雪花一般的姑娘竟然迷迷糊糊地想把自己活埋掉，他又好笑又好气，更多的是怜惜。
雪花有泪水吗？随风哭泣的时候，雪浪看见了雪花的泪。雪花的泪深深滴进他心里，在他的心湖里激荡起无数涟漪。
随风的一哭一笑，一颦一嗔，都深深的吸引着他，牵动着他的心。他在江南的秋天，在温暖的月夜下，看见一朵最美的雪花独自开放。
谁说江南无雪？
随风在他身边坐下，雪浪似乎感到一种满足，似乎又被雪花温柔地轻抚着。开始他还觉得为随风受这么重的伤很有点不值得，现在他已经无怨无悔了。若是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他还是愿意这么做。
时间在流逝，越歇下去，雪浪的气息越是微弱，随风越来越是不安：“不行，我们得回去找大姐！”她不能眼睁睁瞧着雪浪就这么流血而死。
“不了……”
“只有大姐能救你，不用怕，有我呢。”随风反过来安慰雪浪，全然忘记了害怕。当她知道她得对一个人的生命负责时，该怎么做，她就得怎么做，不计后果，不顾成败。
随风扶起雪浪，一步步下山，一步步走向君家老宅，走向自己的家，走向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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