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心事

　　清明假期就这么结束了，杜岩的陪伴也差不多到此结束了。她必须尽快投入到忙碌的学习生活中去，也正如她们说的，感情这样的事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地苦熬，别人无计可施。

　　杜岩心情不禁有些难受，可她也做不了什么。

　　假期后的第一节课，杜岩想着姜雨薇的事忍不住有些走神，下课的时候纪鹏过来敲敲她的桌子，她这才惊醒了过来。

　　“难得见你上课走神，这是怎么了？”纪鹏的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杜岩心头一凛，这才笑道：“没什么。假期过得太松散了，上课忍不住走神。”

　　纪鹏笑笑，没说什么了。正在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杜岩猛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慌忙将他叫住：“纪鹏！”

　　纪鹏转身，看着她，眼里有着亮晶晶的光。

　　“那个……上次因为勤工俭学的事，多亏了你帮忙，我也答应了你要请你吃饭的……”

　　纪鹏点点头，眼睛里带着笑意看她。

　　杜岩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那个……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吃饭的事也是一拖再拖……你看，你要是什么时候有空，要不我请你吃个饭？”

　　纪鹏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丝的笑意：“我什么时间都行，你定！”

　　杜岩最怕这种随便了，于是只得又硬着头皮问：“这周六晚上方便吗？”

　　纪鹏想了想，索性拿出手机将自己的时间安排表发到了她的手机上，然后扬扬自己的手机：“现在你有我的时间安排表了，你就看着我们俩都有空的时间约我好了。这样不是方便很多？”

　　杜岩见他这么说了，只得讪讪地坐下掏出手机查看起来。

　　这一看才发现，呵，他也是个大忙人！

　　纪鹏除了每天日常上课之外，还参加了学校里的一个机械兴趣社团，每周都要去参加一两次活动。另外，他也兼了家教，就连周末也安排了去健身房或是跟朋友打球。课程之外的空余时间被他这么一填充，剩下的时间真是寥寥无几了。

　　杜岩觉得有点棘手。

　　她总不能为了请他一顿饭，而让他特地翘课或爽约吧？

　　这样想来，她也就只能调整自己的时间去迎合他了，于是她就把时间定在了下周二的晚上。刚好那天晚上，他们都没家教，杜岩有节不是特别重要的思政课，翘了也就翘了。

　　***

　　除了约定要吃饭之外，平日里杜岩真的跟纪鹏没什么交集。上课的时候，她主动回答问题，课间就上厕所打水或温书，不然就是补觉。反正她始终就是安静如鸡，安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而纪鹏则一般都是跟明和裕往来，他们俩是从小的玩伴，如今也是隔壁寝室，平日里基本上都是两人一起出现。

　　杜岩自然也喜欢这样的状态，可谁知周五下了课准备出校上家教的时候，遇见了纪鹏。

　　那时杜岩正戴着个耳机边听歌边往外走，她准备去校门口的小摊子上打包点吃的，然后带了去公交车上吃。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正这样想着，杜岩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发现正是纪鹏。

　　纪鹏原先也是戴着耳机的，见到杜岩转头，一边笑着摘下耳机，一边跟她打招呼：“好啊，杜岩！”

　　语气仿若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杜岩勉强笑道：“你好！”

　　纪鹏做了个请的动作，杜岩这才继续向前走，纪鹏这才走到她的身边，跟她说话：“你也出校吗？”

　　杜岩抬手紧了紧自己的肩带，点点头：“嗯，做家教去。”

　　“这么巧？我也是。”纪鹏的语气显然是开心的，仿佛难得遇见志同道合的朋友。

　　杜岩讪讪地一笑。

　　“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杜岩摇摇头，“准备一会去校门口的小摊随便买点吃的。”

　　“我也是，一起吧？”

　　对方都这样说了，杜岩哪有拒绝的道理？

　　杜岩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走。

　　很快，两人出了校门，走到了校门口的小吃街。

　　此时时间还早，小吃街上的小摊还没有完全摆出来，只有零零落落的几家，还是一副刚刚开张的模样。

　　“你要吃什么？”纪鹏转头看她。

　　杜岩只想赶紧买了溜，于是随手一指：“不然就那家杂粮煎饼吧？”

　　“行！”

　　于是两人朝着山东杂粮煎饼的小摊走去，各自要了一份。期间两人实在没什么话题，只能干巴巴地站着。

　　纪鹏勉强想出一个话题来：“上回金工实习里的螺纹你攻得怎么样了？”

　　这下可戳到杜岩的点了，她想了想道：“其实还行，但实际操作的时候，很容易出错，总感觉还差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纪鹏想了想，道，“你攻螺纹的时候，要先用手掌按住板牙中心，慢慢地转。而且在转的过程中，每转一周要倒回去四分之一周，用来断屑和排屑，还要不定时地加入机油润滑。”

　　杜岩托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下自己的操作，点头道：“我每回是按照老师说的这个要点来的，但还是不对。”

　　纪鹏过会道：“那可能是你力量用得不到位，这个要用巧劲的。”

　　说着，他又仔细地给她比划了起来。

　　攻螺纹的动作有一点点猥琐，杜岩倒是看得一本正经，反而是做煎饼的大妈悄悄抬头看了好几眼——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开放了？

　　***

　　幸亏杂粮煎饼做得很快，杜岩和纪鹏刚讨论完攻螺纹的事情，煎饼就做好了。杜岩正准备掏出手机付钱，谁知纪鹏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早就已经扫好了码，等一问老板娘价格，就把钱转了过去。

　　杜岩想自己付都已经来不及了。

　　哎，路上偶遇就算了，现在还要欠他一次人情。

　　杜岩实在不怎么想跟他扯上关系，于是说道：“你怎么把我的也付了呢？”

　　纪鹏啃着滚烫的杂粮煎饼，囫囵地说着话：“没什么。”

　　听他这么说，杜岩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了。

　　其实真的是一件小小的事，或许别人流露出的只是善意，但对她而言很容易变味成施舍。或许是她玻璃心，想得多吧，但她实在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哪怕仅仅是一个杂粮煎饼的钱。

　　但是，纪鹏这样说了之后，她又不能再另外把钱转他，反而显得自己不讨喜，会来事一样。于是，她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下次要把这顿请回来。

　　到了公交车站，车也还没有来，两人各自啃着煎饼，都没有说话。

　　没多久，杜岩要坐的28路先来了，于是她朝他摆摆手：“我先走了，拜拜！”

　　说着，上了车。等到在窗边坐下了，杜岩不经意地转头，看到纪鹏还看着她。

　　杜岩的脸上忍不住一热，慌忙抬起手来朝他摆手，纪鹏见了便也朝着她回应。

　　公交车缓缓发动，杜岩这才松了口气。

　　太累了，完全不知道下周二吃饭该怎么办。

　　***

　　时光真的是飞逝。春意已经十分地浓烈了，难得的好天气让杜岩心情不错，顺顺当当的生活也让她十分安逸。但是想到一会就要跟纪鹏一起出去吃饭，杜岩就有些坐立不安。

　　其实说起来吧，纪鹏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学习成绩好，上学期拿了专业第一的成绩；平时表现也亲和，完全没有架子，几乎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再加上他长得高，长相也帅气，自然受到不少女生的追捧。

　　但杜岩还是记得自己被对方堵在书架之间时，他朝她发射出的冰冷寒意。

　　刺骨。

　　她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但她又欠了他人情，不请顿饭又实在说不过去。可转念一想，两人交集不多，一会吃饭可千万不要冷场才好！

　　懊恼的杜岩把自己的脑袋狠狠砸向桌上摊开着的书上，谁知发出“嘭”一声巨响。

　　讲课的老师停下来看她，前后桌的人也被她惊到，对她行注目礼。

　　杜岩的脸瞬间就红了，只得结结巴巴地向老师开口：“对……对不起，老师。”

　　老师自然也认识杜岩，对她也是十分喜欢的。听她这么说了，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上课。

　　底下的杜岩把脑袋深埋进书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

　　打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不少人则已经出了教室。杜岩一边慢吞吞地把自己的书往书包里放，一边跟身边的女生同学说自己晚饭不去吃了。

　　正说着，纪鹏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今天，他背了个简单的斜跨单肩包，白衬衫加黑裤，穿了双运动鞋，既不失庄重，又不显得呆板，只觉得有洋溢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杜岩点点头，赶紧将自己的笔丢进书包，拉上拉链。

　　一旁的女生还没有走，朝着杜岩看了又看，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杜岩朝着她笑了笑，站起身来，语气平静：“走吧。”

　　说着，两人出了教室，出了教学楼，出了学校。

　　***

　　出了学校北门，在附近的公交站坐上28路车，杜岩和纪鹏两人全程都比较安静，几乎都没说什么话。

　　如今正是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也十分拥挤。杜岩只能站着，努力抓着竖杆，免得让自己随着车辆的行驶左摇右摆。纪鹏则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旁边，目光平视着窗外。

　　杜岩觉得自己的冷汗在忍不住往下流：真的好尴尬啊！

　　于是，她转头看他：“你上学期拿了第一名啊，真厉害！”

　　她又忍不住在自己心里加了声“呵呵”。

　　纪鹏朝着她笑笑：“你不是第二名吗？也很厉害！”

　　杜岩讪讪一笑，忽然想到什么，这才开口道：“你应该拿到你的奖学金证书了吧？”

　　纪鹏看着她，眼神专注。

　　杜岩避开他的眼神，继续说道：“刚好我在学生处勤工俭学，上回还敲到了你的证书。你有仔细看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工整？”

　　杜岩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自己：你是智障吗？谁会仔仔细细看个证书上的章？

　　纪鹏沉吟了一会，笑道：“我还真没怎么注意。等我回去好好看看！”

　　杜岩尴尬地笑了笑，便不说话了。

　　没多久，两人到了餐厅，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并没有等多久，两人就进去了。杜岩将菜单交给纪鹏，让他点，他也毫不客气地随便点了几样，然后杜岩又补充了几样。

　　趁着等菜的时间，两人就随便地聊了起来，或是学业上的问题，或是生活中的态度。纪鹏因为知道杜岩的性格，因此都是他说得比较多。而且纪鹏说起话来确实柔柔得很舒服，杜岩也乐得听他说话，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尴尬。

　　菜陆陆续续上来，两人各自夹菜，偶尔点评说几句。

　　杜岩终究是没有太多下馆子的经历，说不出什么来，脸上有些讪讪的。纪鹏过了会才觉察出她的尴尬，于是又转而开始说别的。

　　杜岩不得不承认，纪鹏是个表现得很贴心的人。

　　等到聊得差不多了，纪鹏这才开口：“我看你好像每天都很忙啊？”

　　杜岩笑笑：“是啊，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课要上，书要看，还有家教和兼职要做。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不过感觉很充实。”

　　纪鹏了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私底下肯定有人说我，但是我无所谓，我也没有心情和心思去管那么多。”杜岩抬头看向纪鹏，目光坚定，“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好了。”

　　不知是被杜岩坚定的眼神震慑到了，还是吃惊于她的话语，纪鹏许久都没有说话。

　　做自己就好。

　　多少人口口声声说着这样的话，但最终一言一行又全都受制于人，困于旁人言语和眼神的牢笼。

　　又有多少人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孤僻冰冷也无所谓，做自己就好。

　　杜岩想，大概自己就是这么执拗吧。

　　不想理别人的态度，只想一心一意地朝自己的目标前进，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过了会，纪鹏放下筷子，略带感叹语气地开口：“做人难，做自己更难。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地做自己。”

　　“其实做自己也不难，闭上眼，听着自己的心跳，知道往哪边走就好了。”桌子上的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杜岩放下筷子，“我也曾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过，后来发现，这未尝不也是我前进的动力。所以，事无绝对，看开便好。”

　　纪鹏点点头：“受教了。”

　　杜岩却没有显出得意的神色来，反而略带凝重地说道：“其实这些道理你肯定知道，但你之所以不敢做自己，无非是因为头上悬着一把利剑。这把利剑，你不敢去碰，更不敢违抗。”

　　纪鹏的脸色沉了下来。

　　杜岩的眼神落在其他餐桌上方的灯具上，那是一盏用花纸糊的灯笼，黄色的灯光透过单薄的纸张，散出一圈圈的光晕来。

　　“你用那么多的善解人意和亲切来伪装自己，可事实上，那个书架间冷冰冰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根本不想跟别人打招呼，你根本不想朝别人微笑，这只会让你……”

　　杜岩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她感觉一阵寒意迎面扑来。她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面色铁青的纪鹏。

　　她不该说那么多的，杜岩在心中忍不住有些后悔，纪鹏显然是生气了。

　　任谁都会生气，对方把自己心中的秘密剖析得这么清晰，刀刀入肉，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纪鹏反而笑了，像是一缕春风吹拂在冰面，寒意退去，春回大地。他的笑暖得像是三月的春风，如果此时的杜岩是颗种子的话，那她铁定会发芽。

　　“你说得很对，我无话可说。”

　　杜岩只得说道：“是我说得太多了。”

　　纪鹏忍不住握住她手：“谢谢你。”

　　杜岩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说别人时那么轻巧容易，可真正到了自己身上，又哪是那么简单的？

　　自己又何尝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呢？

　　她知道课间女生上厕所的时候，会偷偷地议论她，说她穿着十年不换，上课回答问题就是喜欢装逼，下课了问老师问题就是拿腔捏调……

　　太多了，说不过来。

　　她努力安慰自己，不要管别人，做好自己就好，可那些话从耳朵进来之后就自动地钻进了自己的脑海，驱逐不去。

　　可她又实在不想表现得软弱。

　　软弱，能够软弱给谁看呢？父母？室友？还是面前的纪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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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别人的看法重要吗？

　　沈欢：重要啊！每个人做事难免都会太过执拗于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张璇艳：不重要。我的眼里只有自己最重要。

　　姜雨薇：不好说。很多时候，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了，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只有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别人的看法才会显得重要。

　　杜岩：不怎么重要。我只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就好了，别人的话不过是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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