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恨

　　说不清楚心上是什么感觉，和第一次跟霍厉在一起，或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都不一样。

　　心上痒痒的，又仿佛隔着层什么隔膜。

　　沈时语想弄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可是短时间之内，她也正如于嘉洋所说——她看不清她自己的心。

　　真的还在因为那件事怪罪他么？

　　她不禁问自己。

　　霍厉当年是有道歉的。

　　只是她还有没弄明白的事情。

　　“霍厉。”这是重逢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样轻声地叫他名字。

　　这一声叫得霍厉心头一软，他往沈时语跟前挪了挪，伏了伏身和她平视：“嗯，我在。”

　　尽管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合时宜，沈时语还是问出口：“你当年，为什么不让我走？”

　　......

　　这个问题是重逢以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避而不谈的。

　　沈时语本来觉得没必要，她不打算和他重新开始，但现在，她开始问自己的内心：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另一方面，霍厉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道疤。

　　他一直在等沈时语主动提起，那说明她愿意试着向他敞开心扉。

　　难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像是那天绽放在天空的烟花。他上前一步，把沈时语揽入怀里，这一次他没被推开。沈时语在他怀里，听到他在自己的耳边说：“等过段时间，我都告诉你。”

　　“但是，”听到“但是”这个词语，沈时语眉头一皱，霍厉察觉她的情绪，小心地和她说：“我是想说，想说什么都没有当下重要。”霍厉想起些什么，试探地问她：“姐姐，你把过去，看得比现在还重要吗？”

　　包括比他早一步认识她的陆明山他们。

　　包括高中的时候和她称兄道弟的那些朋友。

　　包括和他在一起之前认识的那些人。

　　“是啊，”沈时语想到过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种种，此时此刻竟也萌发出了种前几年被她一直抑制着才没有迸发出的，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不舍的情绪：“重要啊。”

　　她从来没像爱他那样爱过一个人，怎么不重要？

　　“好，”霍厉点点头，语气低沉：“我知道了。”

　　这下，心有不甘的人换成沈时语：“所以呢？”

　　“所以......”霍厉深吸了一口气：“过去的就过去了，不好吗？”

　　“不好。”沈时语转身就走，霍厉紧跟在她身后：“姐姐，别又不理我。”

　　刚才问出那个问题，已经是沈时语目前关于“和好”这个问题最大限度的让步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问一遍出来。

　　“姐姐。”霍厉去拉她，被她无情地甩开。

　　“姐姐，咱们去车上说。”

　　这一幕，被半路折返的陆明山看到。

　　本来是有事情要处理，半路上又被告知事情已经处理好，他马上选择折返。

　　沈时语走在前面，霍厉在她身后低声下气地弯着腰一口一个“姐姐”追着哄着捧着。而走在前面的沈时语看似冷着一张脸，实际上时不时地在霍厉没完全跟上来的时候偷偷往后看着。他看到她转过身去，双手环在身前，扬着眉毛和霍厉说了什么话，霍厉一直点头说“好”，上前环上她肩膀，又被她攘开。

　　仍然像是闹了脾气的情侣一样。

　　沈时语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哪怕是对他的话做出一点什么反抗。

　　时至今日，他又看到那年瞒着她去她学校看她，想给她个惊喜，却看到她和霍厉在校园里耍脾气的样子。被霍厉哄好了，她还会主动勾上霍厉的脖子，向他索吻。

　　几年前他看着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就在想，怎么没见沈时语跟他这样过呢？

　　好像沈时语这些小性子，出了这个叫霍厉的人，还有她爸，她就没对别人使过。

　　那当年，难道他错了吗？

　　沈时语的父亲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在她脸上见到过对什么人或者事情这么在意的表情。他好像永远都只能凭借邻家大哥的身份，才有管一管她的资格。

　　可实际上呢？沈时语听过他的话吗？哪怕一点？

　　表面上是有的，其实则不然。

　　车停在路边看了他们一会儿，陆明山闭了闭眼，朝着司机说：“走吧，换个目的地。”

　　霍厉和沈时语也终于走到了霍厉的车旁。

　　车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她布置的，一点儿也没变。这一点，她上次坐他车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那时候她还想着怎么和他拉开距离。

　　没去调广播或者其他，车上放的是霍厉导进来的歌单。

　　在界面上，能看到歌单的名字：

　　「她的歌单」。

　　还有创建时间，是最近创建的。沈时语大致扫了一眼，是她经常听的那几首歌。她现在听歌的账号是用工作用的手机号注册的，因为听歌软件会把自己的账号推荐给通讯录的人，而她工作号码只有有合作的人知道。

　　所以她用的工作用的号码注册的。

　　她突然想起霍厉加的还是她的工作微信，不禁笑了一声。之前上大学的时候霍厉就不爱用微信，喜欢给她打电话，说喜欢听她说话，喜欢没有间隔地和她聊天。

　　那时候还没出视频通话这个功能呢。

　　听她这一声笑，霍厉边打开空调边说：“姐姐不气啦？”调整好方向，看向她。

　　沈时语也看向他，在等他开口。

　　“姐姐，等过段时间。”

　　“是不是跟陆明山有关系？”

　　霍厉怔了怔，从大衣内袋掏出一部手机。

　　沈时语看到他的手机，发现这部手机就是他那天躺在她家小区草坪上的时候拿着录音的那部。

　　“我想给你听一些东西。”

　　沈时语不免有些好奇：“什么？”

　　霍厉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密码是你生日，等你回去听。”

　　沈时语把这部手机收好。

　　把沈时语送到小区门口，沈时语没说什么就下了车，霍厉跟她一起下车。

　　察觉到身后某人跟了上来，沈时语一路上都没说话，就这么一直走回自己家。直到到了楼下，她转头看向跟了自己一路的霍厉：“你......”

　　霍厉跟她没隔很远，手插在大衣兜里：“姐姐没跟我告别呢。”

　　“噢，再见。”说完才又要转身回去，就听到身后“噔噔噔”几步快速的脚步声，紧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听霍厉说：“姐姐的这次的‘再见’，是‘下次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

　　得不到答案，霍厉不松手。

　　“姐姐——”

　　沈时语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向他，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拳头往他身上砸，把他推个老远：“说了再见就是再见，什么再也不见，你咒我还是咒你自己？烦死了，再见！”

　　霍厉松开手，沈时语才要逃出舒适的怀抱，又被他上前揽住腰，他在她耳边近近地塞了句话才跑开，露出洁白的牙齿，有着少年蓬勃的朝气，倒退着走。

　　最后句话惹得沈时语呆呆地在楼口反应了好几秒。

　　他说：

　　“最喜欢姐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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