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枕长戈

作者:氿水之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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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人未现身,利箭先行。箭雨之下,最先被逼现形的是木匠。
      辛旷到底还是护着储谟之了,陈酿有不留行,而那个号称不会武功的寻常木匠在生死一线之际使出了了不得的功夫。
      前来劫人的海隅帮人动作极快,将客栈内众人逼迫退离窗口后直接破窗而入,与衙差交战在一起。衙差比不得江湖人狠厉,且战且退,逐渐转移到二楼保护客人,将大堂的战场交给了螳螂捕蝉的澄川军士兵们。
      士兵光人数就比海隅帮人多,精壮干练,气势如虹,局势未到最后但已可预见。
      辛旷将这场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戏码唱得非常漂亮。
      更有意外之喜,一个海隅帮人看到混战中的一个身影,骤然喊出了一声“不留行”。
      此声一出,四下骇然。
      不留行和陈酿双双一愣,回身看过去,纵使那人蒙着面,但陈酿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眼睛,海谯。反倒是不留行对海谯此人没有什么印象,四年前他在连山杀的人实在太多了。
      但海谯对他可谓恨之入骨,即便挫骨扬灰也记得。
      辛旷循着那人的视线望去,正是陈酿那处的方向,加上他们脸上的异色,心中自有了计较,喊住赵遹指了那边方向,赵遹就带人包围了过去。
      因陈酿与不留行站得极近,海谯顺带朝旁看了一眼,目光一落在陈酿脸上就将双眼瞪得老大,显然是认出了,立时一张脸恨意满满,举着刀就要杀过去。
      不留行被海谯的神情弄懵了,诧异地看了陈酿一眼,只见她皱眉凝目,脸色极为凝重。战局之中,无暇一一细想各种诡谲,他力退了几个海盗,准备先带她突围。
      原就担心被认出,不留行一直将陈酿护在角落,与那个可疑的木匠相隔不远,他们都不恋战,只在海隅帮人欺上来时挥斥一二。
      这里也在窗下,被海隅帮人撞破的窗户还在风中摇晃着。
      但来不及了。赵遹来得更快,他武功很高,与不留行不相上下。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但双拳难敌四手,不留行从海隅帮人手里夺来的刀也不如赵遹随身配剑来得趁手。
      陈酿知道他是顾忌着自己,他独自一人是可以脱身的,于是趁他退回之际迅速对他说:“你赶紧走,我会想办法脱身。”
      不留行笑她自不量力,官场中人哪有好相与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事情还少吗。无奈他与赵遹缠斗得紧,无法细说这些,而陈酿只当他是铁了心要留下与她共进退了。
      陈酿环视大堂,与辛旷隔着人群对峙,目光交错间的硝烟,不输金戈铁马。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们都发现那个喊出“不留行”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谁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死的。
      海谯一死,海隅帮人没了主心骨,阵脚大乱,在士兵猛攻下连连败退,一个人往外逃了,其他人也就都不想留下送死了。士兵们追出去,战场转移,大堂一下少了大半的人。
      见此良机,不留行握住陈酿未受伤的那只手就要朝大门口去,还顺手取回了将那颗被搜走的珠子。招式渐开,破绽露了出来,虽然他们离大门更近了,但四面楚歌的境地也让不留行受了伤。
      赵遹注意到不留行始终将陈酿保护在方寸之地,未使她沾惹半分的刀剑,便明白此人是他的弱点,转而攻向了她。但未过几招,赵遹就看见本打算趁机跟在不留行身后一起逃出去的那个木匠背靠着他,一起将陈酿护在了中间。
      这二人何时结了盟?
      对方攻势很猛,破绽也被木匠弥补了部分,要想活捉恐怕很难。赵遹朝其他士兵递了个眼色,纷纷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战斗中的人可能看不到这微妙变化,但一直被保护着的陈酿注意到了,一双眼睛不安地朝四处搜索,被窗外一晃而过的银光骇住了心神。
      突然地,她往前走了两步,立时分了不留行的心,他用武器保住着她的时候,也将自己的要害抵上了敌人的尖锋。
      不留行被赵遹制住了,木匠也被很快被士兵们制住了。
      陈酿低头,目光微动,不留行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士兵要将他们捆上,不留行仍不愿意松开她,挨了一拳,手指被生生扒开。陈酿看着这一切,五味情绪翻涌。
      木匠相对听话些,没有挣扎,很快也被绑上了。最后,士兵拿着绳索来到了陈酿面前,让她伸手,她却恍若未闻,只静静地看着不留行那处,士兵说了几遍她都不听,眼见着就要抄家伙了。
      “住手。”
      说话的人,是一直缄口的储谟之。他的这句,是对着连刀带鞘就要打上陈酿的士兵说的。
      士兵听赵遹和辛旷的命令,但这位储吏员似乎与辛总辖关系相近,于是悻悻放下刀,举起绳索就要硬捆。
      储谟之在这时又说了一句:“住手。”
      意味与之前一句大为不同。士兵愣住,扭头去看赵遹。
      何止是他,所有人都惊讶了。
      赵遹与辛旷相视一眼,谁也都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不过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料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辛旷挥了挥手,让士兵暂且退下。高攀渐渐靠上前,在辛旷身后投以好奇的目光。
      而陈酿,她一直看着不留行,将他眼底的错愕、混乱、恍悟、仇恨、失望……悉数纳入眼底。
      客栈安静得诡异,人心善变得出奇。
      辛旷在储谟之与陈酿之间来回一看,问:“你是何人?”
      闻言,陈酿收回了迷离的目光,嘴角微微弯起了些许,眼神清晰了,笑意却不明朗,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她一一看过众人的眼睛,最后对上了辛旷,轻巧地道了一句:“你将那具尸体放到我的房间,倒也不算冤枉了我。”
      一句话,炸了一锅。
      辛旷最先反应了过来:“你是陈垂。”
      高攀想到什么,立时瞠目结舌:“你?你……竟然是你杀了海隅帮的人!”勿怪他诧异,她看着就不像是一个会拿刀的人。
      赵遹一贯严肃的面孔浮上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错愕:“……难不成你也在找被劫的船?”
      所有人都道出了对她的疑惑。只有不留行,被她骗得最惨的那人,始终一声不吭。
      陈酿力作漠视,低低笑了一下:“啊。”
      她走到呈放可疑物品的桌子旁,那个从储谟之房中搜出的黑色包裹被打开后没有重新系好,虚虚地掩着,伸手拨开,拿出了里面的一方木盒。木盒里装着的是一把钥匙,但她要拿的是钥匙下的隔层里能代表她身份的腰牌。
      腰牌银质,略暗,圆顶方身,有云纹,一掌可握,上刻有官职和姓名。
      陈酿举牌,向众人道明了身份:“大理寺断丞司员,陈绰。”
      ***
      辛旷眼力极好,远远便能看清字与细节,端详片刻,朝赵遹点了点头。
      随着这一点头,不留行低吼一声便要冲上去,又被士兵紧紧钳住拖了回来,他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这人漫不经心的笑意,在绳索和怒火里毫无章法地挣扎,可他挣不开绳索,也挣不脱怒火。
      空一口切齿牙,咬不断她的脖子,再一副伤心骨,撑不住他的骄傲。
      士兵朝着他的膝部用力一踹,但闻“砰”的一声,不可一世的海盗王就在她跟前屈辱地跪了下去。
      陈绰朝他淡淡扫了一眼,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更是刺激了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凶狠的目光毕现,也让陈绰第一次感觉到他是传说中的恶魔。
      恶魔便恶魔吧,即便有一口尖牙,也咬不死她。
      腰牌是真的,众人都放下了对陈绰此人的疑心,也都开始了对她来意的暗忖。
      同出朝廷,又是大理寺那种让人不可小觑的出身,赵遹对陈绰客气了许多,因着方才的误会率先抱了一拳,诚恳致歉:“方才不知这位大人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在下澄川军昭武副尉赵遹。”
      并为一旁的辛旷做了介绍。“这位是昇州总辖辛旷,昇州知州辛启谞的……”看了眼辛旷现下装束,临时改了口,“嫡女。”
      辛旷转头瞥了他一眼,悄然间心领神会。原来他们都在担心同一件事。
      陈绰收起腰牌,似在掂量他们的身份,少焉,她抬起双眸,将目光移到了他们的身后,静静地看着高攀。
      生怕有不长眼的一刀砍到了他,是以目睹一切而始终噤若寒蝉,突然被盯上了,高攀竟一时反应不及,愣眼巴睁地站着……何时大人物之间的问候也有他的事了?
      可他们都看着他呢,他总得说点什么吧……
      他在心里转了几转,拱手道:“在下昇州三千船运掌柜高攀。”
      赵遹心思还是太简单了,听他这么一说就怀疑自己看走了眼,吃惊于他竟还有这样的名头,结果一看辛旷不屑一顾的眼色,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三千船运掌柜,一个人的漏舶,这人简直不知人间有羞耻事!
      陈绰点了点头,没有露出诧异之色,只话锋一转:“这桩案子,大理寺接手了。”
      “哼!”辛旷一时没忍住,素来不辨喜怒的语气里带了抹压制不住的薄怒,“难怪大理寺名震天下,人为山九仞,而抢一篑之功,这等行径,也不是谁都有脸都做得来的!”
      陈绰漫不经意地看了过去,辛旷坦然回视,对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二人俨如对峙。
      赵遹虽对地方政绩无所留恋,却也不满数日劳苦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比辛旷冷静,出言问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断丞司员一职主理何务?”
      大理寺自是无人不知,执掌天下刑狱案件的审理,是朝廷最高级别的审判部门。但断丞司员一说,他们都是初次听闻。
      陈绰回道:“辅佐大理寺丞详断复审各地奏劾命官、将校及大辟囚以下疑狱定罪,掌左断刑厅问讯之事,受命于大理寺丞,赐封官品,享食俸禄。”
      闻得“官品”一词,辛旷倏尔一怔,共情于自身隐讳于心的症结,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大理寺竟可以女子为官?”
      这话说得很轻,但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到了赵遹耳中。他不可思议瞥去一眼,都何种时候了,竟还分心至此。
      他眉心微拧,扬了几分声调,又问陈绰:“陈大人可有公文?”
      陈绰自若地摇头:“事发突然,当循权宜之计。”
      辛旷被赵遹刻意提醒的声音揪回了神志,复有斗志的心思转得飞快。
      四年前,他父亲调任昇州知州前还是六品官,为了更好地帮父亲应对江南东道纷繁复杂的官场形势,他对朝廷官场作了一番了解,可以说对六品及以上官阶的职位职权了如指掌。他清楚记得那里面并没有断丞司员一职,而且大理寺丞也不过从六品上而已。
      说起来,现在这边所有人里,赵遹的官做得最大。
      辛旷自恃有人可靠,毫不客气地看向了陈绰:“断丞司员,几品官啊?”
      陈酿无比从容,而答非所问。“京官。”
      辛旷勃然大怒,但无可非难:“……”
      京官大多清贵,势力盘根错节,对外官的升迁荣辱具铨评之权,其间利害,直接关乎仕途。是以,京官在外官跟前,总有几分自视甚高。
      她竟明晃晃地拿着京官头衔来吓,真是有恃无恐了。
      赵遹见辛旷憋气,心生不忍,想着这些时日二人结盟的情义,自当为之帮衬一二。以往他甚少仗势欺人,但此次也算不得欺人吧。
      他神色一肃,不亢不卑道:“恐怕陈大人有所不知,海隅帮人涉嫌偷盗我军所押官船,而黄泽海盗与海隅帮关系非同寻常,如此,实属我澄川军军务,陈大人不便插手。”
      陈绰不觉哂然,歪了歪头道:“拿军方压我?”
      这似笑非笑的模样着实叫人着恼,饶是军纪森严如赵遹,语气也冷了。“不敢,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澄川军士兵押解海隅帮余孽回来了。李毕上前来回报捕杀贼寇的情况,此次一共成功捉拿七人,杀死十一人,无人逃走,尸体也都抬回了客栈。
      赵遹问:“兄弟们可有受伤?”
      李毕回道:“死一人,重伤一人,其余都是轻伤。”
      赵遹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付出如此代价,他更不可能轻易叫人夺走兄弟们的功劳。
      陈绰却先他一步说了话:“赵副尉先处理军务吧,顺便将楼上一众客人遣走,这里是案发现场了。”
      正与她有嫌隙,又被指挥做事,再看她反客为主自在地坐下,赵遹焉能有好脸色,仅因知晓轻重利害,才依言办了,对李毕说的原话是,“请各位客人和闲杂人等离开”。
      李毕当时就顺着赵遹的目光看向了陈绰,碍着心中一点被她救过的感激,待到请走最后一位客人才来到这位和海盗关系匪浅的“闲杂人等”跟前。他不知副尉缘何要放走她,只纠结着如何待她。
      但做人手下的,惯会依葫芦画瓢,李毕朝门口比了下,说着“请吧”,语气中全然不客气。
      陈绰一抬眸,笑意盈盈,而不动如山,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光。
      他又说了一遍:“请!”
      陈绰声音轻柔,像羽毛刷过,惹人战栗。“我何时说过我要走?”
      赵遹拧眉,神色不悦道:“在下说过了,陈大人不便插手。”
      “我也说过了,这里大理寺接手了。”陈绰毫无畏色,反是莞尔道,“我劝赵副尉莫以一时之气与我抬杠,毕竟,即便是你们那位处尊居显的东川节度使,也还是有一个大理寺的出身。”
      赵遹闻言,立时秉着一双漆黑如渊的眸子看了过去,神色冷肃,心怀怏怏。虽不至于因她这句话而生畏惧,却也只能沉默不语,兀自愤愤不平了。
      陈绰只将话说了一半,东川节度使不仅有个大理寺的出身,还有一位在大理寺任职的长辈。
      辛旷眼瞅着他的火气说没就没了,一时着急,推了他一把。赵遹一脸严肃地转过来,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摇了摇头。
      “不服?”陈绰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下坐姿,微微靠上身后的桌子。“行,那我来和你们说说,什么,是按规矩办事。”
      她看向海隅帮人,让赵遹先将人关押到了别处,这才进入了正题。
      伤口处疼痛难忍,陈绰吸了吸气,抬起右手去握左手小臂,虚虚提了一把,不使肩背伤口开裂。然后她紧盯着赵遹的面庞,缓缓道:“官银可是出自澄川军中?”
      看似随口一问,却是一针见血。
      赵遹一时诧然:“你……”
      “我什么?”陈绰了然,微抿唇角,压不出一丝红润血色,苍白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气无力的,却偏偏一开口就随时能勾出人的火气。
      “是觉得我不该知道官银的存在?还是我不该这么问你?”
      赵遹心中抑塞,吁嗟不已。原以为陈绰与他们相争的只是剿匪一事,毕竟官银劫案众人无不讳莫如深。
      本该被保密的一件事,同处一窝的劫匪知道是正常的,缉私经验丰富且能力稀奇的辛旷知道也说过得去,潜伏暗处能嗅出铜臭味的江湖人知道了便也罢了,眼前这位远在京都恰巧来此的大理寺司员又是如何在不知不觉间了如指掌的呢?
      “哦……”陈绰在那头恍然而叹,神色间越发气定神闲了,“怪我,忘记和各位说清楚了,我要接手的,是官银失窃的这桩案子。”
      对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她恍若未察,继续道:“澄川军仅是押送,对被劫的船和货物都无自主之权,理应在船货遗失后立即上报当地衙门,而不是自作主张联合地方办案。”
      陈绰的目光从赵遹身上挪到了辛旷的身上。“华亭已非昇州辖区,也非辛总辖职责所在,之前能在此地堂而皇之追查,多半还是因为秀州知州尚不清楚船上真正丢失的是什么吧。若是知道了,你猜他还会这么好说话吗?或者,我以大理寺的名义问他接手此案,他难道会不给吗?”
      她的语气蓦然一沉:“我只是省了最后一步,免得你们脸上挂不住,可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被她的一番规矩压得死死的,是辛旷始料不及的事情。官船丢失是罪,剿灭海盗是功,两手准备都是为了补过,都事关他切身的利益。赵遹也是如此,没有谁会比他们自己更上心。
      哪个案子他们都不想交,但此时他们也都无计可施了。
      烦愁不下眉头,辛旷循序着确认她的目的,但愿退而能求得其次。“那剿匪一案,你不接手是吧?”
      “接手?”陈绰讥诮出声,“昇州知州辛启谞的嫡女是吧?说我什么来着?为山九仞,而抢一篑之功?你建造成九仞高的山了吗?”
      她扭头看向不留行,抬了抬下颚。“你们姑且问问他,他究竟是败在了谁的手里。”
      他们顺势看过去,甫一触到那个海盗王狠戾阴鸷的眼神,莫不心头一跳。他的眼里淬上了毒火,安静地熊熊地燃烧着,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我本为大理寺招募司员而来,市舶司港口船只着火那日,”陈绰转向一旁极容易被忽略的某人,“与他约定,若是我先找回了劫船,他就跟我走。”
      储谟之一贯沉默寡言,即便今晚被拘在这了,也甚少开口,被陈绰这么一看一提,众人皆朝他望来。他不得不给一个回应。于是,他向辛旷点了点头,道:“你到之前,她刚离开。”
      遁了片刻,他又补充了句,“我没有答应她。”
      这是真的。储谟之毫无上进之心,不论陈绰抛出多大的诱惑,他都视若无睹,死守在他小小的稽查吏员的职位上。但她不接受他的拒绝,决定用能力征服他。那艘从他手上逃脱的船只,就是天降的机缘。
      陈绰权当作没听到,接着往下说:“我回头雇船时,碰见三个鬼祟之人探听劫船的消息,自然多留意了几分,更假以劫船线索虚与委蛇,看到的、套来的,再加上三分推算,也就大致猜到了他们的来历和要做的事情。然后他们从市舶司打听到劫船消失在黄泽海域,畏惧海盗凶杀,准备收手,我这才决定去找黄泽海盗。”
      赵遹忍不住追问:“你怎么知道船上装的是官银的呢?”
      陈绰冷嘲道:“军队押送还遭劫掠,如若不是官银,我都替你们觉得丢脸。”
      “……”赵遹赫然而怒,握紧双拳,堪堪止住了一晃就要往前冲的身体。
      陈绰毫不领情,对他的忍耐报以冷嗤。
      “我非姜太公,鱼饵既在手边,焉有不用之理。于是将计就计,三个海隅帮人,一个放了,一个射杀,一个毒杀。放走的那个会带来更多的同伙,射杀的那个是留给衙门的线索,而毒杀的那个被我扔进了海里,他是我取信于海盗最关键的一步。”
      她准备的远比说的这些多得多。她要测出海上风向,确保尸体会漂到传说中黄泽海盗经常出现的那片海雾里,也要估计风速,推测出尸体漂到那片海雾里进而被发现需要的大概时间,她还要人先尸体一步到达雾区,被海盗带走,见到不留行,以让人无法忽视的的利益相诱,抬高自己的身价,更要在海盗发现尸体前为晕倒做足铺垫、寻找良机,让他们顾及她的身价而尽心救治,然后他们就会顺理成章地从她的脉相中号出她体内的余毒。
      高高在上的海上王者,不可一世的一方霸主,只要发现海隅帮人所中之毒与她的一致,不论是把她当成了客人,还是鱼饵,都一定会想要利用她找出海隅帮人了。
      “他上岸报仇,是因为我,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他会被你们制服,也是因为我。”
      辛旷再次看了过去,满眼含笑,目无慈悲。
      “他,本是我的,为什么要让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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