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bg]良辰

　　这片草场被笼罩在石头做的穹顶之下，穹顶正中心有一颗硕大的珠子，就像一个太阳，或者特大号的日光灯，把草场照的像在地面的白天一样。
　　草场不是特别大，大概有两个足球场大，但草的长势很好，里面有很多药草，还有野葱野韭菜，但最多的是一种草杆很长的开红色小花的草。
　　“看吧，我没骗人，确实很草。”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
　　其他人还在呆愣愣地看着这片草场，我舒展了一下手脚，深吸一口气，馥郁芬芳的草香涌进鼻子，舒服得我头皮一麻。吴邪给了我一个眼神，我摇摇头，说闻起来都是正常的草，药方不在这里面。
　　身后传来硌愣硌愣的声音，一行人回头，就看见掉下来的那个洞口被石板封上了。
　　退路没了，只能往前。我们没人敢先下脚，虽然这些草看起来不是很危险。瞎子在身前的草里摸了几把，揪住一颗草使劲一拔，草就被连根拔起来了，根上连沙带土，还缠着什么东西。
　　我一看那东西头皮就是一炸，回头看看吴邪胖子，他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那明显是一块人的下颌骨，上面还有些稀稀落落的牙。
　　吴邪指示伙计都去挖草，几铲子下去，挖出来不少人和牲畜的骨头，骨腔里盘根错节，都是草的根须。
　　也就是说，这么一大片草场，底下埋着数不清的人和动物，这些草就从它们的身体里吸收养分，生根发芽。
　　我有些止不住的犯恶心，一想到还要踩着这些尸骨趟过这片草场，就更觉得瘆人。胖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心里不安，也赶紧学着他的样子拜了拜。
　　出门在外，礼貌还是要讲的，踏着别人的尸骨走路这种事，不太吉利。黑瞎子总说自己百无禁忌，我不一样，我在心里对死亡还是有些敬畏的。
　　这地方气氛诡异，一行人默默无话，根据吴邪的指示准备穿过草场。瞎子走过来，看面色还是有点不顺气：“跟着我，别落下。”
　　我抬头想说点缓和的俏皮话，嘴唇一热，带着一丝甜腥的液体就流进了嘴里。抬手一摸，我流鼻血了。
　　莫非是空气太干燥，上火了？
　　瞎子的眉毛在墨镜后拧了拧，我嘴上说不打紧，但找纸的空档里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怎么还两个鼻孔一起流血？简直像打开了两个水龙头，血滴滴答答地全落在了草地上，眨眼间就渗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脚下的草皮开始动起来。
　　“我靠，别吧。”大事不好了，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又一阵血腥味飘来，我回头一看，线头和另一个伙计也开始流鼻血，他俩更夸张，鼻血几乎是喷出来。更多的血落在草地上，又很快渗下去，草皮耸动、翻涌着，来不及细想，瞎子一把拎起我：“跑！快跑！”
　　妈的，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场景称之为壮观，比昨晚更多的黑毛虫破土而出，绞缠着朝我们逼来，人和牲畜的骨头被翻出来，层层叠叠，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就浮现出“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句诗。
　　这么想着，就笑出声来。我向来对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没什么自觉，逃着命还想回头再看几眼，黑瞎子用另一只手弹了我一个脑瓜崩：“你笑屁，不想被咬个对穿就快跑。”
　　可跑步确实不是我的强项，明明草场的边缘就在眼前，我却觉得怎么跑也跑不到头。大口大口喘气，肺里好像吸进了很多花粉之类的颗粒，突然脚下一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滚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啃了一嘴草，胃里一阵抽搐，我弯着腰，哇的一声吐了。
　　“时辰！”黑瞎子大喝一声，手臂上青筋暴起，把我硬拉了起来。我难受得紧，脚上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子，神志不清地想着，吴邪他们早就跑在了前头，如果不是拖着我这么个拖油瓶，瞎子估计现在早和他们并肩齐驱了。
　　余光里黑毛虫大军已经压了上来，瞎子“啧”了一声，骂一句晦气，一抬手把我扛起来继续跑。我脑袋朝后，看见黑毛虫在我们身后不到几尺的地方迅速聚集，形成一条大蛇的样子，抬首俯冲，速度极快。
　　胖子突然在前面大喊起来：“我操，没路了，是悬崖！”这时候瞎子已经扛着我冲了过来，我们一看，眼前是一道峭壁，底下的深谷像是硬生生被撕开的裂缝，吴邪已经掰亮一根荧光棒扔了下去，但底下明显是深不见底，荧光很快淹没在黑暗中。
　　没时间犹豫了，要么跳下去摔死，要么被虫子啃死，哪个死法都不好受。“妈的，跟这些虫子拼了！”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我们纷纷打起火折子，试图和黑毛虫拼个你死我活。但邪门的是原先怕火的虫子对火折子却毫无反应，虫潮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前面的虫子烧死了后面立马就有新的虫子补上，而且虫子尽往脸上招呼，我们挥舞着火折子被逼得连连后退。还有更多虫子又重新钻回了草里，我们都在奋力扑打身上的虫子，没有人注意到，脚下的草地已经开始松动塌陷。

　　失重的那一刻，我脑子里毫无预兆地开始放走马灯，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跌落，像翅膀残缺的蝴蝶，轻飘飘地用慢动作下坠。
　　黑暗从我身后一点点袭来，渐渐将我吞没。我看见自己的头发在飘扬，发尾是染过的红，像草场上的红色小花，开在我的视野里。人在临死前五感好像会更加清明，我听见吴邪的呼喊，听见小哥黑金古刀出鞘的声音，闻到腐泥的味道，感受风从我的四肢五体略过，看到绰绰的人影，看到……

　　看到黑瞎子攀附在峭壁上，奋力朝我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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