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bg]良辰

　　*突发奇想在第七章车车之后写的小片段

　　纯脑嗨产物，没有逻辑，不太考究，对主线剧情没有影响，可以看作平行时空发生的事。

　　ooc有！！！neta有！！！

　　呜呜，水仙，我的小水仙

　　ps.三胖好像在某次直播里胡诌瞎瞎的本名是叫“齐佳月慈”，不知道你们感觉怎么样，我觉得虽然有点过于言情狗血，但细品其实还有点上头，有种现世黑罗刹其实心怀慈悲的感觉（？）

　　最后祝大噶2021314幸福快乐，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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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瞎子做了个梦。
　　他活得太久了，本来是个长久不做梦的人。
　　做梦，是例外中的例外。

　　1912年的北京城变了天。
　　中华民国在南京成立，溥仪被逼退位，一纸诏书，天下就归了袁世凯。
　　后又过了八年，黑瞎子只记得，这年的春节很晚，晚到和春雨一起来。
　　黑瞎子那时候还不叫黑瞎子，他门出满清皇室，世代为臣，家世显赫。清朝没了，根据《清室优待条件》，像他这种清室成员依然能称孤道寡，封官赐谥，保持帝王气派，与民国政府分庭抗礼。内里早就蛀空的清朝廷国库空虚，皇帝一倒，他就是北京城里最有钱的爷。
　　黑瞎子汉姓齐，名字已不可考，大家只叫他齐爷。齐爷二十有几，正是爱玩的年纪，西洋潮流传过来的时候别的皇室唯恐避之而不及，他却觉得有意思得紧，早早剪了辫子，还想学那洋鬼子话。他想要什么自有人安排，转天，府里就来了个教英语的年轻小姐，说是刚留洋归来，出来历练。
　　彼时连绵几天的雨刚刚停歇，一身白色洋装的时小姐进了院子。高跟鞋落在考究的汉砖上，踏碎了一地蝉鸣和天光。
　　门厅中间立着避嫌的纱质屏风，齐爷侧卧着懒懒抬头，看见个短发娇俏的背影婷婷袅娜地站在院子里，像一株才从水里捞出来的水仙，清嫩得透光。
　　水仙开口，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搔在人心尖儿上。
　　“The rain stopped and summer came. It’s a beautiful day, isn’t it？”
　　齐爷听不懂。于是水仙转过身来，盈盈笑着。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齐先生，夏天到了。”

　　时小姐在英国伦敦进修文学，辗转过巴黎、柏林，最后决定回国传授新潮思想。授课之余，齐爷爱听西洋事，时小姐就不厌其烦地给他讲，从伦敦雾蒙蒙的天空，到巴黎教堂前的白鸽，再到柏林勃兰登堡门上的雕像。她是第一个叫齐爷“齐先生”的人，齐爷问有什么含义，时小姐就笑着说“先生”、“小姐”之类都是平等的称呼。齐爷觉得她大胆，又觉得她好玩儿，就放任她这么叫下去了。
　　齐府的嬷嬷讨厌时小姐，常常在齐爷面前告状。
　　“瞧那狐媚子，头发短得连颈子都盖不住了！生就一副勾引男人的媚相，呸，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爷对这话不置可否，嬷嬷有一点说的对，时小姐是生的媚，但不只有媚。齐爷第一次没有隔着纱屏看到时小姐的时候她在府里的池子旁喂鱼，阳光正好，时小姐的眉毛弯弯，眼睛却很圆亮，鼻子旁边一点痣，嘴角不笑也扬着，是笑唇。时小姐的媚不似凤楼妓，也不似秦淮戏子，她是纯里带着不自知的媚，勾得人想爱。
　　齐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见过很多女人，她们都贪爱他的钱，忌惮他的权，要么对他唯唯诺诺，要么争先恐后想爬上他的床榻。时小姐不一样，她是新派女性，从来不会因为齐爷的身份就讨好他或是害怕他，每日的英文课结束后她也不久留，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多一个眼神都不给。
　　但即使是这样，齐爷还是觉得这妮子举手投足里都带着隐喻的勾引。撩头发时恰到好处露出的脖颈与耳垂的交界处，坐下时双腿随意的交叠，脚踝悬在小腿旁轻轻荡，还有念书时不经意又刻意的抬眸，隔着纱屏，齐爷突然就觉得这水汪汪的眼睛里分明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心痒，时小姐事事做得刻意又疏离，好像只小狐狸，跑过来嗅嗅你再跑开，又在不远处停下来转头拿眼睛盯你。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立刻有，他等不及，不顾嬷嬷的阻拦，推开屏风走到时小姐面前，捉住她的手说，跟了我吧。
　　时小姐只惊了一瞬，然后抬头瞧着他，眼角弯弯唇角也弯弯，拇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搔着。
　　“齐先生，功课不专心，会被我罚的。”

　　此后时小姐再来上课，屏风就撤了，齐爷还是卧在他那张紫檀五蝠捧寿罗汉床上，时小姐有时坐在一旁，有时坐在他怀里。时小姐讲课有趣儿，讲到兴处嘴角就不自觉勾起来，说话儿的尾音都上翘。齐爷听得欢喜，看着时小姐的脸就想拿指头捻上一捻，却被她一偏头躲过去。
　　时小姐眨巴眨巴眼，又过来搂住齐爷的脖子：“齐先生，要专心。”
　　情到动处，齐爷不想忍，就吻了上去。
　　解到第二个盘扣的时候时小姐按住了他的手，说齐先生，今天的课结束了。她穿了一身天青色旗袍，脚上是白袜和圆头黑皮鞋，起身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腿蹭过齐爷的腰。
　　每次都是这样，做不到最后一刻，就像隔靴搔痒，难捱得让人憋火。可到第二天时小姐再来，手搭在身上，软糯地叫他齐先生，他又没了辙。
　　齐爷会抽着烟假装不理她，时小姐便缠着他要他的烟，齐爷说你又不会，要它做甚，手却很听话地夹着烟递到她嘴边。
　　时小姐去叼烟，舌尖坏心思地在齐爷手指上一舔。
　　她衔着烟，认真地瞧着齐爷道，我可以学。

　　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办法，齐爷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他第一次尝到想而不得的滋味，竟然觉得没由来的上瘾。
　　四九城里的百姓都道，这齐爷放着达官贵族的小姐千金不要，偏偏对个商贾的女儿言听计从，宠爱有加。齐爷不在乎那些闲话，他在时家的药材铺子里一掷千金，买下了够他三辈子吃的药，带着时小姐逛庙会，看花灯，听戏赏曲，人群熙熙攘攘，他握着时小姐的手走在其中，像世上最寻常的一对儿有情人。
　　齐爷还没娶正室，他也不想娶，他想等时候到了，纳时小姐为妾。时小姐每次听他这么说，都会说些别的把话题引开，但当时的齐爷没有在意，他以为只要他喜欢，只要他愿意，时小姐就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像一个好看又听话的物件。
　　他不懂爱是什么，他不知道时小姐爱不爱他，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时小姐。他只想把她留下，把她占为己有，他早就习惯了唾手可得，习惯了拥有。
　　直到时小姐来和他告别。
　　时家是商贾之家，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想要求得生意兴隆家门安稳，就不得不在政界寻求庇佑，而联姻是最妥当的砝码。
　　对方是个军阀的儿子，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够保时家一世无忧。
　　那个夏末的夜晚，时小姐站在院子里说，齐先生，课教完了，以后天各两方，好自珍重。
　　她说完却不走，依旧站在那里，眼角眉梢带点隐隐的期盼，好像在等什么。

　　那是他二十多年来愤怒的顶点，他冲出去蛮横地抱起时小姐，把她狠狠地摔在床榻上，接着覆身上去。他不明白，明明是他看上的东西，怎么敢被人抢走？他要要了她，再去搞垮那个不长眼的军阀。
　　时小姐不从，拼了命挣着，将齐爷的肩头咬得鲜血淋漓。他发疯一般，只觉得怒气在心里翻涌，恶狠狠地掐着她脖子低吼。
　　时辰，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黑瞎子在这一刻醒来。这个梦太过真实，掐住女孩脆弱脖颈时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他的手心里。他低头，时辰躺在他怀里熟睡，脖子上还残留着在几小时前那场情事中留下的吻痕。
　　他又闭上眼，真假难辨的记忆碎片被翻动，他想起1920年的夏天，想起那个夜晚，那晚最终他还是冷静了下来，时辰无声地落着泪，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眼角的绯红红得刺眼。
　　她说，齐先生，看来到我死，也听不到你亲口说一句爱我。
　　她说，齐先生，如果你把我当爱人，想要我自然给你，可是你没有，在你眼里，我和你宅子里的那些物件没有什么区别。
　　她说，齐先生，我以为我可以教会你怎么爱人，但我失败了。
　　她说，齐先生，我今晚来是已经做好了众叛亲离，一辈子跟了你的准备，你有这个能力，你本来可以。
　　她说，齐先生，一句爱，看来真的很难。
　　她说，齐先生，再见。

　　时家小姐最后没跟了齐爷，和军阀之子挑了个良辰吉日完婚。后来齐家家道中落，齐爷接手了祖辈的老本行，做起了土夫子，留过洋趟过官场，按照约定，又去守了青铜门。
　　在门里，他渐渐地弄懂了自己的心。原来说爱，早就爱了，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他没爱过别人，也没人真的爱过他。那个女孩的一腔爱意给错了人，白白浪费掉了。
　　他的心开始痛，原来是这种感觉。
　　没人知道青铜门后发生了什么，十年之后他获得了长生，和无法治愈的眼疾，背负了终极的秘密，化名黑瞎子，重回那个明媚又可怖的人间。
　　他以为女孩已经过上了不需要被打扰的生活，他不会再去找她，这时候的他心里已经长出了荒漠。直到后来他才听说，她嫁过去之后是怎样被虐待致死的，那个自称她夫君的人面兽心的畜牲没等到该有的报应，草草地在战场上送了命。
　　他连亲手为她报仇都做不到。
　　时间的长河轮转，他活得足够久，久到可以用时间埋葬一切。伤疤再揭开鲜血淋漓地给人看也没什么意义，很多记忆他不想选择记住，这是一种残忍，行走人间多年，他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轻松。很多时候执念只是自己给自己的枷锁，人生多艰，还是放过她。
　　也放过自己。

　　这段记忆是真的，还是假的，黑瞎子不想去分辨。
　　时辰还在怀里睡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皱起眉轻轻嘟囔着。黑瞎子吻了吻她的头发，那里有好闻的洗发水的香味。

　　他没哭。脸上全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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