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老实人

　　杨青！迈着坚定的步伐，衣着时尚，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是一个服装店的小老板，还经营着一家古玩店，离婚，有一个女儿在全封闭的寄宿学校。和她走在一起的，拎着青菜，笑意盈盈的，就是杨青的新男友萧佳禾。比杨青大四岁，在一个效益不错的国营企业里上班，是一名高级技工。他嘴角上翘，仿佛展示着对这个世界的极大包容，那是一种宽厚温和的笑容，好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
　　他们走进小区，遇见了小区门口超市的小老板，萧佳禾热情地打着招呼，好像是老熟人一样。正往前走着，前面有一个女人，跟在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后面走着，前面的小孩子正好跑到萧佳禾的面前跌倒了，萧佳禾赶忙弯下腰，想去扶小孩儿，只见那个女人喊道，“不要管，不要管他，让他自己爬起来，他自己可以的。”萧佳禾听到那个女人的喊话收回了手，孩子哭了几声，看没有人理他，索性自己爬了起来，又接着往前跑。萧佳禾扭过头对杨青说：“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杨青说：“那才不是，这个女人会教育孩子。疼孩子，爱孩子，不要让他知道，让他自己学会面对挫折，克服困难，孩子才能成长的快！有一次，我和冯娟还有于点一起去山里玩儿，在峡谷里面，有个大瀑布，路途不好走，要经过一个很陡的台阶，我们看后面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怕他摔了，就在台阶下面护着，没想到孩子后面的妈妈反倒是不愿意了，她本是想让孩子经历这样小小的危险，历练孩子的能力和胆量，我们在旁边反而干扰了人家。我们的小善心对于人家是没必要的，甚至是人家的障碍，我也是从那件事情明白了这个道理。
　　不一会儿，进了单元门，到了电梯口，看见住在杨青对门的老两口拎着一小袋面，正在等电梯。萧佳禾急忙笑呵呵的过去打招呼，问用不用帮忙，老两口笑着说不用，没有多重。萧佳禾一直和老两口聊到下了电梯，杨青心中纳闷，想不明白，萧佳禾来家里也没多久，好像和周围的邻居比自己还熟。如今这个时代不同往昔，邻居姓什么 ，几乎都不知道，平日里也很少交流。
　　回到家里，萧佳禾脱了外套，开始在厨房洗菜，杨青也赶紧的跟过去帮忙，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虽然，萧佳禾有时也会说：“你忙你的，我做就好。”可是杨青看他并不像擅长做饭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的，总是有点不知所措，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招呼她过去，还不如就主动些，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在一起做饭，也是不错的，杨青主勺自己擅长的菜，萧佳禾准备做菜的各项用料，最后，萧佳禾也做了两样拿手的菜，俩个人在厨房里配合得还不错，热闹的厨房里，似乎有了温度，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萧佳禾也不时的过来贴贴杨青的脸颊。
　　偶然间，杨青一抬头，又看见对过窗子一张男人的脸正在凝神望着他们！平日里杨青在厨房里的时候，也经常看到这张脸，感觉就像被人偷窥了一样，她赶忙移开视线，忙着手里的活。
　　饭菜做好了，两个人开启一瓶红酒，举杯示意，话虽然不多，一桌子的菜，也吃的津津有味。
　　吃过晚饭，杨青在厨房洗碗，一抬头，又透过窗子看到对面那个男人模糊的脸。依旧在凝神望着这边，她走到窗前，回望过去，那个人却转身离开了，
　　好熟悉的身影，杨青在脑海里迅速的搜索。这个小区的房子，基本设计的都挺好，就是两个相邻单元的厨房和小卧室是相对的。但是这个小区是市中心，又是学区房，周边设施完善，小区的绿化也是相当可观的，还真舍不得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弊端换房子。
　　拾掇完之后，杨青例行每天的习惯，总结店铺一天的状况，遇到的问题，客人的反馈，还有进帐。萧佳禾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慵懒惬意，可能是萧佳禾的眼睛细长，俗称吊眼梢，杨青怎么看他都像一只卧着的狐狸，眼睛半眯着，嘴角微微上翘，一脸朦胧的样子。心里觉得自己的念头又这么好笑，又开始给人带面具了，像萧佳禾这么老实的人应该是绵羊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跟狐狸联系得上呢。电视机自顾自的响着。和每天一样，他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浑然不知另一个人的存在。看杨青忙完手里的事情，萧佳禾便走过来说：“我和家里说好了！周日你来我父母家吃饭吧。”杨青一愣神！“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啊”。萧佳禾赶紧小声说\"这不正和你说嘛！\"杨青听了有点着急，\"我想相处一段时间再见家里人，这么急，我还没有想好呢！”萧佳禾抬起手搭在杨青的肩头上，用热烈的眼神盯着杨青，“我己经决定了啊！你就是我想找的人，我己经决定要和你结婚了啊。我和同事，朋友，亲戚都说过了。”
　　杨青思索了片刻，喃喃说道：“那好吧，你既然和父母说好了，我就当去看望一下老人吧！\"心里却是茫然不知所措。萧佳禾很开心，\"好！我明天去店里接你。那我就先回去了\"萧佳禾起身告辞，杨青叮嘱萧佳禾骑车慢一点。
　　萧佳禾走了以后，杨青坐在桌前，随手拿过来自己前几天买的一个玉件，拿起来把玩，脑子里却还是萧佳禾留给自己的问题，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否下了决心要这场婚姻的。杨青的第一次婚姻是初恋，自己要死要活不顾家人反对，大学一毕业就嫁了人。然而，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前夫罗大明却有了年轻貌美的小仙女，还大言不惭的说：“你别管我，男人都这样，好汉占九妻，我又不和你离婚，你就过好家里的日子得了！”当年，杨青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婚，只要了女儿，带着女儿住在单位分的老房子里，那些年吃的苦，刻意的去忘却，真的不敢回想。后来，下了决心，辞去工作去经商。
　　这些年，通过自己的奋斗也有房有车了，有自己的服装店生意，生活好了起来，有些余钱之后，又有了一个古玩店，收藏一些古董小玩意，有时候，和朋友一起在店里喝喝茶，聊聊天，有生意就做做，也不指望古玩店能挣多少钱，就是把自己收藏的精品积累起来，买到手的一些普品销售出去，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窗口，可以打通人脉，接触一些上门的卖家。
　　没想到，有条不紊的经营和文化知识的积累，虽然没想着挣钱，收益却越来越好。这些年，随着古玩生意日渐升温！杨青把心思都投入进来，如痴如醉，有了眼力，看不错东西，利润也是相当可观，所以，这么多年来，杨青花在古玩店上的心思比服装店更多了些！平时练练瑜伽，弹弹琴，参加东方舞培训，生活也很惬意和充实！从小就在缺爱的家庭中长大，一直想寻找一棵树依靠，一不小心己经长成了树的模样，才开出幸福的花朵。
　　自从女儿罗夏月上了寄宿学校以后，有了落空的感觉，觉得人生的幸福还是需要两个人的完满，但杨青真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有幸福，只知道自己还是相信感情的，想找个真心实意的人携手白头。正想着，电话铃声响了，是闺蜜冯娟打过来的电话，说刚才于点给她打电话约好，明天晚上三个人聚聚，一起去游泳馆。
　　杨青跟冯娟说：“萧佳禾邀请她明天去他父母家，心里很乱。”冯娟说：“这么快啊？”杨青说：“是有点快，当初你家老王介绍萧佳禾给我的时候，我开始也没觉得能成，也算知根知底，处着看吧，可是他今天提出见他的父母，我觉得太急了，有点犹豫，所以我想老王原来是萧佳禾父亲老部下，经常去他们家，就是你现在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正想打给你的，你对他父母是不是很了解？”冯娟说：“当初老王就和我说萧佳禾本人单位不错，有个女儿女方带着，比你女儿大一岁，据说离婚是他媳妇和他的父母合不来，他是个老实人，是个孝子，他父亲当官也是很清正的人，家风还是不错的，是非常本分的一家人，所以我就同意介绍给你，”然后又问杨青：“现在处到什么程度了，都要见家长了，没想到这么快。”
　　杨青说：“感觉我们俩都是传统的人，还能说到一起去，他对朋友都很热情，还有我们在外面吃饭，或者我们去商场给他买衣服，他在和服务员沟通时，也都是风趣幽默。就是不知道为何和我倒是很少说笑的。现在没感觉他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也没觉得特别好，内心真的没有特别的感觉，也不觉得他有多喜欢我，他和我在一起时和他跟别人在一起时不一样，很木讷，也很闷，不善言谈。但是我觉得人不能想要的太多吧，我也不是小女孩了，既然想找个一心一意的，就别怪他不会左右逢源，何况我也有很多缺点需要他包容。你说，明天就要去见他家里人了，可是，我连他适不适合自己都不知道。”
　　冯娟说：“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杨青说：“他吧，看上去很有礼貌，也很随和。有一点确定，可以相信他是个好人，找个好人总没错吧？我这一路走过来，看清了这世上大多数是两种人。一种是按小时候的道德标准。以好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人，就是现在的老实人，老实人的头脑里，都是把人往好处想，一旦发现丑恶，别无他法，他无法面对自己也变得丑恶，只能纠结，挣扎。另一种就是以为自己活得明白了，处处学聪明怕吃一点亏的聪明人。他们以为学会了丑恶就占在了人生的制高点，也会有一时的胜利和成功，这也正是可怕的地方，他们更认为自己正确了！从此在泥潭深陷，也很难交到他们的真心，而最可取的人，也是极少数的人，微乎其微，是活得通透后，仍然让心自由自在在泥潭里穿梭，不留一丝痕迹。知道人性的丑恶，又不被沾染，最重要是能活出自我。可是这样的人太少了，可遇不可求。我倒是想找一个这样的人做导师，带着我，但是我更了解我自己的弱点吧，当我发现我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微，我才开始了解我自己，我并没有活得通透，只不过在社会上这么多年，学会了保护自己而已。所以这就是我选择萧佳禾的原因，因为他是个好人为基础，不信奉人性的丑陋，我们可以彼此赤诚相待，有信任为基础，共同成长为通透的极少数人。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成长，我们通过相处的过程中不断发现自己的问题，不断修正超越原来的自己。”
　　冯娟笑着打趣说：”你干脆出家信佛算了，活在这世上，哪有一点不沾染的？”杨青说：“我现在还没有深刻理解。大概理解了，就可以遁入空门了吧，但绝对不是逃避！而是寻求人生的意义。”冯娟说：“寻求人生意义的一定是普通人，佛家一切为空！还寻什么意义？别想得太复杂，就是简单按自己心愿活着就好，说点实际的吧！你们现在到底到什么程度啦？你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杨青说：“相处这段时间，没感觉他对自己特别上心，他也没有特别想亲近的举动，能到什么程度啊！只能慢慢建立感情吧，就当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说到这，不由自主感觉脸热了起来。”唉！你还问到什么程度啦？你说我应该到什么程度啦！”冯娟咯咯的笑了起来说：“你现在说话还越来越有哲理了，是不是受你家人影响，也信佛了啊？”杨青说：“我家里得亲人都信佛，也老劝我信
　　但我总觉得佛教是更高一层的智慧，而不是迷信，而他们这些人是面对生活的无力感，人生的挫败感，无力面对，总得给自己找些安慰吧，不信仰什么，怎么让自己的弱小在这个社会上有话语权，有立足之地呢！所以他们也显得狂热和赤诚，我认为那都不是佛教的真实意义，而是自我欺骗和自我庇护，所以我也不愿意和他们掺和什么信佛的事情。”冯娟说：“你想的清楚就好，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就放心了。”两个人互道晚安！
　　口里虽然都说着晚安，可是，杨青还是失眠了！在感情问题上还是思维有些混乱，杨青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起身把床头柜上面的电香炉盖打开，放了一勺香粉末，这可是自己研究了两年的《香道》才配出来的，对失眠很管用，然后去书房找本书回来，再去厨房热一杯奶，她不自主地望了一眼对面，居然又看见了那个身影，那个影子还是站在那个位置上，望着这边，杨青不由得心头一紧，她心头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想仔细看清楚，然而那个人却转身离开了，迅速闭了灯。杨青很是疑惑的回到床上，翻了几页的书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老家那个小县城,那些横七竖八的老街道是那样的冷清空旷，那条她一辈子都在努力忘却的街道,又出现在梦里，弯弯曲曲，望不到头，她站在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周围好像一座空城，她越走越害怕，她非常紧张，用衣服裹紧自己，突然，街道上窜出一个推着一车尸首的巨大黑影，越来越近，那是一个强壮男人身影，上前来抓她，要把她装上车，她拼命奔跑，使劲的跑啊！感觉后面伸过来一只大手，抓住了她，她拼命挣扎，使劲呼喊，一直到把自己喊醒，醒来时浑身都是冷汗。她回想刚才的梦境，还是怕极了，她裹紧被子，蜷缩一团。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天终于亮了，杨青迅速起床，洗漱，看到慵懒的脸，一定没睡好，这怎么可以！立刻把水阀拧到热水，用毛巾热敷，又用冷水拍打，总算看着可以了，上妆。不一会儿，看到靓丽的自己，终于可以满意的笑了，早点必须吃好，迅速烤面包片，煎鸡蛋，热奶，吃完早饭，换衣服，服装是头天晚上就搭配好的，走到门口，反复查看，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看到最美的笑容，出门！踏着一路灿烂的节奏！
　　杨青每天都是先到服装店看看都什么情况，，然后再去古玩店，路过鲜花店，总是要隔三岔五的进去买上一束百合。和往常一样，百合当然要白色的，花儿总是浅色的更香醇，人儿总是淡泊的更深厚，白色的百合提醒杨青要适时归零，人若总是在沉淀的记忆里期盼未来，注定不能涅槃重生！
　　一束百合分成两部分，一半放到了服装店里，另一半过一会儿再带回古玩店。把百合插到花瓶里，迅速整理衣架上的服装，进行精心的搭配。杨青希望每一个来到店里的顾客，都能停留她们的脚步。一切安排妥当，杨青和店长李燕打过招呼，今天在古玩店那边约了客户，要早一点去古玩店。
　　刚到古玩店门口，看见那个约好的客户，早就等在那里，后面还跟了个女人，大概是他妻子吧。急忙说：“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进了屋以后，安排客人坐下，烧上水，把百合花插到花瓶里，然后给客人泡上茶水，客人说：“我上次看过的那件蝴蝶双喜玉牌还在吗？我再看看吧。”杨青说：“还在！”一边拿过来一个盒子打开，一边和客人说：“我自己喜欢收藏一些年份高的玉器，但是在外面遇到这样品相的，即使年分浅些，我也会收着带回来，毕竟老物件品相好的不多了，我这有这个店，也可以让给喜欢的朋友。”
　　客人并没有接杨青的话茬，好像也没认真听她说话，拿过蝴蝶双喜牌子，用放大镜仔细看着。然后，客人给出六千元的价格，说上次杨青要八千元太高了。杨青说：“这件东西工艺很精，而且质地细腻，很厚重，白度要是再高一层，那就不是这个价了，我已经尽力把价格压低了，咱们毕竟第一次打交道，要建立信任度的。”跟着男人来的那个女人，立刻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脸色说：“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就八千元，不许买了，看来老板也不想做生意。”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摆出架势，拉着男人往外走，男人瞟了一眼杨青。杨青把玉器放回盒子里，盖上放好说：“价格我已经压到最低了，您们还是回家好好商量，买件东西是小，影响夫妻关系为大。您们坐下喝茶吧，东西买不买不要紧的，这么好的茶都泡上了，喝完再走不迟。”招呼两个人先安心坐下喝茶，把那个装着那件玉器的盒子依旧放回柜子里，男人的眼神跟了过去，端着茶水走到那个盒子跟前说：“真不少了？”杨青说：“咱们先不说它了，过来喝茶。”
　　男人扭过头，看看他的女人说：“给钱吧，我看了好几回了，真挺喜欢的。”女人犹豫一下说：“看来老板还真是不开面啊！”杨青说：“嫂子！您先别急着拿钱，那件东西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再说，觉得合适，你们再过来，不急。不过，我跟您说啊，我有个服装店，你的气质这么好，我们店的风格特别适合您！”一边说着，递上服装店的名片，“这上面有地址和电话。”女人接过来说：“那好！这次就给你这个价，过几天我去你服装店，多给我打点折。”杨青赶紧答应着，“好嘞！没问题，到时候如果我不在店里，给我打电话就行。”两个人拿上东西告辞，杨青把客人送出门外。
　　男人边走边跟女人嘀咕:“带你来也没讲下价格，看来这个价格是让到位了。\"女人说:“你看那件东西的时候，眼睛都冒出绿光来，谁还能给你便宜！不过，我也不白来，哪天有空去她服装店看看，让她多给我打打折。\"
　　杨青快到下班的时候，萧佳禾过来找她了，两个人商量一下，萧佳禾把自行车放楼下，开车过去。杨青到超市给老人买了两箱奶，迈着自信的步伐，是的！不就是看看老人嘛！自己的沟通能力还是很自信的，上到八十岁下到十八岁都可以聊得来，一定会让老人家满意的！萧佳禾跟杨青说：“我开车吧！”一边坐到驾驶位上，杨青说：“你行吗？”萧佳禾说：“嗨！我可是老司机了，以前的车卖了，就骑一段时间自行车，一直想再琢磨买一辆呢！”杨青说：“那好，慢点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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