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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这一问把直男式思维的宫将军给诧住了,这何足一问?
“我既倾心于你,便对你的品行有信心,自然不会生疑。”
楚禾心中一滞:所以上一世你从未倾心于朕,所以才不信,一路杀到了楚都?究竟该为以前的楚禾悲哀,还是该为当下庆贺?
宫卿见楚禾面色复杂喜怒不定,以为他对自己身为将领却感情用事而不满,便道:“圣上放心,臣只对圣上才如此,若换了别人必是要抓来拷问一番。”
听完,楚禾差点脱口而出:若你没瞧上朕,是不是也要把朕从銮座上赶下来拷问拷问?
宫卿见他面色不善,忙表上忠心:“圣上乃臣最重要的人,如有人胆敢冒犯臣必提了他的首级来。”
宫将军征战沙场数年越来越暴力血腥了。
楚禾脸色一白胸口隐隐作痛,似是看到了那个一路从东都打到楚都顺者昌逆者亡杀人如麻的冷血大将军王。
瞧瞧圣上不光脸色发白连嘴唇也失了昔日的红润,宫卿目光划过楚禾的薄唇,留连片刻才对上他的黑眸,道:“圣上不必担心,臣定能把那些奸贼一个个抓出来任由圣上处置。”
禁卫军里出现里通外国的叛贼,圣上的安危令人担忧。
宫卿瞬间有了肃清楚都禁卫军的念头。
楚禾一下看穿宫卿所想忙道:“如今的禁卫军朕已重新编排不劳宫将军费心了。”
宫卿:这话说得有些见外了,何必如此生份。莫不是没吃上饭肚子饿了所以找碴寻不痛快?
目光在楚禾脸上转了几圈,月色下竟生生瞧出了几分憔悴。
圣上从楚都而来定是风尘仆仆,从来金尊玉贵养在宫里头的人一路而来定是过得十分辛苦。到现在她竟然连顿热饭也没能好好款待。
想到这里,宫卿又心疼又自责。原本扯着人衣袖的手往下滑了滑轻握住手腕,头一回牵人手言语有了羞涩:“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禾愣了愣才看他,头微微低垂瞧不清神情只露出一小截洁白如玉的脖颈,一缕粉色从衣领间飘忽而上,在他直白探寻的目光下渐渐沾染了整个脸庞。
浑身写满了羞涩二字。
神转变,自叹弗如。楚禾轻叹一声忍不住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也未曾对自己不好,若自己再纠结前世之事,难受的只会是自己。最重要的是过好当下。
只是……
只是那手掌温热,胸口却为何如此冷硬。
楚禾松开手,低头细细打量。
宫卿迎头对上他的目光,脸色再次爆红,连话也有些打结:“臣带了胸甲。”
楚禾:噢,原来如此。他是大将军想要刺杀他的人不比自己少,随身戴个铁胸甲倒也安全些。
只是太重……。
楚禾目光下移,那一截柳腰不知能不能承……。
唉,亦影响手感,更是不太方便。
宫卿并没有带楚禾回家用膳,只拉着他就近转进巷口的一家小铺。
铺子没有开张,铺门紧闭,从外面看来是一家卖吃食的。
宫卿敲了敲门,一白头老汉开了扇小门,一见来人,愣了片刻忙笑着让进屋。
“程伯可有吃食?”宫卿问。
程伯笑道:“今日二月节自家倒备了些,足够二位吃。”
程伯说完招呼里屋的老妪出来倒上酒水。
老妪与程伯一般年纪六十出头,见了宫卿如见故人,险些掉出泪花来:“小公子竟长这么大了,先前听人说是宫小公子领兵,老妪还不大相信,这么个文文气气的娃儿如何能上战场。”
老姬想起宫家那几个公子皆是文臣的相貌武将的身手,不由慨叹:“你那几个哥哥也是一般秀气……”话说到这儿不由哽咽。
眼见宫卿神情暗淡下来,程伯忙推着老妪往里间:“还不快去弄些好食来招待宫将军。”
复又招呼两人落座,摆上碗碟,倒上清酒。
浓郁的酒香顿时四溢。
程伯笑道:“这是自家酿的香气虽浓口味却淡。”
宫卿诧道:“怎地就改味了?”记得程伯家的酒味道出名的劲烈,大哥他们馋这酒,但每回来只喝一盏不敢多喝,怕酒醉误了军机不说也担心在士兵面前失了威仪。
程伯答道:“这几年生活不易,在邺人眼中这留在戌城的东都百姓与俘虏无异处处低人一等。小老儿家的酒烈易醉,那邺人喝了便时常耍酒疯砸东西打人,实在无法只得改了配方这才好些。”
宫卿尝了一口入口绵密倒也清冽回甘便道:“还不错。”
又为楚禾倒了一盏,忽问:“程伯,当年为何不离开?”依着惯例按当时战况必有将领护送百姓离开退至珉楚内地。
程伯叹道:“当年三公子开了东城门让百姓朝内地走,除了少数几人大家都纷纷出了城逃往内地,可谁知不过走了半日就见邺军迎面而来,领头的说东都后方城池已失,逃离的线路已被截断,大家进不得又退不回只好躲进大牢山里,在山里待了些日子缺衣少食熬不过只得出来,那时东都多城已失余下的几城邺国攻不下来只得作罢,算是停了战。大家无处可去便都回了戌城。”
说话间老妪已端了一锅热菜出来。
锅子足有脸盆大,里面荤菜素菜混在一起热气腾腾,楚禾与宫卿对面而坐,热气氤氲连脸面都模糊了。
楚禾皱了皱卖相不大好,宫卿从锅里挑出一片薄牛肉放进他的碟中:“尝尝,这是东都人常用的锅子。”
东都地势偏远大半为荒漠,土地贫瘠食物匮乏不似楚内地那般讲究色香味以饱腹为主。锅子菜是东都人家常菜肴,肉类为主配以蔬菜,做起来简便又下饭。
程伯家做的锅子与烧刀酒在东都是出了名的好。
楚禾盯了牛肉一眼又看了宫卿一眼,决定给个面子,举箸夹起往嘴里放。
原以为酒寡淡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想不到味道出奇的好,鲜香的很。是以前从未尝过的味道。
“不错。”勾了勾唇挑眉看向宫卿。
宫卿忙为他布菜,见他酒盏远远置在一侧知他不好这口,便又盛了喷香的米饭。
好菜配香米令多口食之无味的楚禾胃口大开。
待两人从程伯家出来,楚禾已然吃撑了,顶着鼓囊囊的胃拉着宫卿走在空旷的街上消食。
现已宵禁,户门紧闭四下无人,一轮银白的皎月高悬在墨黑的天际。可惜数盏二月彩灯映亮了街头,反倒瞧不清东都的漫天繁星。
楚禾在楚都时就听宫卿说过东都的星空广袤深远是楚都所不能及的,不免有些遗憾。
两人一路缓缓并肩踱步,虽不言语,心下却满满当当适意的很。
宫卿带着楚禾来到了西城门。
戌设了前后两道城门,西南正对着邺国,往北是未收复的天干数城。
戌城位于东都西南角翻过大牢山便是邺国,城墙造得极高,站在城头凉风吹起袍角,天似穹盖繁星闪烁月如钩,遗世独立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两人。
两人静默了一阵,宫卿问道:“圣上因何而来?”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望她的吧。一想到专程看望两词哪怕宫卿觉得不大可能,可也心如撞鹿。
楚禾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心道:为何朕就不能是思念成疾专程来看上一眼。虽担了想调查清楚的缘头,但实际上他深知只是想来看她,不然差个人就行完全不需要自己亲来,他可是圣上,每天忙得不要不要地。
他们两人总是聚少离多,如今既挑明了合该光明正大地来瞧上一瞧。
宫卿问得一本正经楚禾答得也不差:“谢尚书上奏道宫参与他那三千精兵战时失踪。”
其实这在宫家亲信中己不是什么秘密,便是宫卿自己也这么认为,她一心希望早日收复东都,也许在某个城池会寻到大兄,如杜若程伯一般原以为再见不到的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宫卿点头:“确实,找不到线索也寻不到人。”
三千兵甲不见一人。
楚禾默了半晌抬头仰望,星河迢迢墨黑的天空幽深阔远恒古万年。
“宫卿”楚禾侧过脸望着他,神色认真声线却不自觉地带了些许紧绷,似在寻求一个答案,“若你兄长与将士们都为楚氏所害,你待如何?”
对此宫卿早在听到杜若言语时心下就有了猜测,终归是相信楚禾,因而此到宫卿并未多思抬眼便道:“我相信这不是楚禾所为。”
“何以?”楚禾紧接着问。
宫卿坦言道:“若臣并未与圣上相熟听到这样的言语必是心中要存了疑心的,可圣上若真做下此事必不会再与宫卿交好,更何况还不远千里来了东都。”东都毕竟是宫家的权力中心所在。
说完候了片刻见楚禾抿唇不语又道:“只要不是你便好。一个族里不见得人人都好,出上一两个吃里爬外的不足为奇。”顿了一顿又说道:“就是宫府里头或许也有。”
“不是你便好”楚禾细细咀嚼这几个话,不仅是全然信任更是将他与皇位摘了出来只是因为他,心下忽地便明朗愉快起来,如墨的瞳仁似有星光点缀其中,璀璨逼人。
“他们那口中的`太子、不是朕。”他俯身在宫卿耳根轻叹一声,耳语道,“容太子怕是还好好地活在夕雾山。”
皇家的恩怨宫卿也听说过,只是不解:“容太子深得圣上信任又有朝臣拥戴,当年三位皇子已去了二位,他要这皇位不难。”以当时情形几乎是顺理成章,若他在,便是楚禾他亲娘进不进宫也未可知,更别说有没有楚禾这号人了。
何必死遁?
若容太子真是想开了,死遁后过潇遥日子去了,怎会隔了十多年才后知后觉地来抢皇位?且心狠手辣地令人发指。不似人们口中温和敦厚之人。
难道是突然觉悟又后悔了?
楚禾摇摇头:“也许是他后人有野心。”
宫卿:?
楚禾解释道:“原本应是皇太孙,却窝在乡野当个村夫自会不甘。自然想推他父亲上台后再继位。”
宫卿又诧异又觉可笑:“这梦做得都折上两折了。”
楚禾笑道:“确实。”
话虽如此,但两人都知道若容太子真与邺勾结拿下东都二十四城确有与楚都一战的实力。
楚禾心中轻叹:正如前世的宫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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