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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查
“可是淳儿出事了?”或许连姜楚耀自己都没有发现,他问出这句话时,声音是颤抖的。
他揪住玉荣的手臂,瞪着他那充斥着血丝的双眼,乞求般又唤了一声:“玉荣姑姑。”
玉荣没有回答,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哪一个出事,她都心痛不已。
“那日世子您被绑回来后,当夜,淳儿……淳儿姑娘便……便上吊自戕了……”
玉荣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多好的孩子啊,怎么那么命苦?
“不……不……”姜楚耀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摇着头,“淳儿……淳儿……”
“啊………”
发疯般地大声尖叫发泄,而后无助地蜷缩在床脚处放声大哭,好似要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压抑与委屈全都释放出来。
玉荣捂住嘴,拼命地想要平复内心情绪,她比世子要年长,又得了夫人遗嘱托付,无论发生何事,理应撑住,护住世子。
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又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关上门,留给姜楚耀一室寂寥。
她想,经此一事后,她家世子也应该长大了。毕竟,她总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
……
完颜淳的尸体,玉荣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将人带了出来,花了一笔银子,请人将尸首安葬在松山以南。
那个位置是玉荣亲自挑选的,可遥望永州城,入春后鲜花遍野,美不胜收,想来淳儿姑娘也会喜欢。
姜楚耀身体恢复地很快,玉荣很欣慰。
只是失去了心底最后一抹阳光,他整个人仿佛没了活力,阴沉沉的,更别说笑容了。
每每见到此番情景,玉荣只能默默叹息。
好在姜楚耀也不是一蹶不振,他成长了许多,人前依旧是一无是处的融安侯世子,甚至蠢劲更胜以往。
“耀哥,夜深了,歇着吧,莫要伤了眼。”玉荣小声劝说着还在熬夜看书的姜楚耀,担心他熬坏了身体。
姜楚耀头都没有抬,轻声回了个“嗯”,便没了下文。
玉荣知晓自己管不住,出到门口,忍不住叹气,然后又默默地去小厨房,给姜楚耀做宵夜。
几个月来,姜楚耀总是带些狐朋狗友回来,俨然一副纨绔子弟模样,一到晚上,就奋笔疾书,时不时拿着一堆信件钻研。
玉荣不识字,不知道上面都写了什么。她知晓姜楚耀私下动作不少,却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只是无论姜楚耀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只会默默跟在身后支持他。
“姑姑,下月初,我要离开永州一段时间,你可要跟我一块走?”
宵夜端上来,姜楚耀突然停下笔,目光坚定地看着玉荣,问话掷地有声,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眼中不太明显的喜悦。
“这,世子您这是打算去哪里?几时回来?”
玉荣自幼照顾融安侯夫人,夫人去哪她就去哪,夫人没有离开过永州城,她也没有离开过。
永州城以外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上京城,告御状。”姜楚耀没打算瞒着玉荣,于他而言,玉荣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尽管去京城定然存在很大的风险,或许连小命都要搭上。但也总比留在这侯府,苟且偷安,每日看着仇人春风得意来得强。
玉荣一介奴婢,在这侯府之中,若是没有他,迟早也要被柳氏那个恶毒的女人残害。
可是玉荣显然不能明白姜楚耀的用意,一听到告御状,她整个人都慌了。
茶杯从她手中摔落,破碎声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她慌乱地凑到姜楚耀身边,伸手捂住姜楚耀的嘴,而后迅速冲到门口,向四周查探一番,见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关上门,谨慎地对姜楚耀道:“耀哥莫要乱说。”
然后又朝着屋顶的方向拜了拜,继续念叨:“孩子小,说话不经脑,老天爷别在意,别在意。”
玉荣的碎碎念让姜楚耀既暖心又无奈,可事情还是要面对的,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姑姑,以前是耀儿不懂事,才让母亲受了那么多苦楚。”
“一直以来,我都对母亲的死因产生怀疑。这几个月,我不停流连于各种场合,收获不小。”
“不仅查清了母亲的死因,还拿到了融安侯贪污受贿、陷害忠良的证据。”姜楚耀连父亲这个称呼都不屑再唤。
“姑姑,您说,您说这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如何在继续忍气吞声?”
“若是无所作为,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又有什么颜面去见母亲和完颜伯父一家,怎么见我的淳儿?”
玉荣被这接二连三的话问得哑口无言,她发现,姜楚耀所问之话,她都无力反驳,也没有理由阻止。
“耀哥,奴婢老了,且什么都不会,跟着您去,恐怕也是个拖累,不如守在侯府,等着你回来。”
姜楚耀不知道玉荣如何作想,还想要争取一番:“姑姑,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玉荣含笑点头,“奴婢知道。”
她家世子本不应该为笼中鸟,他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与目标,展开翅膀,翱翔九天。
见玉荣如此执着坚定,姜楚耀神色复杂地点头应允,成全这份坚守。
第二日,姜楚耀寻了些事端,与融安侯大吵一架,借机负气出走,一路直奔京城。
融安侯气急,也没搭理他。毕竟在他看来,姜楚耀只会惹是生非,不值得多费心思。
直到数十日过去,也不见姜楚耀回府,融安侯这才逐渐上心。
一个毫无生存能力的贵公子,独自一人在外,数十日不曾回来,着实有些问题。
起初,融安侯派人访遍姜楚耀那些狐朋狗友,仍旧一无所获。
心中渐渐有了担忧,“莫不是出事了?”
于是便派人在永州城方圆百里处地毯式搜寻,包括那些谋杀案件的尸体,也要辨认一番,可仍旧没有消息。
“这混小子,等他回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柳氏在旁,听着这话,忍不住接道:“耀儿那孩子爱玩,指不定在哪位朋友家玩呢!”
“可惜,完颜家的姑娘没了,不然侯爷也不用为了找他发愁。”
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却让融安侯入了心,本就不多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哼,狗改不了吃屎,这等逆子,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话音刚落,一妇人打扮的下人匆匆跑进来,行一礼,焦急道:“回侯爷、夫人,小公子大哭不止,也不肯喝奶,想来是病了。”
“病了?你怎么照顾孩子的?”柳氏瞬间急眼了,“要命,秋菊,秋菊,快去百草堂寻赵大夫。”
边吩咐,柳氏一边往侧院跑去,慈母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顾及不上融安侯。
融安侯也不含糊,听闻小儿子生病,也跟在柳氏身后,匆匆往侧院去。
孩子还小,稍有疏忽差池,便容易夭折,真是半点不由人。
长子已经废了,融安侯还等着幼子承袭他的意志,将侯府发扬光大。
他们还未进房间,就听到孩子啼哭声。
“哎哟,娘的乖儿子,晟儿乖,娘在呢,不哭不哭噢……”
孩子小脸发红,依恋地靠在母亲怀中,哭声逐渐变小,转为抽泣,小手紧紧攥着柳氏的衣裳,不肯放开。
小模样可怜极了,柳氏心疼不已,融安侯更是大发雷霆。
怕吓到孩子,便将所有人叫出院外,威严训斥,并重重地处罚。
“小公子哭得声音都哑,你们竟然束手无策,本侯养你们何用?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好不容易平息心中的怒火,融安侯一招手,管家立马意会,将人都带下去,逐一按规矩进行处罚。
有了幼子生病之事的打岔,融安侯便将心思转移到幼子身上,相比之下,姜楚耀“失踪”一事,便不再重要,很快就抛诸脑后。
这也给了姜楚耀放松喘息的时间,他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生怕别人认出来,还特意乔装打扮一番。
只是他多虑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想了解他是做什么的。
偶尔他也会觉得失落,夜深人静之时,便会拿着完颜淳送给他的礼物自言自语。
“淳儿,原来真的没有人在意我。”短暂的伤感后,他又继续振作,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再次踏上京城之路。
时间长了,心中那份在意、那份渴求也淡了。
那些无意义的关心于他而言,不再重要,他内心已经足够坚强,足够面对之后的风风雨雨。
一路上,他想象中的暗杀并没有出现。
准确来说,那些人还没有注意到他,不知晓他对他们的影响,不知道他将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哎,这位大哥,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姜楚耀蓬头垢面,又渴又饿,强忍着各种不适,拉住一名路人,询问。
如今这番尊容,要跟别人说他是侯府世子,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
“往前再走五十里便到了,”那人瞥了姜楚耀一眼,伸手向右前方一指,继续道:“看见那高大的城楼没有?那里便是京城。”
姜楚耀放眼望去,果然看到一座古朴高大的城楼,心头一喜,赶忙道谢:“多谢大哥提醒,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大哥,心中美滋滋,便多说了几句,“看你这憨傻模样,外地人吧?咱们京城规矩多,机灵点,别得罪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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