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铺

　　“啪！”“哎呦！”
　　巴掌声与阿拓的痛呼声同时响起，“掌柜的，您怎么又打我？”

　　“你个没眼色的熊娃娃，少说一句不行吗？又不会变哑巴。”见阿拓还反问原因，玖娘便直接揪起他的耳朵。
　　“痛痛痛……”阿拓后悔极了，他就不应该乱开口，又挨揍了，“爷爷救我。”

　　余光一瞥，看到甄老将军慈爱的目光，阿拓心下来了主意，开口向甄老将军求救，想着长辈在，掌柜的总要注意些个人形象。

　　“好了好了，”收到求救呼声，总不能不理吧？甄老将军只好顺势而为，替他求一句情。
　　“丫头，无妨无妨，小孩子家家，无心之过，老夫不在意，便饶了他吧！”

　　唉，他许久没能看到这般打闹却温馨的场面了，怀念得紧。

　　曾经他甄家的臭小子们，闲暇之余，也爱这般打闹，没当这种时候，他的小英儿，也会掺和进去，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不急不急，爷爷这就给你们讲。”
　　有了甄老将军求情，玖娘这才放过阿拓，而后，两人一同转头过来，专注地听甄老将军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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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则溢，盈则亏。盛宠多年，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未必是好事。
　　特别是对于甄家这个历代走在前端的家族，更要懂得审时度势。

　　“本想着上交兵符，降低我甄家权势，而后慢慢降低影响力，这般淡出舆论风口出，保存家族底蕴实力。”
　　“不曾想……”

　　甄老将军不曾想到，局势发展如此之快，竟来不及让他重新规划甄家未来的路。
　　兵符在晋安帝手中的消息，当天便传遍整个京城，引来不少人觊觎。

　　特别是那几个实力相当的王爷，都卯足了劲，想要取而代之。
　　皇宫之中，三天两头失火，还时不时冒出投毒事件。晋安帝寝食难安，短短十来日，肉眼可见的瘦了。

　　整个人看起来戾气更盛以往，寝殿中随时可见满地碎瓷器，伺候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哼，这群人，是想要兵符，还是想要朕的命？”晋安帝怒骂，瞬间又有一个花瓶受了无妄之灾。
　　这样的事，每日都在上演，身边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也不附和。

　　晋安帝自己缓和情绪，“张平，滚过来！”
　　“灵王与沐王二府可有动静？”觊觎皇位的那几个兄弟中，晋安帝最忌惮这两个。

　　“回圣上，”回应他的，是张平那尖细又平稳的声音，“两位王爷那，暂时未有消息反馈。”
　　即便是有，他也不会说有。

　　他最爱端水了，而且端得非常平，能在贵人们之间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事，而不得罪他们。

　　他始终觉得，服侍谁都一样，谁给他带来的好处最多，他便是谁的人。
　　那些忠心不二，最后把命都搭上的人，在张平看来，都是蠢货。

　　“废物，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朕养你们何用？”
　　派去监视的人，时常没有反馈，即便有反馈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

　　晋安帝对此非常不满，换了好几批人，依旧如此。
　　“护国公府呢？”

　　“这……这护国公府也无异常，据回报，护国公平日几乎不出门，生活规律得很，不是看书就是在练武，时不时陪家中妇人们唠唠嗑。”

　　“人人都无异常，你的意思是，有异常的是朕？”晋安帝眼神犀利阴骘，看得张平心里发毛。

　　这些天来，晋安帝也越来越多疑，甚至连枕边人都不例外，每日宿在自己寝宫之中，也不找后妃了。
　　床边挂着剑，枕下放着匕首，半夜总会惊醒，觉得有人要刺杀他。

　　“奴才不敢。”这是晋安帝头一回将矛头指向张平，吓得他连忙跪下，匍匐于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并伴随着身体颤抖等细微动作，以示他心中害怕。因为他知晓，多疑的晋安帝必然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而晋安帝最高兴看到别人害怕他，害怕得越明显，他内心的优越感就越强，慢慢地便不会再追究。

　　“起来吧！继续盯着灵王与沐王，虽说他们蠢，比不过朕英明神武，但到底还活着，总不是那么让人心安。”
　　“若是能够……”晋安帝笑得意味深长，用手往脖子一抹，代替他接下来的话。

　　张平心中一惊，自觉得晋安帝越发疯狂，对他而言，并非好事，他要找机会提醒两位王爷。
　　“皇上声明，两位王爷母族强势，但他们比不上您高明，那等只会遛鸡逗狗，泡窑子的人，哪需要您费心？”

　　“倒是那护国公虽交了兵符，但甄家实力不小，不可不防。”
　　解决矛盾的最佳方法，就是制造新的矛盾，而后进行矛盾转移。

　　他虽然跟甄家没什么仇怨，但别家都给了他好处，甄家从未有过，两相比较，他自然会把甄家推出来，而保自己的财神爷。

　　“嗯……”晋安帝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索张平的话。
　　而后竟然点了头，认可了张平的无稽之谈。

　　“这护国公惯会装腔作势，煽动民心，如今上交了兵符，还不忘整日在府中看书练武。”

　　“哼，朕看这个护国公心大了，就同你说得那般，恐别有心思。”

　　越说，晋安帝越觉得自己分析很有道理，转身吩咐，道：“快去调查，宫中接连失火与投毒，是否跟甄家有关？”

　　张平本想祸水东引，暂时打消晋安帝对灵王、沐王的猜疑，给两位王爷提供更多的谋划空间。
　　不曾想晋安帝自己脑补了那么多，就差直接说护国公是反贼了。

　　“是，奴才遵命。”张平自然也不会多嘴再提醒什么。
　　退出晋安帝宫殿，张平还回头看了一眼，在无人关注的地方，忍不住嗤笑。

　　他想，照晋安帝如今作死的速度来说，他张平的巅峰时刻，很快便要来了，光是想想，就高兴不已。
　　甄老将军依旧过他的小日子，对于御书房的谈话，不得而知。

　　但他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派人密切关注京城各家的动向。
　　多年不在京城，如今能用的眼线，皆是文叔二人以及婉英布下的。

　　只是他们身份地位有限，所布下的眼线也大多出于底层，根本无法探听那些重要的消息。

　　这让甄老将军有些头疼，而他离京与乐阳长公主离京多年，常住边境，即便身份地位高，也很难找到可用之人。

　　倒是老友户部张大人私下给他提供了两个得用的消息。
　　如今他情况特殊，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他也尽量不跟张大人接触，免得连累张大人。

　　据张大人的可靠消息，沐王的人频繁离开京城，还曾偷偷带过一个异域女子回府，这就很不寻常。

　　灵王好色大家都知道，倒是沐王，虽然坏名声在外，但到底都与“色”字无关。
　　况且这次找的还是异域女子，那便更加说不通了。

　　乌佗国与周围的马宪国、月华国呈三足鼎立之势。
　　又因乌佗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身边的大国小国都虎视眈眈，时不时骚扰一番。

　　若不是因为甄家人骁勇善战，又忠君爱国，世代坚守，乌佗国估计早就被其他国家瓜分完了。
　　多年的对外经验，让甄老将军立即起了疑心。

　　“爷爷，您怀疑沐王勾结别国，意图不轨？”
　　婉英想不通，一个女子而已，还在京城之中，想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看着婉英不以为意的神情，甄老将军便知她心里怎么想的。
　　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英儿，莫要小看任何人，也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大意不得，在这种阴谋漩涡之中，往往能干大事的，通常是这种看起来不重要，被人小看的角色。”

　　婉英点点头，表面上认同，仿佛是受教了。但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甄老将军教导般的官方话语，还无法说服婉英。

　　“二十年前，马宪国与月华国两军对峙，最终骁勇著称的马宪国败给了月华国。”
　　“你可知个中因由？”甄老将军举出例子，又把问题抛给了婉英。

　　婉英是家中同辈唯一的姑娘，从小也是兄弟们一块习武读书，兵书史书皆看过不少。

　　故而对甄老将军所说那场战役有些影响，“英儿记得，好似是那马宪国主将刚愎自用，不听劝告，在对战前一夜，大摆宴席，说要提前庆祝。”

　　“只是他没有想到，找来的军妓中，混入了两名月华国的女奸细，趁他醉酒时，要了他的命。”
　　“大战在即，主将身死。月华国抓住机会，奋力进攻，最后马宪国惨败。”

　　甄老将军点点头，赞赏地看了婉英一眼，补充道：“那场战役，两名不起眼的女奸细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不是马宪国惨败的唯一原因，他们还败在，除了那名主将，其余将领竟无一人有能力稳住阵脚。”
　　“致使大军无人指挥，混乱不堪，自顾自逃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全然忘了团结反抗。”

　　甄老将军忍不住感叹：本是虎狼之师，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婉英恍然大悟，“所以，爷爷，您让家中男丁各个都严厉要求，也是考虑到这一层面吗？”

　　甄老将军点点头，他不仅培养自家儿郎，也培养那些在战场上突显出来的好苗子。
　　这样一来，即便事出突然，也能有人及时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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