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恋与罗宾

　　如果那天……平静无风……

　　如果……他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等等，打断一下。”

　　女性旁白住了嘴，眼前虚构的画面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四位面容英俊、各具特色的青年碎成星光消失在空中。

　　没了眼前立体投影的阻碍，兰妮·艾迪终于能看清镜子中那张属于自己的脸。

　　她无疑是漂亮的，长而卷的头发漆黑如鸦羽，淡钢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某处时，总令人想起海上晨曦时分笼着雾的灯塔。

　　兰妮将双手撑在洗漱台上，透过镜面深深注视着那双眼睛，仿佛能看见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

　　她露出些许困扰的神色，对“另一个自己”发出了灵魂质问：“我想这里应该使用复数，你的意思是我要同时和四个男人维持暧昧关系，并且不翻车？我看起来像是酒吧坐台的吗？”

　　脑海里一片沉寂，片刻后响起一个嘶哑低沉的电子合成音，那个像是从地狱里魔鬼才能发出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地说道：“听从系统指示。”

　　这个盥洗室只有兰妮一个人，但她显然不是在自言自语，那个声音真实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自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和一个系统绑定了。

　　它自称是“恋与**系统”——抱歉，中间那个词被杂音屏蔽了，兰妮问了好几遍都没有听清楚，她觉得可能是因为系统的电音太重。

　　也许像这样高科技的智能系统也会对人类重复询问的行为感到厌烦，在兰妮询问第三遍她到底要和谁“fall in love”时，系统停顿了一秒，它放弃重复那个有两个音节的单词，用别的词汇来解释了这些内容，比如You-know-who。

　　“好吧好吧，所以我要和四个伏地魔保持恋爱关系？”兰妮试探性地问道。

　　系统又是一阵沉默。

　　才过了几个小时，兰妮就已经开始习惯她有一个系统了，系统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欲言又止，又或者是突然陷入无声的沉默。大多时候是兰妮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发发牢骚什么的，系统回应的次数很少，就像个沉默寡言的AI管家……

　　好吧，兰妮怀疑系统根本没有在听。

　　“不完成这个……呃，恋爱游戏，世界就要毁灭，在此之前我就会死，对吗？”

　　“是的。”系统终于做出了回答。

　　游戏制作人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兰妮心想。

　　说实话，她并不相信这种不靠谱的说法，但她无法否认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的事实。

　　——除非她疯了。

　　兰妮：“你有什么能够证明吗？”

　　“第一个任务的截止时间到今晚八点，如果任务失败，宿主会受到一定的惩罚。”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不建议尝试。”

　　兰妮在脑海里“看见”了系统展现给她的任务面板，脑内直接读取的阅读速度可比翻看报纸快多了，她倒是没再对任务内容表达什么看法，只对系统所说的那个“惩罚”发起了小小的牢骚。

　　“哇哦，电击，这可不是恋爱游戏该有的惩罚。”兰妮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就和科幻小说里写的那样，不按照系统指示去做就会死，听起来有点吓人。”

　　系统用嘶哑的声线说：“我很抱歉。”

　　“你们系统都这么有礼貌吗？”兰妮开了个玩笑。

　　系统会道歉说不定是设定好的程序，大多数人不会在意机器过于人性化的表现。毕竟什么坏消息前都会来一句“我们很抱歉地告诉您”，譬如医院给病人下病危通知的时候也是用这句话开头。

　　“好吧，我真是疯了才会照做，让我们来看看怎样才能完成新手任务。”兰妮喃喃道。

　　她把注意力移到任务目标上。

　　“理查德·约翰·格雷森，就职于布鲁德海文警察局，一位正直警官先生……”兰妮一顿，因为人物面板后面已经没了其他信息，“只有一句话简介？确定没有其他的？譬如他的喜好什么的。”

　　系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兰妮当然明白，系统的表现证明这部分内容需要自己探索。既然这是一个游戏，游戏官方只会给一个大致方向，具体怎么走攻略路线还得她自己来。

　　“或许我还需要增点色。”兰妮若有所思。

　　她拿出化妆包，用红枫的颜色将颜色浅淡的唇瓣武装起来，像是绘上战前迷彩的战士。

　　几次表情尝试，兰妮终于把微笑固定在了一个甜美的弧度上，现在她看起来不像是夜里的昙花，而是一朵花园里奢靡的玫瑰。

　　但她很快收敛了笑意，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还有心思吐槽自己：“恶，我看起来真的像是准备出去站街了。”

　　兰妮不太喜欢强迫性质的社交任务，在死亡威胁下，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

　　唯一让兰妮比较好过的是，宣传片里的四个男人看起来都还算不错，每个人的一句话简介写得像是三流相亲网站里难得的优质青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一层光鲜亮丽的表壳。

　　“我不喜欢这样。”兰妮对系统说，“我没有向陌生人搭讪的经验，更不擅长周旋在四个男人中间，还要平衡他们的关系。”

　　“这不会太难。”系统吭了一声。

　　兰妮的新手任务的确不会太难。

　　因为理查德·约翰·格雷森，常用名迪克·格雷森，AKA夜翼，他就是个感情过于丰沛的中央空调——不，迪克或许不算到处吹暖风的中央空调。

　　他对待一段感情十分认真，并不会像人渣一样同时与多位女□□往，相处时也会付出极大的热忱，真诚又可靠。但他的感情经历实在有些过于丰富了，前女友少说也有十几个，还有其他没有确定关系的。

　　总之、迪克很好相处，而兰妮只需要在今晚八点之前拿到他的10点好感度。

　　这没什么难的，10点好感度代表着碰面可以打声招呼的平淡关系，叫得出名字，会说“Hi”就可以，甚至称不上朋友。换个衡量标准，就连迪克常去买麦片的那家便利店的老板都能有20点。

　　系统非常清楚这些信息。

　　不管是攻略角色们的性格、人际交往、生活习惯、乃至于致命弱点，系统都一清二楚。

　　更深层的信息，系统不愿意告诉兰妮。而那些无关紧要的表层内容，又不被游戏规则所允许主动告知，就像一张未开拓的地图，除非走到那片区域，不然触发不了任何提示。

　　“你可以循序渐进，我会帮你。”系统这么保证。

　　兰妮却不这么认为：“看看宣传片吧，游戏主线会把一切交织在一起。这显然不是传统的恋爱游戏，选一个攻略角色就可以不管其他。如果产生感情纠葛的人数太多，只会让我觉得尴尬，你明白吗？”

　　系统又不说话了。

　　“你也会觉得不道德吗？”兰妮追问。

　　“……”

　　“你默认了。”她的语气变得确定起来。

　　系统没有表达看法，只是用僵硬的语调告诉她：“你该做任务了。”

　　“噢，当然。”兰妮拖长了尾音，她看了一眼手表，“我们还有六个小时从曼哈顿赶到布鲁德海文，但在此之前我得问一句——你是GM吗？”

　　系统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停顿一秒后，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该做任务了。”

　　“看来你是，至少并非一个机器。”兰妮笃定地下了一个结论。

　　从绑定这个系统开始，她就在不间断试图搭话拿到更多信息。她的系统小心谨慎且不爱说话，不排除这是受到某种限制的可能，所以兰妮会在心里读秒，计算系统接话的间隔，还有提到主观意识称呼的频率。

　　兰妮的猜想十分大胆，她认为系统背后是活人。

　　当然，可能是故意模仿活人。

　　事实如何都无所谓，只有兰妮在脑子里和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声音说话，就算猜想错误也没有关系，因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在说些什么疯言疯语。

　　她开始胡编乱造：“你们工作条例规定不能透露？好吧，我明白了，你可以不用告诉我，连说游戏名字都能被屏蔽的可怜打工仔。”

　　打工仔系统：“……”

　　系统：“你该做任务了。”

　　“第三遍。”兰妮叹了一口气，“你非要用这种活像是喉癌晚期的声音跟我说话吗？我觉得这声音仅次于有人在我脑子里用指甲刮玻璃，我希望你能加载另外的语音包。”

　　系统冷酷地回答：“只有这个。”

　　“好吧。”兰妮服软，“系统，我该怎么称呼你？”

　　“系统。”系统说。

　　“不，恋爱游戏的系统都应该附赠一个小精灵，提供恋爱tips，而不会像你这样——”兰妮压低嗓音，学着系统低沉嘶哑的声线一字一顿地说话，“用魔鬼的嗓音指导一位恋爱经验为零的少女如何把四个男人哄得团团转。”

　　系统：“……”

　　兰妮又等了一会儿，系统默不作声，显然不想回应她的话题。

　　“看来你作为一个恋爱游戏的系统并不太称职，漏洞百出。或者说你本想告诉我一些信息，但不认为我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所以还在观望中。”兰妮用那双淡钢蓝色的眼睛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系统像是彻底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整个盥洗室、连带着她的脑袋里都静悄悄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兰妮话锋一转，“来玩游戏吧，我们可以先从称呼开始，恋爱游戏应该有起名设定吧？给我，或者给你也行……嗯，甜心小鹿仔怎么样？”

　　又是一阵难挨的沉默。

　　系统终于开口：“B，你可以叫我B。”

　　“好的，B。”兰妮从善如流。

　　达成某种共识之后，一人一系统都没有继续说话，安静了好一会儿，兰妮又开口：“顺便问一句，这个B，真的不是Bucky（鹿仔）的B吗？”

　　系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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