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男友成真了

　　于是，一向清净的自退楼今夜少有的热闹起来，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一派喜悦和欢腾。

　　苏宁被这气氛所感染，扎在一堆自退楼姐妹中间嘻嘻哈哈说笑，无意一转头，见时域一人坐在主位上，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看看四周，大伙大多是几人围聚，就是有人往他面前去了，也只是敬他一杯酒，过后便回了自己席间同旁人说笑。这样相对照着一看，就让人觉得他身侧分外冷清。

　　苏宁想了想，放下手中酒盏小步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一边笑嘻嘻道：“师兄，我来陪你。”

　　时域本在席间思索着自退楼的事宜，此刻突觉身侧坐了个人，又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便笑，道：“你同她们玩着便可，不必过来的。”

　　到他身边来，可是冷清得很。

　　苏宁却道：“那可不成，师兄可是今晚的主角。”冷落了主角怎么可以。

　　主角？时域思绪一收，留心到这个词汇，正思索，又见苏宁径自替他调了调几案上的菜肴摆放，接着指着摆到他面前来的几样菜，道：“我方才在那边尝过了，这几样菜好吃。”

　　她的目光还在他的几案上搜寻。

　　“至于酒，”终于见到酒盏和酒壶，她想了想，选择把酒盏拿过，“虽则颜神医不曾说师兄不能喝酒，但想来还是不喝的好。”

　　左右不会再有人来敬酒了，都已经敬得差不多了。她看过底下，见确实无人留心主位，更觉得拿走酒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满意地将头点了几点。

　　时域看她，见她双颊微有绯色，温声问道：“我不曾喝许多，倒是你，喝了几杯？”说话、行事都似是有些不对。

　　“嗯，和她们，喝了……”

　　苏宁皱皱眉，却怎么也记不起具体喝了多少，遂皱脸愈加苦思，想了好些阵都无果，苏宁就放弃了，诚实道：“不记得了，但没有很多。”

　　应该不多，她还是可以考虑东西的，只是头有点发晕。

　　“嗯。”时域不置可否，从她手中拿回酒盏放好，他道，“我不喝就是，你也莫拿着。”

　　手中酒盏被他轻易拿了回去，苏宁看看自己的手，没什么反应，只是点头，“哦。”

　　随后开始大力推荐起她刚才说过的菜肴，“师兄尝尝。”

　　果真喝多了么？时域依她所言，拿起筷子将菜肴一一尝过，道：“确实不错。”

　　苏宁嘻嘻笑，“那师兄多吃些。”

　　她再看过底下一圈，见没人在意这边，就有些放松下来，甚至有些放松过头——

　　她改了跪坐的姿势，变为双腿合并、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头，形容有些困倦。

　　时域眼看着，留着心问：“累了么？可要回去歇息？”

　　苏宁笑着刚想说话，就听一道声音穿过满堂的欢声笑语，清朗朗的极有辨识度，一直传到她的耳边。

　　“符某应邀而来，先在此多谢时公子款待。”

　　苏宁惊愕，满室寂然。偏转头看去，见符正自门外大摇大摆地走进，并拱了拱手。

　　他怎会……苏宁有些混沌的脑子都因着这意料之外的来客清醒了几分，时域微顿，却是不曾过分惊异，淡淡点头道：“阁下应邀也是时某之幸。”

　　他知符正不喜过多的礼节，也不多作客套，只直接吩咐下去让多添一张几案以招待贵客。

　　却见符正侧了侧身，露出他身后一个人来，是一个女子，纤瘦，立在那身形似是有些僵硬，不言不语。

　　符正摸了摸鼻，似也觉不妥，“劳烦了。”

　　这回饶是时域也是面色微讶，但随后他便道：“无碍，来者即客。”

　　来了生人，有一个还是不久前擅闯自退楼的“敌人”，在场的自退楼诸人眼瞧着都有些不太自在。

　　但在时域微微笑着引导几句，符正也颇为自来熟的插科打诨，再加苏宁自己自告奋勇从主位下来领着那位姑娘融进自退楼姐妹的圈子后，酒酣耳热下气氛终于重又开始活跃起来。

　　等再次回到时域身侧，苏宁微松一口气，揉着额角在他身边坐下。

　　时域适时端过一盏茶，“都让你慢些再去。”

　　苏宁接过，笑嘻嘻道：“来者即客，做主人的总要好好招待嘛。”

　　那符正也不知是何意，平白无故带了个姑娘来，又无有照顾的意思，饭菜一上，他朝那姑娘点点头，径自走开了，就是朝自退楼众人介绍介绍她的意思都没有。

　　苏宁觉着奇怪，但那姑娘也只是静静立着，并不对此进行解释，也不对符正的言行进行置评，她看似有些怕生，可实际上她是不喜多言。

　　这姑娘也是涵养极佳，符正那般行事，她竟也没恼。

　　对这诡异的二人组中的姑娘时域不好主动去相询，苏宁思忖下便自己作了主张。

　　她坐在上首看那姑娘一眼，笑着对时域道：“那位姑娘姓青，是个寡言的，但也不难相处。”

　　时域点头，见她一直端着茶水不喝，提醒道：“喝茶。”

　　苏宁继续问：“师兄怎邀了他？”

　　时域道：“只是猜想符正应当还在此地，故送了一封请帖，想着也不至失了礼数，我原先亦以为，他会拒了的。”

　　原来如此。苏宁点头，符正会来确实有些奇怪，但她没有细想，难受得又揉了揉额角。

　　时域偏头看了看正小口小口啜着茶的苏宁，再取过几案上新添的碗筷，问：“可要再用些东西？”

　　属于苏宁的那张几案早就在宴席热闹起来之时与自退楼其他几个姐妹的几案拼凑在了一处。

　　事实上，在符正来之前，也就只他还一人一张几案，一份饭食，其余无不三三两两凑在一处，怪道她说要来陪他了，他这边也确实是冷清。

　　苏宁眼下只觉头脑昏沉得厉害，一安安静静坐下，这酒意就有些蒸腾上头，更遑论先前招待那位青姑娘时，苏宁看她不擅饮，还替她接了几杯自退楼姐妹递来的酒。

　　贪杯了，应该都替她拒了才是。苏宁皱眉想，尔后才回神听时域似是说了什么，将茶盏放好，她茫然问：“师兄方才说话了么？说了什么？”

　　时域：“……”

　　他默了片刻，放下碗筷道：“没什么。”

　　还待再说，却见苏宁点点头，一手扶着几案，一手撑地想要起身，还道：“那师兄，我先回去……”

　　她身形极是不稳，时域不由伸手去扶，“等……”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扑通”一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几案被推歪，案脚摩擦过地面的有些刺耳的声响，同时这声响还与几案上杯盘瓷盏碰在一处的清脆响音混在一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还是惊到了离主位较近的自退楼人，他们停下谈话往这边投过视线，接着好似多米诺骨牌，几息后，这整个厅堂都进入到了一种有些古怪的静止当中，与先前符正来时的寂静截然不同。

　　时域的手尚还托着人手臂，身形却是有些僵。

　　想是他匆忙下不曾多加留意力道，伸手去扶时，却反而带了一把本就身形不稳的苏宁。而只是被人轻轻一带，苏宁的身体也是不受了控制，不及她反应，她整个人往斜里一歪，作力不稳又一下将桌案推远，自己则稀里糊涂一撞。

　　好容易冲势止住，她尚还睁大眼睛懵了一阵，随后才扑腾几下，随手再抓了样东西借力起身。

　　面上不解、茫然交替，她有些委屈地道：“师兄你拉我做什么？”她只是想回去歇息。

　　她眼下真的是极为狼狈，一扑之下扑得她鬓发都散了，垂在颊侧几缕。

　　底下不少人咳嗽一声转开视线，原本一人的声音很小，但很多人的声音汇在一处，这声音就大得有些过分。

　　“我……”时域窘迫。

　　她人尚还在他怀里，手也还攥着他衣襟，身子瞧着仍是不太稳当，但他眼下却是不敢再伸手去扶了，只虚虚托着。

　　苏宁晃晃头，自己慢慢退了出去，头脑的昏沉让她几乎没有想过要得到时域的回答，随意理理头发，她还是要站起来自己回房。

　　时域叹一声，道：“我送你。”

　　眼下有客，他作为东道主却自己先离开？

　　苏宁要是能够再清醒一点，她就肯定会拦着他，但她眼下脑子昏沉，想什么都慢几拍，于是她只来得及“啊”一声，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域就已经同在场诸人告完罪，又吩咐完青一，起了身携着她往外走。

　　苏宁的大脑已经放弃再去思考这样做是否妥当，她只是茫然跟着，又茫然问：“可是，符……符正和那位青姑娘……”

　　时域简单道：“客随主便。”

　　苏宁没了声儿。

　　走出厅堂到了长廊，晚风徐徐，吹散身上自室内携出来的酒气，又捎来新鲜的气息，倒能够让人清醒几分。

　　时域一直留神着苏宁，见她走得尚算平稳，步子也落到了实处就微微放了心。他迟疑一瞬，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方才……可撞疼哪里没有？”

　　“……方才？”苏宁面露迷茫。

　　时域：“……”

　　他又默了默。

　　“啊，方才啊。”苏宁总算想起，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摆手，“没有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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