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天昆鹏同人]说不出口

　　(29)

　　又是新的一天，廖宗浩头顶八角帽，虚晃着脑袋，一脸悠闲恰意地坐在阿祥吃小馄饨，上海的小吃很多，但惟独这款小馄饨最得他心，从小就吃惯了那些西点面包，到头来还是中国的食物最对他的胃口，这就是所谓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大娘，再来一碗！”洪亮的喊声昭示着廖宗浩今日心情不错，昨晚的轰炸声，廖宗浩就算窝被窝里都能听得真切，不用说，现在这光景，公安局的人肯定是忙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可开交了吧。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男孩转头望了望马路斜对面的绸庄，“真慢啊……”小声嘟囔了一句，却随即换上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从大娘手里接过馄饨，又一口塞进了嘴里。

　　肖鹏望着镜中的自己，说实话，还真是很久没有穿过中山装了，记得以前上中学读书的时候，哥哥逢年过节的总会把裁缝直接叫家里给他量身做衣服，以求合身，回想起那段岁月，真的是很快乐……
　　肖鹏猛然摇了摇头，嘴角突然泛起一丝苦笑，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怀旧……
　　面对镜中的自己，肖鹏稳稳地扣上最后一粒扣子，深蓝立领的中山装出人意外的合身，引得肖鹏不禁皱眉，好似自己的全部都逃不过那个人的眼睛……

　　肖昆心思沉重地隔着木质百叶窗遥望弟弟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单枪匹马地去博取一个特务的信任谈何容易，更何况如果没有血一般铁铮铮的事实做凭证又谈何打入敌方内部。
　　肖昆心里十分清楚，中央想必也是早料到了此次任务的危险性，所以论背景，论身份，论胆识，没有人会比肖鹏更合适……
　　没有精密的计划，没有万无一失的手段，更没有可以撤离的退路，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反应与判断，这就是这回中央交付于自己与肖鹏的任务……
　　潜伏任务就代表着双面性，时时刻刻都必须扮演甚至生活在另一个人格里，而肖鹏本性的善良，却恰巧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说实话，做地下工作是危险的，甚至是致命的，而相较潜伏于敌人的内部而言，却轻松得多……
　　肖昆不想让弟弟再受任何的情感折磨，而现实却事与愿违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有朝一日，当肖鹏不得不再次违背自己的意志，甚至是必须向他身边的人开枪的时候，不论是敌是友，肖鹏自身都必定会再次受到伤害……
　　肖昆惆怅地叹了口气，而现在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一点力都使不上，更别说去阻止事态恶化，他现在所饰演的角色，就必须是一个老老实实，安守本分的生意人，是一个蒙在鼓里，整日为生计而奔波的兄长……

　　“啊，啊啊！放手！好痛啊！”一手抓住廖宗浩的衣领就往上拽，肖鹏几乎没花几分力就把这装腔作势的小子给拽进了一旁的小弄堂。
　　“说吧，都是明白人，猫了一早上到底有什么事？”昨天茶馆的事对于肖鹏来说依旧记忆犹新，虽然肖鹏自认不是个特别记仇的人，但是他就是看不惯这小子小小年纪却一副傲慢自大，蔑视群雄的模样。
　　“哥哥你还真是个爽快人！”小脸上瞬时荡漾起纯真的笑容，廖宗浩拉了拉帽檐，作势咳嗽了几声，肖鹏不置可否地皱起眉，松开了手。
　　“我要一张公安局，也就是之前的特别行动队，的内部分布图，越详细越好。”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廖宗浩整了整衣领，“说起来住在这条街可真是好啊，每天都可以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今早上可是一口气吃了五碗哦，小馄饨，干脆我也搬过来住好了。”
　　肖鹏斜睨了那小子一眼，在美国受训期间，他们有授过专业的心理学课程，廖宗浩的意图很明显，为了博得他的信任，他必须答应，但是却不能答应得过于直接。
　　“昨晚的闹腾还不够你们歇一段日子的吗？”冷然的回答，肖鹏顿了顿，眼中漫出一丝惆怅之色，“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能吗？”廖宗浩的眼神变了，从孩童的纯真一瞬间扩散为犀利，“别傻了，选择了这条路是无法回头的。”
　　肖鹏没有答话，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眼前人眼中逐渐扩散的坚定与仇恨，太像了，想必曾经的自己，眼中写满的也全都是这些无边无际的哀愁吧……
　　“作为军人，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不是同情对方的时候，肖鹏重新理清自己的思绪，如果连一个小孩子他都搞不定，他又有何脸面回去见哥哥……
　　“为了光复，这本就是我们自己的家，可现在为什么非得这么偷偷摸摸地活着？”难掩的愤怒，廖宗浩试探着，同时也借此机会发泄出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哀愁与不甘，他生不逢时，从小就接受着各种训练的他，却找不到一处可以施展拳脚的舞台，八年抗日战争之时，他还待在娘胎中，分共剿共之时他却被父亲送到美国接受各式各样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艰苦训练，而等他好不容易学成归来以为可以一展身手的时候，父亲却死在了□□的手里……蒋委员长去了台湾，而天也变了色……
　　“党国给了我们一切，我们当然应该向党国尽忠！”愤然地低吼出声，父亲为了党国付出了生命，这是血的代价，所以，不管遇到任何事，廖宗浩都会坚决地完成委员长交付的任务！

　　“我是党国军人，我当然应该向党国尽忠！”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对那个人吼过这句话……
　　这种信念时至今日依旧在肖鹏的心坎里回荡着，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军人，因为于他，哥哥远比信仰重要得多……
　　他可以为了哥哥而委曲求全，但是他无法为了信仰而抛弃哥哥……
　　这就是廖宗浩和肖鹏不同的地方，他可以坚定不移地朝目标迈进，舍身成仁，而肖鹏却做不到真真正正的心无旁骛。
　　而且，现在的他正要去做的，是背叛，虽然肖鹏曾试图用极其美丽的说辞去安慰自己，但是他知道，背叛就是背叛，任有万般理由，只要走出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既然选择了，就必须走下去，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回头路，更别说是后悔药，为了哥哥而走上的这条路，他不后悔。

　　“什么时候要？”肖鹏叹了口气，话音刚落，廖宗浩仿佛感激涕淋般拽起他的手，“后天就是公安局每月例行的报道日子，到那时候你进去，可一定得把周遭情况牢牢记清楚。”
　　“你调查得够清楚啊……”肖鹏皱眉，随后极其不耐地甩开了他的手，他十分讨厌这孩子时不时露出的假惺惺，就像……就像当年的廖云山一样……
　　廖宗浩眼中的期待，淹没了心中的得意，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肖鹏确实是□□安插的内线，那么这一出必将会让他原形毕露，而后他廖宗浩必将手刃这个杀父仇人。
　　而如果肖鹏确实是清白的，那么他们就又多得了一颗有用且还算可爱的棋子。
　　人心是不可测的，更不可能去求证，只有通过事实，才能胜于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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