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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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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尽早进入角色,肖鹏时常下楼上铺子里推销布料,记账入库的事一把抓,俨然成了绸庄的大掌柜。
并且,为了给伙计们留下一个前GMD少校军官,现自食其力,尽心尽力帮哥哥打理生意的肖家二少爷形象,肖鹏可谓是不遗余力,任劳任怨,这些肖昆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解放后,肖昆的生意清淡不少,老客户能跑的都拖家带口地蹦香港□□外大都市去了,没走的也大都紧衣缩食,总之一句话,这年头生意难做。
大手笔生意没了,三五尺的零散生意倒多了不少,而且来的多是女主顾,个顶个的专挑肖鹏人在绸庄的日子来,临走的时候象征性地买走几尺,更有人甚者天天往铺子里跑,不厌其烦。
肖昆近来又出去揽了几桩生意,虽说这年头生意难做,但肖昆有他自己的渠道和办法,这一点着实让肖鹏佩服。
肖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丝绸世家,祖祖辈辈都和这绸缎打交道,虽然肖鹏对这些不敢兴趣,但从小到大,受父亲和哥哥的影响,这些东西就是看也早就看会个八九不离十了,推销起来那是游刃有余。
见弟弟已经基本适应了绸庄的工作,肖昆这才放心地钻进办公室,点上根烟,静静地一个人开始着手打货单。
前些日子,该说的他都和弟弟交代了,该准备的也都已经安排周全,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鱼自动上钩子。
但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眼瞅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却连个特务的影子都没瞧见,整天无所事事,等待中的煎熬,肖鹏觉得这日子过得,时间于他都快没什么意义了。
给哥哥泡了杯咖啡,肖鹏敲了敲那扇典雅却颇具西洋风的玻璃木门,房中人应了声,这才走了进去。
“小鹏吧,下回进屋不用敲门,跟哥这哪那么多规矩。”肖昆埋头打着货单,末了仰起头冲弟弟笑了笑。
听了这话,肖鹏脸上溢出的笑容,不得不让肖昆联想到“甜美”二字,他下意识地清咳两声,低头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休息会吧。”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肖昆停下手中的工作,这才注意到弟弟手上端着的咖啡。
“着急了?”接过弟弟亲手泡制的咖啡,肖昆轻啜了一口,脸上流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自信。
“都半个多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肖鹏缓步在窗边站定,视线透过木制的百叶窗,朝大街望去,一派祥和景象。
“这很正常,谁叫我们现在扮演的是那守株待兔中的农夫呢。”放下杯子,肖昆突然从后抱住了弟弟的身体,这一举动着实把聚精会神望着街道人流的肖鹏吓了一跳。
“哥?怎么了?”心跳的突然加速,令肖鹏的声音听起来都略显低哑,说不出的魅惑。
“……要注意安全。”手臂渐渐收紧,虽然肖昆十分清楚,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需要收敛自己,他自身的情绪波动完全有可能会影响到肖鹏。
“哥,这句你已经说了不下三遍了……我说了我知道。”嘴上虽挂着抱怨,但肖鹏心里却格外的温暖,他知道哥哥这是在担心自己,那就够了。
“还有一点,你记住,哪怕完不成任务,也绝不能冒险,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明白吗?任务期间,生命安全高于一切,听清楚没有?”晃了晃弟弟的肩,肖昆严肃地提醒他。
“恩……”低低的一声回应,伴随着一阵漫长的沉默,两人各怀心事,却始终都无一人说出口。
两日后,中山装的来临犹如一道闪电滑过晴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风雨前最后的一点宁静。
“卖布的。”尖锐的音调,一袭质朴的深蓝色中山装,伴随着一阵粗鲁的口气,绸缎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请问您要什么款式的?”小林见状,忙放下手中的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我找你们……当家的。”说着,摘下头上的八角帽,扑哧扑哧地扇着风。
“不巧的很,我们掌柜的今天休息,有什么事您可以和我说。”说着,小林忙拿起手边的一块布料,递给他瞧。
谁知那人猛地一甩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什么人啊……”猛地一甩手上的料子,小林忿忿地小声咒骂了好一阵。
“你放开!”透过走廊的边门,绸缎庄的一切尽收眼底,肖鹏突然睁开那双紧握着他胳膊肘不放的手,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好不容易等来的动静,说放就放啊?”
“再等等,我都瞄那人一上午了,整条街的转悠,他性子急,你再缓缓,一会出去,准能直接入正题。”肖昆说着拉开一条窗帘缝,示意肖鹏往外瞧。
“别说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告诉你,党国的潜伏人员也不都吃素,就你耍的那些小伎俩能起什么作用。”肖鹏嘴上依旧拧着,头却已经凑了上去。
街对面的一个茶铺里,深蓝色中山装正一脸不耐地坐那喝茶呢。
“那你等着,不出半小时,你瞧,街那头埋伏的那个保管也得跳出来。”似笑非笑中流露出的自信,多年从事地下工作积攒出的经验,不难让人听出肖昆话语中的底气十足。
“哥,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用你在这给我当军师。”谁知肖昆这话一出口,不但没能得到意料中弟弟崇拜的眼神,反倒又招来一个白眼。
丢下话,肖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鹏,小……”望着来回晃动的花色玻璃,肖昆缓缓自裤袋中摸出烟盒,顿时烟雾四绕,侧目透过窗往外瞧,肖鹏略显消瘦的身影,不一会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而那个穿中山装的大汉却依旧坐对面茶庄喝着清茶,享受着日光的洗礼,不为所动。
“出来吧,都跟我三条街了。”肖鹏刚走出一条街,就感觉到背后那犀利的目光,于是他特意拐进一条小弄堂,转过冲身后喊道。
“到底是党国花重金培育出的人才,就是不一样。”一阵掌声过后,墙角边走出来一位俊俏的年轻人,清秀的外表,眼中不乏戾气。
“……”肖鹏没有答话,他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重新把目光移向了年轻人的方向。
“别紧张。”年轻人突然掩嘴一笑道,“我还没自我介绍,鄙人姓廖,廖宗浩,哦对了,肖队长,你应该认识我爹,廖云山。”
“你……”肖鹏脸上难掩的震惊之色,被少年尽收眼底,他仔细观察着肖鹏的一举一动,廖云山的死对他来说,是此生不得不去弄清的一个谜,但是,时至今日,却仍无人能明明白白地把那次事件说清楚,道明白,而这一事件唯一存活下来,并能找得到的当事人,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有难掩的激动,又揣着无法确认的怀疑。
“这里说话不方便。”虽曾经和哥设想过不少可能发生的接头状况,唯独这一出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再次陷入沉思,这廖云山什么时候多出的一个儿子啊?这让他不得不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烟灰洒落一地,肖昆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发起呆来,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状况,他走神了。
一扫墙上的时钟,肖鹏都出去两个多小时了,这足以说明,他已经和对方接上了头,但初次见面最多互相认识,交代一下有关事宜,也不至于花那么久的时间吧?
当然,这之中还应该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对肖鹏身份的不信任,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份名单上又怎会有肖鹏的名字呢?难道是圈套?那又有谁会清楚香港事件的前前后后?他清楚地记得,那件事的当事人不是当场击毙,就是举手投诚,不应该会有遗漏和泄密的情况发生啊……
心烦意乱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至少,他应该先让中山装亮明身份,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陷入如此不明状况的被动境地。
他坐下又站起,心神不定地冲窗外看了一阵子,那中山装依旧喝着茶,悠闲得很。
这不得不让肖昆再次思量——肖鹏既然已经出门,那对方的不为所动难道是另有目的?是监视,监视自己?
既然冥思苦想得不出结论,肖昆决定,亲自出门去会一会这位穿中山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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