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星

　　“5.6.7.8...”
　　舞蹈室里橙黄色的灯光洒在女人的身上，笔直的长腿裹在紧黑色的运动裤里，翘臀，细腰，蝴蝶骨，天鹅颈，再往上是一张精致无可挑剔的脸蛋。
　　背后的衣裳早已湿透，汗水从额头滑落，滑过卷翘的睫毛落在眼里。李孝闻眨了眨眼，并没有因为汗水停止练习。
　　“李孝闻”门口进来的女人直接暂停了地上的播放器。
　　“周姐”李孝闻暂停了舞步直起身体。转头看向来人。
　　周玲伸手把手里的剧本递了出去：“看看吧。”
　　李孝闻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道：“周姐，我记得我说过，我没有兴趣跨界。”
　　周玲像一件商品一般上下打量着李孝闻，缓缓开口道：“李孝闻，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二十七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五年前那个宇宙无敌李孝闻吗？”
　　“呵，真搞笑，拜托你有一点自知之明好吗？现在的你能接到资源就要谢天谢地了。”周玲直接把剧本甩在了李孝闻的身上。
　　“我记得很清楚，我当年签娱圣的时候，合约里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不接影视剧。”李孝利没理会地上的剧本，直径捡起外套往舞蹈室外走。
　　“你都二十七岁了，你已经过气了，懂吗？”周玲见人要走开口道。
　　见人脚步没停，周玲使出了杀手锏：“那明年个人舞台呢？你也不打算要了？你可得想清楚，现在除了我们公司以外，可没有人会再签你，这个舞台可能是你最后一个舞台了，真的...不打算要了吗？”
　　最后一句话，周玲故意讲得又慢又缓，她不相信李孝闻不动心。
　　李孝闻闻言脚步顿了下来，她忍不住扭头看向周玲：“明年的...个人舞台？公司不是说不办了吗？”
　　周玲见对方心动，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望了望地上的剧本：“所以说，这是条件。”
　　片刻钟后，周玲脚步轻松地出了舞蹈练习室的大门，轻松地拨通了电话。
　　“周玲，怎么样？”电话那头的人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妥了，这可是她最后一个机会，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周玲微微一笑。
　　“啧，五年了最红的时候什么大制作没找上过门，全都眼都不眨的给拒了，现在可倒好，沦落到给一个小网剧当女主，啧啧啧。”
　　“呵，别说了，要是这个剧扑了街，她也算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公司早就打算放弃她了，十九二十的练习生一抓一大把，谁要抓着个二十七岁的废物续约。”
　　“哈哈哈，不过她这也算是遭报应了，谁让她当初那么自命不凡来着。”
　　“五年前的她确实有这个资本，至于现在嘛....”
　　舞蹈房里，李孝闻低身捡起了地上的剧本，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二十二岁的李孝闻可能也没有想到吧，二十七岁的自己就要迎来自己最热爱事业的终结。
　　曾经的鲜花，掌声，呐喊全都不复存在。
　　她掸了掸剧本上的灰尘，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当晚#李孝闻浮生为卿歌#就进了热搜前十。
　　“李孝闻是谁？”
　　“李孝闻，我记得是前几年很火的一个女爱豆吧。”
　　“李孝闻，哈哈哈哈，我记得她，前几年上综艺还说自己不打算跨界的来着。”
　　“啧啧啧，我也记得，当时好多粉丝在底下控评来着，说什么姐姐真棒，现在怎么一个也看不到了呢”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逃不过的著名哲学家的“真香定律”啊”
　　#李孝闻真香#
　　#李孝闻打脸#
　　#李孝闻采访视频#
　　李孝闻看着微博上的热搜，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两年最火的时候。
　　连公司和剧组官方也忍不住出来蹭了个热度。
　　娱圣集团V：“未来可期李孝闻，我们@李孝闻V 的第一部电视剧@浮生为卿歌V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李孝闻真香#”
　　浮生为卿歌V：“欢迎我们的美女刺客林浮卿@李孝利V，究竟我们的林浮卿会和太子容歌@金浩V 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希望大家多多期待哦#李孝闻真香#”
　　微博编辑的很好，可惜底下的网友们并不领情。
　　“我去，男主居然是金浩？”
　　“噫，剧组做个人吧，前科犯的儿子也请，看来是真的穷。”
　　“拜托，要是没有金浩，我还或许会去看看烂成什么样子，要是有金浩，我只希望这部剧早点扑街。”
　　“不要给这部剧任何流量了，拜托，有话题也别点了，我们要把劣迹艺人赶出娱乐圈。”
　　“前科犯的儿子也请，啧啧啧。”
　　李孝闻翻了翻底下的一水恶评，也没有翻出任何科普金浩的。
　　于是又忍不住顺着剧组的微博进了金浩的微博主页，翻了翻。
　　除了几条剧组官方带话题的微博以外，他几乎没有任何动态，安静的像一个僵尸号。微博粉丝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百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李孝闻确实很难想象，有人可以糊成这样，这个金浩难道没有公司吗？连微博粉丝也不买？
　　李孝闻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觉得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便丢了手机，看起了剧本。
　　靖康末年，有靖，梁，容，楚四国鼎立，纷争不断。
　　容国相较于其余三国相比，实力更为雄厚，自容国皇帝病重后，由容国太子容歌监国。
　　容歌本人才谋过人，治国有方。引得其余三国嫉恨，欲设法铲除。纷纷派出杀手进行暗杀。
　　容歌身为太子，既有近卫军层层保护，自己本身又武术超群。三国杀手皆难近身。无奈之下，重金挂榜取容歌项上人头。
　　林浮卿自年幼便随师父练武杀人，师父去世后便一直独来独往，靠赏金勉强度日。今见重金贴榜，便撕榜领命，欲取容歌项上人头。而故事也由此开始....
　　李孝闻剧本还没看完，就见小薇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小薇是跟了她自练习生开始十五年的助理，从一开始的工资每月一千左右后来的年薪二十万，到现在做了杂工。
　　“孝闻姐，是不是他们逼你了。”小薇瞪着一双泛红的双眸愤怒地开口。
　　“没，是我自己选的，一部剧换一个舞台。”李孝闻淡定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也没有资源了。”
　　“可是....”小薇当然不信，想当年最红的时候拒绝大制作眼都不眨一下的李孝闻，会为了一个舞台，心甘情愿地去拍戏？
　　“小薇”李孝闻上前伸手，温柔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渍，缓缓开口，“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舞台了。”
　　“孝闻姐....”小薇不情不愿地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刚刚向周姐要了你，你明天和我一起进组。”李孝闻先一步打断了小薇的话，自顾自的开口道“刚刚看了一眼剧本，感觉故事挺俗套的，诶，不过你知道金浩是谁吗？他好像是这部剧的男主。”
　　“金浩？”小薇成功地被带跑了话题，“您怎么能和他搭戏，他可是劣迹艺人。”
　　小薇熟练地拿出手机搜了搜，递给了李孝闻。
　　“金浩，二十九岁，高中辍学，有校园霸凌经历。尚未有经纪公司。父亲金明哲，因故意杀人入狱，判无期徒刑，母亲不明，传闻他还赌博吸毒。”
　　“啧，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不知道为什么沾上了赌博，居然还去借高利贷。最恶心的是，他居然还校园霸凌别人。”小薇义愤填膺地开口，“关键是他长的还挺好看的，真是人不能光看脸。心黑的不行。”
　　“嗯”李孝闻看了一眼百/度上的照片开口道，“而且现在的照片都是美颜滤镜开到加满，真人是不是长的这么帅也尚未可知。”
　　李孝闻收拾了行李带上了小薇，奔赴贵州剧组。
　　剧组是真的穷，几百万的小投资，没有大IP的支持，一个过气没演技的女爱豆，一个糊到不能再糊的男演员。所以就连开机仪式都只是简单的点了几根香，随意的摆了摆就结束了。
　　“诶，怎么没有看见导演和金浩？”小薇站在李孝闻身侧开口问道。
　　就听见边上来的早的群演开口道：“严导上一部戏还在收尾，至于金浩嘛，他买不到昨天的红眼航班，所以今天晚上十二点才能到。”
　　一个男主混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身旁的群演似是有意讨好李孝闻，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心想着曾经当红的女爱豆多多少少总是有点人脉的。故而对李孝闻的助理小薇是知无不言。
　　李孝闻真是觉得金浩这个男演员当的够可以，居然连一张普通航班的机票钱都出不起。
　　传闻他又霸凌又赌博的，他不会把钱全花在赌博上面吧。
　　细想着自己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的关于金浩的信息，李孝闻默默在心里建起了模，感觉对方一定因为长期赌博两颊消瘦，两眼精明算计，说不定脾气还很暴躁。
　　李孝闻虽然感觉对方不好共事，但是她也不是很有兴趣拍这劳什子的网剧。只要对方别来招惹自己，相安无事就好。
　　拍摄时期正值立夏，贵州的夏天又热又潮湿，更别提这个穷剧组找的小乡村。
　　一起读剧本的地方找的是当地的一个木屋子，房门紧闭，只有一台立式空调，许是因为房内人心浮动的缘故，哪怕空调风呼哧呼哧地不停吹，也没能消散一点暑气。
　　“严导来的晚也就算了，一个糊卡也敢拿架子。”房内一个群演忍不住小声开口。
　　虽然房内没有人附和，但无疑大家都认同了这种说法。
　　小薇站在李孝闻身旁一边手里拿着小电风扇一边小声地抱怨：“孝闻姐....”
　　李孝闻看了小薇一眼，止住了她的话头，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抱歉，我迟到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男生，干净的寸头，如玉的面容，简单的白T配上浅蓝色的牛仔裤，乍一眼看会觉得是校园男神的人物，清新帅气的感觉仿佛带走了房内的几分暑气。房内众人也皆是一愣。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大家好，我叫金浩，在剧本里饰演容歌。还希望日后大家多多关照。”金浩一边微笑的道歉一边细心的关上了房门。
　　说实话，李孝闻有一点惊讶，不管照片里多好看的人，放到现实中近了看，难免会打几分折扣。更何况是这样丑闻满身的艺人。
　　摸着良心，李孝闻也得承认对方长的比照片里更好看。
　　“你好，我叫李孝闻。你坐我右侧。”李孝闻站起身大大方方的伸手道。
　　“你好，金浩。”金浩回握了一下手，并没有直接在她右侧落座而是认真地去和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握了手，打了招呼，这才在李孝闻身旁落座。
　　淡淡的薄荷气息，让人精神一醒。
　　李孝闻见过好看的男孩子不少。但还是忍不住侧头去瞄身侧的男生。无他，金浩整个人阳光帅气，一点也不像一个丑闻满身家境恶劣的艺人，更像是一个生活在幸福家庭的大男孩。
　　在她瞄第四眼的时候，对上了金浩的目光。李孝闻略窘地侧了侧头。
　　金浩很温柔地开口：“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你...”李孝闻顿了顿，斟酌片刻后开口，“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是吗？”金浩笑了笑，“唔，那我应该说谢谢？”
　　李孝闻笑了笑，恰在此时严导进了房间。
　　严导全名严自豫，四十左右的年纪，也拍过点击率高的网剧，他本来是不愿接这部剧的，但是因为投资方的人情债，硬着头皮接了这桩苦差。
　　他不难想象，一部糊剧，一个没演技的女星，一个丑闻满天飞的男艺人，这部剧不扑街都天理难容。
　　“咳咳咳，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大家应该互相都认识了吧”严自豫有些严肃地开口道，“是这样的，本来这部剧是要先拍完再播的，但是考虑到这部电视剧热度问题，我们就边拍边播。”
　　这是投资方考虑到成本出的主意，反正两个主演都没有行程，不需要赶着时间，就先拍一两集试一试水。
　　要是播出后效果不好，十多集的电视剧直接草草收尾还能挽回点损失。
　　见众人点头，严自豫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大家开始对剧本吧。”
　　李孝闻虽然是女主，但是在剧里因为人物高冷设定的原因，台词很少。
　　“我今拿榜取你项上人头，你不杀我，我只当你心善，你...为何救我？”李孝闻干巴巴地念着台词。
　　严自豫听她念台词直皱眉，但想到这毕竟只是对剧本倒也没有对说什么。
　　与她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金浩。
　　“观这战火狼烟，流民失所。孤，欲取靖，梁，楚三国，一统这天下。”这是前期野心勃勃的容歌。
　　“孤，若是不想放你走呢？”这是遇上林浮卿的容歌，“你...可以伴孤左右。”
　　“皇位与我而言，不过可有可无，但有一个人，与我而言，为此生不换。”
　　金浩对于每一段台词的把握，几乎是炉火纯青。哪怕是仅仅是简单的对台词，都让人仿佛真的窥见了那位心怀天下的容太子，那位深爱林浮卿的帝王。
　　李孝闻又一次忍不住打量身旁的男人，长相不错，台词功底也很好，谅谁都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是资料里写的那样，校园霸凌，高中辍学。
　　简单的对完了剧本，严自豫开口道：“李孝闻，你可以多请教请教下金浩，好的，明天早上五点开拍，大家回去准备一下。”
　　五点钟的贵州小村，因为湿气，整个村庄都笼着一层雾气，这也正是导演所追求的男女主初见场景。
　　严自豫找了一处竹林，场工布好景，灯光师架好灯，李孝闻带着冷水脸也消散不去的倦意，在现场和金浩打了个照面。
　　“早上好”金浩早已做好了妆发，穿着一件厚大衣，坐在剧场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剧本，笑吟吟地和李孝闻打了声招呼。
　　因为场景选定在贵州小村落里，这是方圆五百里最大的只有一个集贸市场的地方，周围别说宾馆，连个小旅店都很难找。
　　所有的演员都寄住在空出来的村民家里，乡村的木头房没有席梦思也没有软枕，只有硬到硌人的硬木板再铺上凉草席。几乎和睡在石头地上无异，
　　可能除了严自豫和李孝闻这种多多少少还有点身份的还好一点，剩下的几乎所有人都没能睡好，除了神采奕奕的金浩。
　　李孝闻一边喝着蔬果汁一边做妆发的时候听见几个等待化妆的小演员在切切私语地说小话。
　　“啧，真讨厌这种人。就他特别能克服不良环境呗，我们都是娇生惯养的。”
　　“不就是想在导演面前露个脸，婊里婊气。”
　　“真受不了”旁边小演员见金浩不在就悄摸地翻了个白眼。
　　此情此景让李孝闻忍不住想到初高中时期，总有一两个有意无意能讨老师欢心的学生，这种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招全班人嫉恨。
　　今天拍摄计划是先拍男女主的对手戏，再顺着男女主戏份先后拍独角戏。
　　因此第一场戏就是男女主的初遇。
　　李孝闻头一回演戏，没有经验，更不感兴趣，别说人物揣摩，她连台词都没有全背完。
　　这部剧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她不想也没有打算打算在工具上面多花心思。
　　喝完最后一口蔬果汁，妆发刚好做完，李孝闻带上威亚匆匆上阵。
　　严自豫坐在镜头后面，听着场工喊了一声“Action!”
　　初遇这场戏是林浮卿拿榜去取容歌项上人头，发现他身旁近卫众多，难以近身，静待时机，终被她发现机会。
　　一日雨重，容歌独自带近卫返容国途中发现山灾洪流，有村庄遇难，派近卫前去救人，自身落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让林浮卿有了机会，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林浮卿，亮剑刺向容歌。
　　剑意破空，凌然的杀气几乎是让容歌下意识地错身，剑锋从容歌发尾擦过，执剑的林浮卿与容歌四目相对。
　　人工雨打在蓑衣上，威亚紧勒着李孝闻的腰生疼，可是李孝闻只是望着金浩的眼睛。
　　剧本里的林浮卿与李孝闻几乎是不谋而合地想到：
　　“那是怎样地一双眼睛。”
　　天地之间茫茫一片，雨雾迷蒙，但他的眼睛极为明亮，世间苍生万物都蕴在他的眼里，雄心勃勃，达济天下。
　　直到严导喊了“卡！”李孝闻也尚未回过神来，却见有那双眼睛的主人，眉目轻轻弯起，被雨打湿的目光水润温柔，有些犹豫地张口：“你还好吗？唔，李孝闻？”
　　“没事”李孝闻只觉得自己还在方才的情景中，心如擂鼓。
　　“李孝闻，你怎么回事，连个面瘫也不会演吗？林浮卿遇见容歌是该惊讶，但是绝不会把惊讶挂脸，而你呢，就差没在脸上写大字“我很惊讶了。”
　　“嗯”李孝闻随意地应了一声，“那就再来一条吧。”
　　但是不论李孝闻怎么调整，以她的能力完全无法达到严导的要求。
　　在这场戏第五次NG的时候，严自豫爆发了：“李孝闻，你TM要是再是这个态度就给我滚！”
　　李孝闻完全没有理会严导的情绪，自顾自的开口道：“严导，你要是一直用科班演员的要求来要求我，我达不到，也只有这个水平，您要是看不顺眼就打电话，让我滚吧。”
　　“艹”严自豫爆了粗口，这是开工的第一场戏，严导就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来这个剧组之前，就照例对剧组的演员有所了解，更别提前几年频频上热搜的李孝闻了。
　　他不是很看的上这种女爱豆，既不是正经科班出身，更别提演艺经验。
　　靠着自己这张脸混着吃了几年青春饭，现在人老了，就想着转行来做演员。
　　他也看了之前上热搜的李孝闻的采访，看着她顶着顶流的名头说着什么绝不跨界的屁话。真是能把人气出心梗。
　　“严导别气，喝口水来，喝口水。”副导看严自豫气的离席，赶紧在旁边打圆场。
　　李孝闻也懒得多费口舌，心想既然不拍，那自己也没必要在这耗着，便回了住所。
　　“孝闻姐，你就服个软，和严导道个歉这个事就算过去了。”小薇坐在李孝闻身旁的椅子上，试图劝她。
　　李孝闻缓过了情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不管怎么说，对方是导演，自己NG了那么多条，不管不顾的当场发火。且不说导演不舒服，就是那些辛苦拍摄的场工们也很不容易。
　　“小薇，拿我卡请大家吃午饭吧。”李孝闻没提道歉的事。
　　“孝闻姐...”小薇还想再劝，却被递过来的卡堵了回去。
　　拍摄场地
　　李孝闻的离场，拍摄就延顺到了金浩的戏份，但是因为严导心情很不好，整个场地都弥漫着战战兢兢的氛围。
　　“卡，金浩，你忘了你是个太子吗！”严导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语气很冲。
　　“抱歉导演，我再调整调整。”金浩歉意地开口，没有一点被挑刺的不耐烦，只是在不断寻找自己的问题。
　　“你...再..好好揣摩揣摩。”严导语气遇上金浩不自觉得就软了下来，“我们再来一条。”
　　这场戏是面对梁，靖，楚三国纵横，容歌献破计之法，却不被采用，反遭老皇帝的猜忌。
　　戏份从容歌出父皇寝宫开始。
　　“陛下今日心头有郁，殿下可万万体谅。”把容歌送出寝门的侍从轻声劝道。
　　“孤知道，父皇他有自己的谋算。”容歌刚被洒了一身茶水，衣裳正湿，回绝了侍从换衣的建议，孤身返行东宫。
　　想起儿时父皇对自己的声声教诲。
　　“歌儿，景色好吗？”彼时的父皇尚且年轻有为。
　　“回父皇，外面景色真好”彼时的自己尚年幼懵懂。
　　“现天下四分五裂，国与国战火纷飞，你身当一方太子，不仅当是为了本国百姓，更是为这天下百姓，该有所作为，一统这天下。而这天下也该属我大容。”
　　这爽朗的声音不知不觉与方才的骂声重叠。
　　“容歌，你真以为自己是一国之主了吗？朕尚未亡，这破纵横之法，朕自有定论，何时轮到你大放厥词！”
　　茶杯向容歌掷去，容歌微微侧身，锋利的杯沿顺着容歌的脸颊擦过。茶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父皇自身体渐弱，对于权力与皇位也愈发着迷，太子监国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质疑，对他权威的质疑。
　　如今容歌献破计之法，更像是一个耳光，响亮地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计策越好，越是在提醒他：“你已年暮，该让位了。”
　　容歌一人身处这红墙之内，望不见头的甬道等着他一个人去走。
　　寒冷的穿堂风吹起他湿透的衣裳，仿佛这一走，他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他踟躇不敢前行，容歌再智谋过人，也不过个二十不到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的，他只觉得自己前路漫漫。
　　这位二十不到的东宫之主，三国之敌，终于在这一刻，在那张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了伤感与孤独。
　　金浩的目光是那样的孤独悲伤，脊梁却又直又挺，就像一颗不拔的劲松。
　　他的气氛几乎感染了全场，坐在监控器后面的严自豫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器里的男孩，一时间忘了喊“卡。”
　　“严导...严导...”严自豫身旁的助理小声地开口提醒。
　　“卡”严自豫回过神，抬头看向拍摄中的金浩，他一听喊“卡”，浑身上下的氛围陡然一变。成了一缕温和的暖风，脸上也是温柔的微笑。
　　“严导，这次该不用NG了吧。”金浩开口问道。
　　“不用了，这次很好。”严自豫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凭他的演技，他怎么可能还没有火？看着也不像传闻里说的那种劣迹艺人啊？
　　严自豫刚准备开口和金浩聊一聊，就有一道声音传来。
　　“那个导演，还有各位，早上NG那么多次的事情真的是太抱歉了，还希望各位体谅，孝闻姐请各位吃午饭。”小薇看着拍摄完了，这才拖着午餐车进了场。
　　“我去，居然是日料啊，这配送费都多少钱啊，我的天”
　　“不愧是曾顶流，就是财大气粗”
　　“超级贵的吧，这种穷乡僻壤得多难买啊。”有几个小演员窃窃私语。
　　严自豫刚刚看金浩戏份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哼，这个李孝闻就会收买人心那一套，我才不吃什么日料呢，就算她亲自给我道歉，我绝不会原谅她的。”
　　“严导，您也尝一份吧。”小薇殷勤地递上一份寿司和生鱼片。
　　“我不吃！”严自豫推开递到眼前的日料，正准备和自己刚刚看中的金镶玉聊一聊，就见对方快乐地拿起了一份鳗鱼饭细嚼慢咽了起来。
　　哼，顿时对这位金镶玉失去了兴趣。严导被气地回了拍摄棚。
　　呆在住所里的李孝闻心情也不是很好。她其实已经有一点后悔当场顶嘴了，但是又感觉自己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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