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大人的不二骑士

　　百货中心位于上海市中心，是绝对寸土寸金的地方。除了像百货中心这样由地产公司开发的商务娱乐综合体之外，周边的大小弄堂和沿着路边的石库门商铺也都被各种各样的网红店占领了。相比起去商场里面享受已经被商家“送到了嘴边”的娱乐，现在的人们倒更喜欢那些隐藏在“犄角旮旯”的情调小店。沿路的梧桐树婆娑地遮挡着暑日里毒辣的阳光，偶尔经过的微风吹动着树叶，也吹动着少女轻柔的裙摆。美丽的人们搔首弄姿地坐在敞开式的咖啡店门口，摆出时下最流行的动作，等着被照相机记录自己的高光时刻。任何奇怪的景象到了这儿就都显得稀松平常，这变得搔首弄姿的地方生来就是要吸引各种花枝乱颤的。
　　江启恒对这一切的乱象毫不感兴趣，但是他却几乎每一天都会到这里来。因为这儿有一家宠物医院，是他和他的几位朋友一起开办的，从开办到现在大概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其实江启恒一开始也并不是很愿意合着一起开这家店，毕竟朋友一起开店弄到最后不欢而散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但是耐不住朋友的软磨硬泡，尤其是一个叫顾奕的老大哥，每天准时准点给江启恒打电话、邀请他的加盟，他最后还是无奈的上了这条“贼船”。但是对于发工资或是分红之类的事情，江启宁是一点点都不感兴趣，他入店的唯一要求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这样的要求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市中心，的确有些让人为难。但是为了能绑住江启恒，顾奕生生地是在店里隔出了一个小空间给江启恒，算是他的私人办公室兼问诊室。
　　别的合伙人也觉得奇怪：顾奕也算是老兽医了，在业内也认识不少高水平的医师，干什么一定要请江启恒这个拿到执业兽医师资格证不久的毛头小儿呢？面对这样的质疑，顾奕也给过正面的回应。“江启恒是我在德国进修的时候认识的”顾奕回忆起和江启恒的“渊源”，脸上总挂着笑，“那个进修班只有拿到了国际认可的执业兽医师资格证的人才能参加，所以班里同学的年纪也都像我这样老大不小的了。只有江启恒这小子！嘿！乳牙还没换干净呢！就窝在我们一帮人里面！”顾奕说到这儿，神情就像是回忆自己儿子小时候可爱的傻事儿一样，“一开始，大家对他的业务能力都挺有质疑的。甚至有的人还在课上当中刁难他，大概意思就是说他年起太轻了，不会有什么从医经验，不配来这里进修。谁知道！这小子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手头上的项目。”顾奕说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是极丰富的，就像说书一样，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有极精彩的部分发生，“打那会儿起，我就开始悄悄地观察这小子。发现呀！这小子的确不一般！”顾奕努努嘴，下巴微微上扬，将后面个故事用力地拽上来，“那小子只有18岁的年纪，活得还比我入行的年岁少两年。但是分析起病例来的水平竟然和我这老医师差不多，不论是简单的看护保健还是复杂的治疗方案的选择等等，他都表现得非常专业且成熟。”在顾奕的脸上，居然还显露出了一点点佩服的神情，“更加可贵的是他的那个性子和脑子。现在谁不把宠物当做自己家的亲生骨肉来疼啊！孩子生了病，难免着急上火，要是又碰到个喜欢斤斤计较的，那是连我都一个头两个大。那会儿我们进修就专门有这么一节课，老师也像是演戏一样的给我们来了一出。假装有一德国老太带着自己的宠物狗来看病，那老太一进来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也差不多就是些个求爷爷告奶奶的陈词滥调，听了我就觉得烦，别的医师表情也觉得厌恶。结果，那小子握着老太的肩膀扶她去坐下，用一口流利的德语给那老太一顿安慰。结果老太的话更多了，像看自己孙子一样。但我估计啊，那小子那会儿也没仔细听老太说了什么。他虽然一边嗯啊应付着，但是手却在那狗身上摸个不停。我看他那个手法可真是熟练，从前到后、从后背到肚子，几乎是没一处落下的。最后他手停在了小狗的膀胱那儿，眼神定了定，打断了那老太说：“它尿血是因为尿路结石，你去中国医院买一点金银花颗粒，每天给它冲一点儿，用针管喂给它就好了”。结果那老太不依不饶，说什么不放心啊，要给它拍片子啦什么的。”顾奕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当时的厌恶，“虽然靠手摸就摸出尿道结石是挺要玄乎的，但是我相信那小子不会乱说。就怕那老太看小子年纪太小，就不信任他、故意刁难他，所以我也就跑上去帮着那小子说服老太。毕竟拍片子要打麻药什么的，相比起那小子的方案，的确是又贵，风险又高。结果那老太怎么都说不听，硬是要让那狗被照一下才行。最后我们也没办法。给狗称了重，推了点儿麻药进去。片子一拍。果然！还真是尿路结石。别说！那小子还真有点儿本事！结果等最后算钱的时候，个老太不认账了！说什么明知道是尿路结石干什么还要推麻药进去，让自己宝贝儿子受罪！”顾奕说得咬牙切齿，好像要把那老太再揪回来打一顿一样，“真xx狗娘养的！可巧不巧，我们老师就那会儿进来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专挑了这时候进来，看我们什么反应。别的同学也都不是人，看着那小子被老师同着老太一起质问就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我那暴脾气你们也知道！指着那老太就要骂了！结果那小子一把抓住我，把我拉到他后面去。呵！小子力气还挺大！”顾奕又是慈父般地笑容，“他掏出大褂口袋里的录音笔，当着大伙儿的面，把刚才老太执意要给狗拍片的片段播了出来。那老太本来趾高气昂的，结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脸都绿了。老师给了她个台阶，她就灰溜溜地走了。”顾奕大笑着说，“你说这样的小子，我哪里舍得放他走！”
　　顾奕的这一个故事算是帮江启恒在国内的兽医界标上了金子招牌。在那之后，国内但凡是在兽医界有些门道的，没一个不知道江启恒这个“天才少年”。同一个医院的医师们虽然还是觉得他不十分合群，但是哪个天才没点儿怪毛病呢？这种“不合群”反而被当成了“天才”的标志了。
　　顾奕给江启恒弄得那个房间是朝外靠着路边的，江启恒和路边的行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落地的玻璃，而且还没有窗帘之类的能够阻挡视线。除了宠物之外，江启恒就算是医院的另一块形象门面了。医院沿街的小路相对比较窄，梧桐树将两层楼高的医院象征性地保护着。有阳光的时候，光线就会穿过梧桐树茂密的叶子，像是圣光一样洒在这家医院的建筑上。当然也会格外偏爱江启恒的那小小的一间办公室。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觉得阳光照到那间屋子之后就会突然变得害羞了起来。原本直爽、甚至是刺眼的阳光，只要贴近了那扇玻璃的墙，就变得害羞、柔和了起来。那条街是南北向的，江启恒几乎每天都在这间办公室里，面朝着南边，把自己的侧颜留给路边的行人。江启恒长得是比较硬朗的类型，长度适中的头发立着，将偏古铜色的脸全然的露在了外面；浓密有型的眉毛搭在略略高起的眉骨上；一对蔚蓝神秘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隐藏在深陷的眼窝里；高挺的鼻梁和薄唇被人中拉扯在了一起；分明的下颚线和颧骨让这张脸也配得上“天才”的称号。白大褂下包裹着的是一副肌肉饱满的□□，因为不知道有多少痴男靓女祈祷在梦里能与这张脸发生难以言喻的故事。宠物医院刚刚开张的时候，江启恒就和猫猫狗狗们一起出现在相邻的两块玻璃里了。起初，人们还相对含蓄矜持，不敢直勾勾地盯着江启恒看。可是到了后来，就有姑娘直接站在玻璃前对着江启恒的脸蹲下站起的拍。江启恒不是一次的向顾奕反应这件事情，要顾奕给他装个窗帘之类的东西。但总是被顾奕用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过去，虽然江启恒知道“影响风水”、“影响房屋整体设计”这一类的托词都是顾奕胡诌出来的，但是毕竟自己也没有受到什么特别大的影响，这件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恒？好了没？”一个穿着干练的女生推开宠物医院的大梦，径直走到江启恒的办公室里。一身大码的西装外套里面配上高腰宽松的牛仔裤，到耳垂长度的黑色短发套着一张白皙的脸上。相比起弟弟江启恒的深邃，江启宁的眼睛更加灵动水亮，骨骼相对较小些，性格也更加开朗而热烈些。
　　“好了。”江启恒脱下白大褂，从椅背上拎起和自己浅色裤子配套的西装外套，长叹一口气“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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