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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肉
第二十九章红烧肉
虽说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可这时候上湾大队谁也没心思开开心心过年。
一大早，大队长在和周大娘家的大山叔还有东叔商量去德州购买喇嘛瓜的种子的事情，大队长一向雷厉风行，事情既然定下来了，就早点买回来种子早点安心。
虽然这种喇嘛瓜这主意是林溪提出的，但是林溪年纪小，是以大队长一开始都没考虑让林溪去德州。
三爷爷拄着拐杖，对着周大山和东叔道，“你们记着，这关乎咱上湾大队的暖棚生计问题，我知道去了肯定会有困难，但是，再难，你们也要给我把种子和种植技术带回来。”
周大山和东叔脸一肃，“三爷爷放心，买不到种子，我和东叔就不回来了。”
大队长瞪他，“胡咧咧啥，买不到就想办法，实在没辙，就回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回来算咋回事？”
林溪凑到大队长面前，“叔，咱大队还有好粮食么，多给大山叔和东叔装点。”
周大山摆手，“不用，我和东叔带粮票了，大队长昨天刚给换的全国粮票，再说，路上吃点窝头就是，这天冷，你大娘给蒸了两大锅窝头，饿不着。”
这时候出门吃饭是大事，花钱不说，还得要粮票，没有粮票是有钱也吃不上饭。
而粮票一般都是城里单位才给发，像他们，日常吃住都在大队，一般也用不到粮票，偶尔用到了，就得找大队开证明，说去哪，去干什么，去几天，然后根据需求背上一大袋粮食去粮站换粮票，一般换省内的正常比例，换全国粮票比例就要高一些。
林溪道，“我是想让大山叔和东叔多带一点，实在不行，一家一家的找人换，黄西瓜种子在咱们这稀少，在当地肯定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
林溪语气犹豫，“邮寄也行，但邮寄……”
三爷爷吧搭吧搭的抽着旱烟，“邮寄不行，他们本来过去就是偷偷的，这一邮寄，咱这邮局大家伙都互相认识，回头一问，大家伙明个就全知道了。”
林溪也这样觉得，太招人眼了，他们现在最好是能低调就低调一点。
东叔道，“那我和大山背着去就是，我俩不带啥行李，一人一麻袋粮食可以的。”
大队长站起来，“那还得去凑凑，仓库那我得去看看。”
他们大队的粮食一向除了留出来的单独种子，就是各种申请的陈年救济粮，这要两麻袋细粮还是得倒腾一下。
“拿麦乳精行不？”大队长突然想到，上次他大儿子子从城里搞了一罐麦乳精，他还没舍得开，那玩意多小，比粮食省地多饿了。
林溪语气不定，“咱县城里都有巡逻队？”
“我估摸着火车路也会有人查，还是粮食稳妥一点。” 东叔叹气，现在严查各种倒买倒卖，不小心不行啊。
大队长陪着叹一口气，站起来，”行，我去安排粮食，你们收拾收拾，明个准备早点走。“
三爷爷站了起来，”二丫头，你要不和大山他们一起去一趟。”
思来想去，三爷爷还是让二丫头去一趟比较合适，他是实在不放心，要不是他年纪大了，大队长也不好离开，这事咋也是大队长要走一趟。
东叔急了，“不是说二丫年纪小，而且，我和东叔俩大男人在哪都对对付着凑合过了，这大冷天，回头冻着孩子咋？”
三爷爷瞪他，“你俩去了保证能买到种子吗？”
东叔心虚的低下头，这事能说得准，再说，他自己也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呢。
周大山倒是挺高兴，接触这么多天，他知道二丫一向主意大，有二丫在，啥事都不用多操心。
三爷爷咳嗽两声，看着林溪道，“二丫害怕吗？“
林溪摇头，“不怕的，再说还有大山叔和东叔一起。”
前世出门坐火车出远门都是习以为常的小事，也就现在，大家去个公社都是远程，甚至很多小孩子到现在连公社都没去过。
三爷爷点头，“大山媳妇也跟着一块，路上有人问，就说你们是去走亲戚的，总比你们两个大男人背着一堆粮食出远门扎眼。”
三爷爷一拍板，大队长也没说啥，他心底也是知道二丫去一趟更稳妥，只是想着二丫还是个孩子。
大队长道，“那我去宋三那说一下，省的他们两口子担心。”
二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出门，换哪个做爹娘的肯定不安心，这事还是得去找宋三两口子好好说道一下。
这大过年的，他们几个估计得在火车上过了，大队长琢磨着要不让家里帮着烙几张白面饼让他们带着。
“去德州买种子？” 宋父哗的一下坐起来。
大队长把人按下，左右迅速看了一眼，低声呵斥道，“你声音小点？”
宋父眼巴巴的看着大队长，焦急道，“二丫才多大，队里要是忙，我可以去德州买种子。”
大队长瞪他，“你去能干啥，是你想起来种暖棚，还是你想起来种黄西瓜。”
“那，那？” 宋父不放心的念念叨叨，二丫再有主意，可在他看来还是个小孩呢。
宋大队长就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母，“弟妹放心，大山媳妇也跟着一起，他们三个大人，二丫头又懂事，没啥事的。”
宋母复杂的看了林溪一眼，那眼神里的情绪太多，宋母又移开的太快，林溪一时没能分辨出宋母想法。
翠枝婶子也坐在一旁劝了劝，宋父还在和大队长倒车轱辘话说孩子小，却听到宋母点头道，“她想去就去吧。”
翠枝婶子一拍大腿，“哎呦，弟妹你放心，我和大山媳妇说好了，让她一定一路上眼不错的看着二丫，保管丢不了。”
大队长爽朗笑道，“这是为咱大队的大好事，周大山和东叔可都在三爷爷面前保证过了，你们放心，保管二丫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
眼看事已成定局，宋父就默默的不吭声了。
大队长一走，三丫她们就围了过来，“二丫，德州在哪啊，远不远的？”
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的林溪，“不知道呢，不过大山叔说坐火车要好几天。”
三丫鼓着嘴，眼神羡慕道，“我也想坐火车出门看一看。”
林溪摸着对方干枯打结的头发，语气温柔，“以后会有机会的。”
林溪这才想起来，过去她们姐妹几个天天忙着干活，连去供销社都屈指可数，她心底一软，“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好玩的。”
一听见吃的，小丫仰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溪，”真的吗？”
林溪看着她，“真的，二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丫捂着嘴在屋子来回蹦哒，“哦，好吃的。”
大丫笑着摇头，“你过来试试这棉袄合不合身？”
林溪看着她手里熟悉的红底碎花棉袄，眼角抽抽，哪怕换了环境，这花色她实在欣赏不来，“这不是给你做的，我有棉袄，我不要。”
大丫剪了线头，把棉袄往林溪说身上比划，他们姐妹几个差个几岁，这时候的衣服都是大的穿不了给小的，小的再穿穿给更小的，实在破的不能再破呢，就用来做尿布，做鞋面，纳鞋底，不然大队里一年到头的布票根本不够做两三身衣服的。
大丫嗔笑道，“你要出门，哪能穿得破破烂烂的，来穿上试试。”
林溪摇头，这时候家里有整齐的好衣服是可以谁有事谁轮换着穿，但大丫的衣服不一样，这是说好给她特意做的，哪怕她知道大丫是诚心实意的，林溪也不想穿，大丫就是太为别人考虑。
“我出门坐火车，穿这么好，不得招小偷小摸啊？”
大丫犹豫，“不会吧？”
“怎么不会，三爷爷他们说了，这年头火车上乱着呢，我还想找一件特别破的衣服穿上呢。”
大丫顿住了，“那，那我给你包点包子你带路上吃。”
“娘，咱家猪肉呢？”
宋母不知道想什么没反应，大丫又喊了一声，“娘？”
“啊，”宋母反应过来，大丫又问了一遍，宋母道，“在，在后面缸子里，天冷，我给冻外面去了。”
“娘是身体不舒服么，这两天脸色不太好？”林溪皱眉问道。
宋母慌忙的笑笑，“没有，娘就是这两天没睡好，有点晃神。”
林溪扶着人，“那娘待会躺床上睡会儿，要是不舒服，就叫瘸子叔过来看一下，娘还怀着孕，别操心太多。”
宋母毕竟是孕妇，源于上辈子的教育，又加上这辈子宋母的付出，林溪难免对宋母总是格外照顾一点。
宋母看着林溪，慌乱的低头道，“哎，娘记住了。”
宋母和宋父都是习惯忍让能吃苦的人，就是有不舒服也都是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宋母的身子又怀着孕，哪怕最近林溪一直有意暗中调养着，也是担心。
林溪担心宋母不上心，又多叮嘱了两遍，连着大丫和三丫也不忘嘱咐到。
看着二丫临走前还不忘给她这个当娘的忙前忙后，宋母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她垂着眼，在这一刻做了个决定，她想，就这样吧。
没有现在的二丫，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早就保不住了。
没有现在的二丫，她们家的日子不可能有现在好过。
她已经失去了两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就当老天爷送给她的恩赐吧。
心绪一念，堵在胸口这么多天的郁气就驱散了不少。
意识到林溪明早要离开，宋母吸一下鼻子，声音低哑道，“火车路远，家里的年夜饭你肯定赶不上，光吃包子咋行，娘给你烧点红烧肉带上，等饭点，你找人热热，就当过年了。”
仿佛补偿般，宋母拿着刀狠狠切了好大一块猪肉下来。
林溪震惊的抬头，这实在是太多了，看着最起码有个将近一斤，这就是一家人吃也够奢侈了。
“娘，要不了那么多吧。”
“穷家富路，在家就算了，出门得吃好点。”
林溪劝着少一点，宋母这次却尤为的坚持，“这还是咱家第一次搬出来过年，你不在家，就路上多吃点，再说还有你大山叔婶他们，你一个小孩在外面得靠着他们大人，到饭点了，记得把这肉分着一起吃。”
不顾林溪劝阻，宋母拿着刀对着碗底来回磨两下，刀刃磨的锋利了，咔咔就是一顿切，一案板麻将块大小的猪肉就切好了。
这时候的都以肥肉多为好，因着大家伙私心照顾，今年宋家分的肉，都格外的肥一点，照林溪看来，这肉其实并适合于红烧，太肥，但是宋母明显是铁了心要补偿林溪，农家没有比红烧肉更能让人嘴馋的。
锅热起油，一斤的猪肉滋啦一下就倒进了锅，猪肉贴着热锅，锅铲来回翻腾两下，满屋子都是肉类特有的香气，大火收干猪肉的水汽，猪肉开始呈现出带着一点的焦黄，锅底都是煸炒出来亮澄澄的猪油。
三丫吸一下鼻子，“好香啊！”
林溪几个也眼巴巴的围着灶台，绕着灶台站了一圈，实在太香了，真的是口水都要下来了。
林溪吸一下鼻子，“娘，锅底的猪油乘出来一点可以留着回头炒菜。”
宋母犹豫，林溪已经拿着碗递到锅边了，虽说林溪这具身子也馋肉，但是这油也太多了，半锅猪肉半锅油，这吃了火车上得蹿稀吧。
“娘，猪肉那么多，切一点土豆块进去一起炖吧。”林溪绞尽脑汁的建议道，“和肉一起炖的软绵绵的土豆可好吃了。”
听着林溪喜欢吃，宋母点头同意，“那娘待会切点土豆。”
放了葱姜的红烧肉加了水，在灶膛上小火咕噜咕噜的炖着。
宋母一改前两日的恍恍惚惚，开始给林溪收拾东西，拿钱，找衣服，找鞋子，任凭林溪就是劝阻都劝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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