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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背苦槠
第十七章夜背苦槠
一上午过去，眼看都中午了，眼看周大娘家没来人，宋母暗暗舒了一口气。
早上她哭闹了一场，一家人都不开心，她自己心底也不舒坦，她一边知道二丫她们把苦槠子背回来家里就不用再愁粮食，一边又明白柱子都能受伤，她们上山就是拿命在赌，纠纠结结，一上午都坐立不安，这会儿看周大娘家不来人，舒了口气的同时，心底也说不清是高兴多还是失落多。
三丫垂着这头闷闷不乐，林溪也开始琢磨着晚点去找哪家合作，她不可能放过触手可及的食物了，马上冬天了，真错过了苦槠，她又到哪里找到吃的去，借么，就是大队长家都不一定有太多的余粮。
不过，她接触的人太少了，凭记忆里的印象也过于片面，毕竟涉及到那么食物，重新选人家，小心些总是没错。
“老三，在家么？”门口突然传来大山叔的声音。
林溪精神一震，三丫已经冲了出去，“大山叔，二山叔！”
大山叔笑着摸了三丫一把脑袋，“你爹娘在屋里吧。”
屋子里，宋父撑着半个身子努力往外看，宋母手脚麻利的拖凳子，倒水，招呼人，“快进来坐。”
周大山道，“嫂子别忙活了，我俩不渴，就说两句话。”
按着提前说好的，林溪使了个眼色，大丫抱着小丫出了门，在屋檐下点火烧水盯着前院，三丫去了后院溜达巡视。
屋里，几个大人先客套了几圈，二山叔是个急性子，忍不住插话道，“咱也别客套了，我就是想问问这上山有个啥章程？”
他家孩子多，劳动力却少，日子过的紧巴巴，要不也不能听到吃食，午饭都没吃就撺掇着周大山巴巴跑来。
林溪和宋父对视一眼，在宋父点头下，站了起来，“叔，早上柱子叔的事您也看到了？”
大山叔点点头，他坐起身认真的看着林溪，一点没有把她当小孩子的意思，“临出门前我还和二山说这事呢，叔过来，就是知道上山有风险，这世上哪有凭白得来的便宜，我们吃个窝头，都得一年到头蹲在地里干活下力气呢，白得的粮食哪能一点风险都没有。”
林溪看看大山叔，又看着同样一年严肃的二山叔，抿着唇腼腆的笑笑，“我爹娘就怕好心办错事。”
二山叔着急忙慌的保证，“不会不会，大哥都是和我们再三说清楚的，谁出了事也不能埋怨人。”
林溪点头，有这话就成，虽然真出了事可能又不一样，但前面总是要谁清楚的，“那我就说说上山的事，有不对的叔再补充。”
“一，苦槠子小，需要大量的时间提前捡好，这个我三丫可以白天负责；二，背苦槠子，到苦槠林来回大概要是4个小时，多少人去，去几趟，什么时候去，叔可以自己安排，三，苦槠存放和处理，在大队长没有组织人上山前，我的建议是各家先屋内存放，磨浆用石磨也晚几天。”
林溪看着大山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几家去，要多少，怎么分，我家只有我和三丫，我们出地址，负责捡苦槠子，其余的就需要麻烦叔了。”
上辈子养成的习惯，林溪办事一向都是把丑话先说到前面。
二山叔摆手，“嗨，这有啥麻烦的，多走两趟的事。”
大山叔点头，“这你放心，别的不说，就你大娘也饶不了我。”
想起周大娘，林溪也眼底带笑，周大娘是真的好人。
“还有石磨的事先别着急，二山媳妇说她娘家有个小石磨，看回头能不能借过来。”
林溪一喜，有了石磨就更安全了，不用偷偷摸摸用村里的大石磨，村子里人就更不会有机会知道她们有多少存粮了，这年头闷声吃肉才最安全。
大家又把细节捋了一遍，眼看时间不早，大山叔俩人起来要走，宋母留他们，“你们没吃饭吧，在家里吃点再走。”
“不用了，嫂子，家里做好了。”
“再说，夜里上山，我还得回家准备点东西。” 大山叔摆手，这时候家家户户粮食都少，不兴留在别人家吃饭，就是亲戚多住两天，还都自己带着口粮。
出了门，屋檐下，大丫蹲在地上洗红薯，小丫在一旁拿着蒲扇扇火，大山叔一顿，”怎么没做个灶台？”
宋母脸一燥，宋父腿不方便，另一个也是不打会打灶，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就一直凑合着拿石头在屋檐下垒了个临时灶。
大山叔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二山叔指着屋角道，“在这搭个棚子，煮饭放柴火都方便。”
另一个，他凑近大山叔低声道，“我觉得咱背回来的苦槠子不能往各家背，村子里人多眼杂，宋老三这偏，在这挖个地窖先放进去，以后苦槠搬走了，地窖还能留着当菜窖。”
一旁的林溪暗暗点头，她之前也想说来着，但是又担心她开口说这个不好，“叔帮我们砌个炕吧，炕用土砖，速度快。”
二山叔摆手，“这有啥，都过几天忙完了，我一个人半天就能给砌好。”
大山叔深深看了她一眼，林溪笑着冲他点点头，大山叔道，“晚上下了工，我喊几个人过来搭棚子顺便把炕搭了。”
大山叔按住还要说话的二山，“我们先回了。”
宋母拘谨的扯着衣袖道谢，她很少碰到这样需要待客社交的状况，只能不停的道谢，拘谨又小心翼翼，就是人都走了，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林溪轻叹，“家里的蛇肉不是还没吃完，晚上大山叔他们上山肯定也累的慌，娘拿罐子多放点水炖了，等夜里大山叔他们回来也能趁热喝两口。”
宋母扯了下皱巴巴的衣角，“我这就去。”
那条蛇还是林溪带回来的，本来说煮了给一家人补补身子，可是宋母说什么也不舍不得多煮，剥皮处理后的蛇抹了盐盖在竹罩子里风干晾晒，每次煮汤剁一小节放进去沾点肉味。
这次为了感谢大山叔几个，宋母把剩余的大半条蛇全拿了出来。
下午，林溪和三丫带着宋父编制的简陋麻绳大网子，急急忙忙的往山上赶。
路上，二山叔问道，“你刚才拦我干啥，这天又不是冷的不行，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打紧，我都说了，等这几天搬完东西，我肯定给她家砌。“
大山叔站住，二山情绪激动的撞到人身上，”你都想到放菜窖，别人想不到么？”
二山捂着撞的生疼的鼻子直皱眉，“你啥意思，哦，你们不是想……”
周大山瞪他一样，二山捂着嘴不说话了，他从小就怕大哥，现在长大了还是改不掉这毛病。
有了工具，就是快一点，虽然有的会顺着麻绳网漏下来一点，有的网内会遗留许多枯枝烂叶，但是大概筛选一下，再用簸箕扬糠一样扬一扬，杂物就能去掉大半，一下午，比她俩之前一天捡的还要多。
三丫晚上要带路，提早下山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林溪点了火堆，就着微弱的光依旧不停歇，她不清楚周大山他们的力气，但总归是捡出来的的苦槠子越多越好。
夜越来越深了，山里也越来越静，周围树影深深，仿佛藏着什么巨大的野兽一般，林溪暗暗给自己打气，努力忽视脑海中冒出来的各种诡异想法。
没有钟表，也没有时间概念，为了驱逐内心的恐慌，她只能加速干活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等周大山他们上山，就看到一堆一堆小山一样的苦槠子。
二山和后面的长生叔都要哭出来了，这都是食物啊。
“愣着干啥，都赶紧的。”周大山催促。
成年壮劳力的力气，就不是她和三丫两个半大丫头能比的，她们两个人背的量还比不上他们一个人。
周大山他们用的是大队交公粮的细长麻袋，一袋可以装120斤，两个袋子虽然没有很慢，但也有个□□层满。
“夜里路不好走，二丫别背了，不然待会别跟不上。” 二山叔开玩笑道。
“听二山的。” 周大山在肩上搭好毛巾，调整好扁担，第一个走在前面带路，”走。”
三丫也扯着她衣服摇头，等走到路上，她才清楚二山叔不是开玩笑，他们每人挑着一百五六十斤的东西，脚步居然一点不慢，她和三丫有时候还要快走几步才跟的上。
一路除了中间歇过一小会儿，挑担子的都不说累，更何况空手走路的林溪两人，一群人脚不停歇的一口气到了宋家，早早等着的宋母和大山婶子，慌忙的盛汤端热水。
熬了一晚上的蛇汤，哪怕汤里的肉不多，但是熬了一晚上的蛇汤已足够鲜，怕不够吃，宋母还切了一点土豆人进去，走了半夜山路的周大山几个人也是饿了，也不推辞，一人一大碗下肚，每个人胃里都暖烘烘的。
“舒坦。” 二山叔打了个饱嗝。
天色不早了，周大山站起身，“今个是路不熟第一回，二山长生回去都好好歇歇，明个晚上争取走两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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