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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城卷:结草报恩 05
大街上,此时有许多小摊小贩。
帝都总是个繁华的地方。
源墨负手走在大街上。
他看到迎面的一道道目光,无一不是恭敬唯诺的,他们都怕他,他知道。因为他是公主的儿子,是明王的表弟,还是信临侯的义子。
但是他也知道,他走过的地方,他的背后,那些目光都迅速转化成嘲笑不屑和鄙夷。因为他是传言中的“野种”,因为他徒有尊贵的血统却对术一窍不通,还因为——
他的义父信临侯,实际上是他母亲的入幕之宾,他所得到的照拂,是他的母亲云浮夫人用身体对那些男人媚笑承欢换来的。
他一步一步走过。
这一切都已经习惯了,他的面上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然而他的心里却始终不能。他的面上越发的沉静,只说明他的心里的阴柔之火越发的厉烈。
十三跟随在公子身后。
因此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些人的目光从恭敬到鄙夷的转换。
进府这些天里,她已经对公子和夫人之间的嫌隙有了些许的了解,虽然依然无法谅解公子对夫人的态度,然而心里更多的却是心疼。
她的公子,有最明亮的眸子,如梨花一般微薄透明的目光,然而却要承受这些人世俗的目光,承受自己的无用和为世人嘲笑的身世,他一定很难过吧。
可是他表面上这样的平静,却更让她心疼。
“咦,公子,这支发簪真好看!”她拾起旁边小摊上一支发簪,试图打破这空气里令人难堪的气氛。
源墨闻言回头。
双眉微皱。
十三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糟糕——公子该不会怪她多管闲事吧?
“不过,仔细一看,倒也不怎么好看了!”她急忙展开讨好的笑容。
似乎被她这样小心翼翼的笑容逗乐了,源墨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你喜欢便买下好了,罗嗦!”
十三丧气地:“公子,奴婢没有钱。”
她是被云浮夫人买进府里的,没有月钱可领,平日也不管府里的吃穿用度,所要做的不过是服侍公子,跟随在公子身边,自然不会有钱在身上。
这时候那小贩谄媚地笑着凑上来:“这位姑娘好眼力,这支簪子可是……”
源墨有些不耐地打断他:“多少钱说来便是,别在本公子面前卖弄口舌。你这地方会有什么样的货色,本公子还看不出来吗?”
“哈哈哈——公子墨看尽天下名珍,你可不长眼的东西,想拿这样的货色来糊弄公子墨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十三眼角看到公子的脸色猛然一白。
她转身。
原来是方才来的路上,遇见的那名调戏卖艺姑娘的男子——信临侯之子,培风。
她敛裙为礼:“奴婢见过公子。”虽然不知道他和公子之间的关系,然而她知道行礼总是没有错的。
培风斜眼睨十三:“源墨,几日不见你身边倒多出个跟班的来——仔细看看,长得倒是挺标致。”他凑上来,一双眼微眯,好像是闻到腥味的猫。
十三心底没来由的厌恶,然而脸上只能装作笑靥如花:“奴婢谢公子夸奖。”
这时候,源墨一把将她扯到身后。
“公子风调戏了卖艺的姑娘不够,连我的侍女都不放过吗?若是让大王知道堂堂司礼大臣竟是这样的人,怕是会不太高兴吧。”
十三的心里微微怔了怔。
虽然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然而多年之后想起来,小小的她藏在公子的身后,只觉得那并算不得宽厚强壮的肩膀,为她撑起了一片天,护她周全。
培风闻言不恼:“哦——我倒忘记了,原来我是堂堂的司礼大臣!”源墨知道他下面要说出什么来,双眸猛然一缩。“对了,公子墨担任的又是什么差事呢?”
“公子,你真的是忘记了——公子墨是无官一身轻呢!”身后有随从不怀好意地。
培风正色:“是吗?这堂堂公主和大将军之子,大王的表弟,居然在朝中谋不到一官半职?可着实叫人不解!”他转而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源墨,恍然大悟地:“哦!本公子忘记了,公子墨手无缚鸡之力,对御神术一窍不通,怎么可能入朝为官呢!”
周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笑声。
“野种”,“将军的诅咒”,这样的词从围观的人群的窃窃私语中不断地传到十三的耳朵里,她心里一紧,急忙扯了扯源墨的袖子:“公子,咱们回府吧!”
都是她的错,无缘无故地要看什么簪子,又让公子被人取笑了去!
今日,她可错了两次了!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把手中的簪子扔回到小摊上,好似是什么不洁之物。
“公子……”她去拉源墨的袖子。
然而源墨却固执地站在哪里,双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直钉钉地盯着培风大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周围起了风,微微地撩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这时候,培风似乎笑得够了,走过去拾起摊子上的簪子:“这样的货色,便是送给本公子都不要。真是什么样的身份,配什么样的东西!”
周围的笑声越发的嚣张起来。
简直太过分了。
十三忽然愤怒起来。
这个公子培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三出演侮辱公子!不过是懂得一些所谓的御神术罢了,就真的有那么了不起,就真的高人一等吗?
她方要上前去质问,却忽然看见——
源墨上前一步,挡在培风的面前。
“这簪子,是本公子要买的东西,公子风若是不介意——”他伸手做了一个索要的姿势。
众人皆愣在原地。
在他们的印象中,公子培风侮辱公子墨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公子墨的反抗,却是第一次。
所有的人都认为,公子墨知道自己在出云城的周全,需要依靠信临侯来维护,因此绝对不敢反抗信临侯的公子,然而这一次,他们却猜错了。
源墨站在培风面前。
一袭月牙白的长袍,宽大的袖袍在微风中微微摆动。乌黑的发披在月牙白的长袍上,仿若倾泻而下的墨色瀑布。他的手平摊开在培风的面前,那手掌白皙,却似僵硬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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