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也不知道老王每次看到这样“不合群”的梁陌时，到底是用了怎样的克制力才没能拉着人去把头发剪了，周煜看到走出来的人，分神想着。
　　“找我什么事？”晃神间，人已经走到面前。
　　周煜回过神，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今天......谢了。”
　　梁陌比周煜高个几厘米，垂眸打量着外面的人，和一班里的“书呆子”们一个类型，三好学生，温润纯良类型的三好学生，和他处于两个端点的人，梁陌暗呵了一声，面上倒是看不出端倪，脸上的微笑更是温文尔雅，像模像样地回道：”没事，同学之间本该互相帮助。“
　　周煜默了默，觉得自己下意识地想我们俩哪门子地同学这想法有点不知好歹，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脸上那无懈可击的笑就总感觉不舒服，说不上是假笑，但还不如假笑呢。
　　不过本来就是过来道谢的，而且人家还摆出一副友好大方的样子，想想也就罢了，要是摆在明面上，那就是他不知礼数了。
　　周煜压下心中的怪异，回以一笑：”你是住在水上汀小区是吧？“见梁陌露出诧异，周煜回道：”我家也住那里，前些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你了。“
　　梁陌似乎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如此。“
　　周煜：“周末我们约好了打篮球，在小区里面的篮球场，你来吗？”
　　梁陌面露迟疑：“这.......会不会不太好啊？我都不怎么熟。”
　　周煜回道：“没关系，好几个一班的同学。”
　　再装模做样的拒绝就显得虚伪了，梁陌想了想，然后答应下来。
　　约好了时间地点，上课铃也响了，周煜留下一句“记得别忘了啊。”然后转身回了二班。
　　乌林二中虽然很多规定都很奇葩，但是有一点格外好，晚自习是自愿上，但没上晚自习的同学，必须保证每次考试名次浮动在三名以内，超过三名之后，班主任会进行私下谈话，如果还是决定不去，每天回家在本来的作业上找一位老师拿一张卷子，每天轮流着来。
　　本来每天就有做不完的题，谁都不愿意每天多做一张卷子，所以从最开始大部分人走读，到被一场场考试“送到”晚自习教室的大有人在。
　　除了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从未降下来过的人，或者还真能把自己的成绩稳定在三名以内的同学，其他好多的同学都选择了晚自习。
　　这似乎是给了选择但能力不足便没有选择的感觉是真的很让人感到憋屈啊。
　　不过也有人不会憋屈，比如不过六点半背着个书包走在路上的梁陌，还有任何规则都挡不住的白小姐。
　　周煜除了高二分班考那次成绩低过一次，后来依旧居于一个很平稳的位置，但是从高一开始，他就每天会上两节晚自习才回家。
　　下课铃一响就溜走了的白小姐在得知男朋友得八点半才会出来的时候，分分钟改变了自己决定今晚和他吃饭的决定。
　　挎着今天给周煜带早餐的包，晃悠晃悠地荡到了全家便利店，给自己点了个豪华套餐，找了了靠窗的位置坐着，把自己的矿泉水和面包放桌上，拿出手机回消息。
　　旁边有人坐下来，苏里没抬头，把自己的豪华套餐往身边推，眼睛并没从手机上移开。
　　然而旁边的人吃完了东西，并没有打算离开，坐在位置上拿出手机放英语听力。
　　苏里觉得，他但凡换个东西放出声音，自己都没什么意见，偏偏放这种让她已经有条件反射的英语听力，深吸了口气，苏里放下手机抬头，见到对面的人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片刻便收回，决定心平气和请他滚：“大哥，作业回家做，OK？”
　　梁陌伸手将手机按了暂停，狭长的凤眼带着笑意，并不在意她的无礼之举：“吵到你了？”
　　虽然没用声音表达，但是白眼隐约有翻上天的趋势。
　　“我没带钥匙，家里阿姨有事出门还没回家。”简单解释了两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苏里忍了忍，偏偏豪华套餐还没来得及吃呢，让她走也不可能，思来想去，决定让他“舍己为人”：“那你别放英语。”
　　“那不行，我每天晚上一定要听两个小时英语。”梁陌淡淡的拒绝了。
　　“...............”
　　苏里看了看四周的空位，伸手指了指，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那你去旁边坐。”
　　“我喜欢坐窗边。”
　　“...............”巧了，我也喜欢。
　　电光火石之间，梁陌想了想：“你有耳机吗？我可以戴耳机听。”
　　那模样，合该像自己多勉为其难才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似的。
　　苏里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幽深带着探视，他就那么坐着任她打量，手指有一些没一下地在桌上敲着：“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声音一落，纵然对这样的局面已有心理准备的梁陌还是难掩眸间闪过的震惊，一时无言，似乎是对世上人竟会有如此的自信而诧异，半晌，呵的一声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苏里并未从这笑声里收到任何不爽，还很认真地给他解答了困惑：“因为我追人的时候也这样。”
　　第一次有人说话说到他无言以对，梁陌两次张口，竟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话来答。
　　半晌，礼貌使然，笑声克制住，眸子却染上了，苏里看着，突然出声：“你笑着还挺好看。”
　　那点评的样子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梁陌很久没有这么乐过了，薄唇勾起了弧度：“你喜欢？”
　　苏里摇了摇头，速度快的惊人，似乎再慢一步就得背上喜欢他的锅了：“我不喜欢你这种。”
　　梁陌挑眉：“我是哪种？”
　　苏里：“不单纯。”
　　梁陌：“哦？你喜欢单纯的？”
　　虽然他不曾回答刚才她问他是否对她有想法这个问题，但谈话间苏里已经清楚，此刻已经没有兴致继续跟他来来回回地问，她没有非得喜欢单纯的，她只是不喜欢和复杂的人有交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个耳机递给他，还不忘撂下一句警告：“不要再吵。”
　　梁陌接过耳机，一款蓝色Q版耳机，点头：“OK。”
　　谈话结束，苏里继续低着头玩她的手机，一只手扯过面包，打开袋子咬了一口，梁陌将耳机插在手机上，垂着的眸子看到她搭着二郎腿的下面那只中午拐到然后包扎成一大块的右脚，眸光闪了闪。
　　最后一抹夕阳悄悄从西边下去，夜色覆盖上来，街边的昏黄打在过往的行人身上，隔着玻璃打在窗边的两人身上，互不相干的人被浅淡的影子连在一起。
　　全家便利店比普通的超市价格高一些，本地人平时很少来这个便利店，来这里买东西的人，都是来去匆匆。
　　八点半的样子，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喂。”
　　“.................”
　　“嗯，今天就不过去了。”
　　“.................”
　　“下周吧，下周周末。”
　　“............”
　　“钱你打我微信就行，嗯.......好，拜。”
　　挂断电话，把桌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装进包里，看也没看坐在对面的人，起身离开。
　　人刚从身边走过，梁陌将耳机取了下来，拿在手上。
　　看了一会儿，抄起凳子上的包，把耳机揣在兜里，从全家另一个出口离开。
　　苏里回家的时候，在家门口看到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被后面跟上来的人拉住了手腕，下一秒挥开，眉目间全是不耐烦：“我是不是说了别随随便便碰我！”
　　来人顺从地放开手，低声说着：“脚受伤别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
　　苏里住的地方是乌林镇的贫民窟，能够想象到贫穷带来的影响在这个地方就像虱子一样繁殖得格外快，这是苏里从小长大的地方，十二岁以后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他们不敢惹我。”苏里淡声回答，钥匙插进门锁，咔哒一声，开门之后顿了顿，侧头：“你别来这里找我。”
　　说完，没等来人回答，走进了屋子。
　　来人是十一班班主任杨总，看到人走进去，屋里的灯亮起，知道自己再怎么都倔不过里面的人，数不清多少次来这里，也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低头，叹着无可奈何，最终也只能选择离开。
　　周末对于整天在卷子习题之间快被淹死得高三狗来说是一周里唯一可以放松的不想学习的日子，这天天气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炎热，是个阴天，查了天气预报确定今天下午没雨，这个热天阴天打球自然比大太阳晒着好。
　　之前约好了和梁陌在水上汀打球，苏里因为脚崴没法儿做自己的事，周煜怕她待在家里无聊，骑着自行车去把人接到了水上汀，两人到的时候，梁陌和几个一班的人已经在热场了。
　　苏里向来对篮球这玩意儿不感兴趣，被周煜扶着找了个椅子，拿着他的衣服垫在脑后，靠在椅子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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