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寂寞的眼

　　英式风格浓重的木格子旅馆中，我面带微笑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转过头，窝在最里处小沙发上的伯爵，正十分尊贵的用小叉叉着蛋糕往嘴里送。

　　笑容凝固，化做了怨念向D伯爵飘去。

　　D伯爵停顿，笑着回望了过来。

　　‘呼’！
　　我忍……

　　伯爵的契约之一，不打扰他的冥想时间。

　　呆滞的走进厨房，倒面粉，加水，加鸡蛋……
　　回神的时候，面前已经放着一个刚做好的烤巧克力派和一个草莓蛋糕。

　　‘呼’！
　　我再忍……

　　伯爵的契约之一，提供各式各样的甜点，一天内的所有TEA TIME 小点心不能重样。

　　认命地盯着眼前的甜食叹气。多亏了我家的伯爵大人我们才能拥有这么一家茶点店落户。可是伯爵却不愿意请一个正牌的大师傅，非得让我这个和厨艺完全不搭边的人来做。最初练手的那些除了甜完全与食物无关，十分冲击五感的茶点，伯爵可是完完全全的吃了下去，一点不剩。= =

　　以至于现在，做甜点已经成了一项本能技术。

　　虽然是契约，果然也太，诡异了点。

　　甩了甩满脑袋无聊的回忆，我端起盘子走出去，听到‘玎玲’，门被打开的声音。伯爵披好了黑色的斗篷，站在了门口，见我出来，就点了点头。
　　“耀小姐，我出去散个步。你将店门关好，早点睡哦。”

　　一句‘晚安’留在夜风中，伯爵的身影早已融进了沉沉暮色。我的嗓子突然干起来，热热地。

　　‘晚安，伯爵。’

　　心里默念，然后将属于伯爵的点心封好，放在他一进门就能看到的柜台上。

　　然后要听伯爵的话，关店门，睡觉。可当手真的碰触到那似乎还留着伯爵香味的把手时，我被蛊惑了。静静的玻璃外隔着真正的伦敦，似乎还没有被工业化严重污染，却已经在浮华外表下开始生病的伦敦。打开门，踏了出去，一种陌生的感觉即刻包围上来。

　　不违和感！

　　算了，还是回去睡觉了。

　　转身，带起的一点微风中，传出了声音。
　　“救命！”

　　惊讶的转身，面对宁静清冷的街道，愣神。可是传来的绝不是幻听，一声胜过一声的凄厉。“救命！我不想死……救命！”

　　我不安地像外踏出一步，却又缩了回来。这是何等恐怖的情形啊……夜风带来的，除了求救声外，多了血的味道。

　　脑中的神经‘啪’一下断开，我跨出了一大步，然后再也收不回来，朝着血味弥漫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里有个声音在喊 “我不能死……孩子……”

　　白色的教堂，巨大的白色十字架竖立其上，被笼下的月光所包围，泛着淡淡的光晕。像是神的目光，注视着夜晚迷路的人们，看着他们平安回家。

　　可是就在这样的建筑旁边，却有一条幽深的小巷，高低不平的砖路，破旧的矮房。黑暗中，透出浓浓的血味。

　　我闭目喃喃。
　　“万一有什么事情，伯爵你一定要来救我啊。”

　　而后视死如归的进入。

　　几分钟后，一只满携兰香的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苦笑道：“伯爵，你似乎挡的晚了点，该看的都看到了。”

　　轻轻的话语从头上传来，一点点洗去我周身的血味。
　　“因为小姐没有乖乖的听话啊……”
　　伯爵搂着我的肩膀，将我带了个圈，背过身后的惨状。

　　那只手放了下来，入眼的便是高耸的标志性建筑。抬头看向伯爵，他清艳的脸庞挂着笑容，深紫的眼睛像是最纯粹的宝石一般璀璨。

　　可惜的是，宝石，是没有感情的。

　　我便迟疑了。该不该告诉他，我是听到呼救，闻到了血的味道才过来的。比起血肉模糊的尸体，现在仍然聚拢在这里徘徊，不肯散去的，是死者满怀不甘的悲哀，还有我确实听到了，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我的孩子，还在等着我回去……”

　　“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人类自己去处理。”
　　伯爵嘴角边的笑容更加明艳，完全事不关己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信步向前。

　　我将所有的话保留，讪讪跟了上去，前方的白色十字架，此时讽刺的无聊。

　　第二日大街小巷飞满了报纸。
　　茶点店里被谈论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残忍到震动了整个伦敦的案件。
　　死者是个妓女，被割了喉咙，剖开腹部，拖出肠子，拿走了子宫和肾脏。

　　傍晚的店里开始冷清，唯一的一桌客人，是不远处成衣店老板的小女儿凯瑟琳，和他新认识的男友。

　　“真讨厌，怎么每个人都在说这件恶心的事。真让人不愉快。”
　　总是一派淑女风范的凯瑟琳伴坐在她男子旁边，略带娇羞地也品评起这残忍，的确听着很不愉快的案件。

　　我放下他们点的樱桃蛋糕，看着浓浓的樱桃酱呈现出血红的颜色，顺着蛋糕流了下来，突然泛起了恶心。

　　额，还是改做别的口味吧。

　　“是啊，不过是个妓女。伦敦的人们总喜欢大惊小怪呢，也许因为这个城市太平了很久，大家都想找点有趣的话题。”
　　那个绅士很附和凯瑟琳的话，十足十装优雅的用着中产阶级的语调。

　　“听说是和上次的案件同一个凶手，还自己给新闻社寄了信，署名“开膛手杰克”，真是十分嚣张的杀人犯。”

　　“哎呀，真可怕。是针对女性的犯人么？以后我还是尽量少出门吧。”

　　绅士牵起了凯瑟琳的手，轻轻的一吻。
　　“呵呵！犯人针对的是妓女，整个伦敦的妓女被杀光又有什么呢？他们的存在，对凯瑟琳小姐这样高贵美丽的小姐所代表的女性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污点。”

　　“啪！”我重重将刚泡好的伯爵红茶放在他俩面前，也不管被惊到与否。

　　而后快步跑到坐在临窗的伯爵对面坐下。只要在D伯爵的气场内，凯瑟琳是绝对不会怪我的，也不会让那个绅士来怪我。

　　“粗鲁的女侍应，真没教养，这么对待客人么？”
　　那个所谓绅士瞪了眼看来。

　　伯爵微笑着看过去，那边一阵桌椅碰撞。而后见凯瑟琳勾着那人臂弯站起，红着脸说道：“抱歉，伯爵，我下次再来。今日的蛋糕，很好吃哦。”
　　而后在男子莫名其妙的状态下，将人拖了出去。

　　我不急着收盘子，也不急着去看桌上留的钱里多了多少小费。只窝在小小的沙发里，有点郁闷。
　　伯爵一手托着下巴，斜着头看我，微微地笑。
　　“心情很糟糕？他们说什么惹到你了。”

　　“伯爵。在你眼睛里，刚才的凯瑟琳小姐，和妓女，有什么不同么？”
　　我气愤地问出，却在看到伯爵很有意味的笑容后撒了气。

　　“额，当我没问。”

　　“恩……”伯爵端起了茶杯。在热气中启唇，答案很快被茶水吞没。
　　“没什么不同。”

　　“果然，人的生命是一样珍贵，一样平等的吧。”
　　一样，会有想爱的人，和等着，爱着的人。一样会有孩子，有亲人……

　　伯爵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讽。
　　“一样，毫无价值，低贱的可笑。”

　　以为找到盟友的我顿时气结，以同样讥讽的语气回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让伯爵如此折辱自己来做一个毫无价值的人类的管家。还非得缠着那个低贱的人类签什么契约。”

　　伯爵轻轻的放下茶杯，陶瓷却仍不可避免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伯爵深紫的眼眸变的更幽深。他的笑容邪意横生，让人不禁胆颤起来。

　　“耀小姐难道以为自己是人类么？”

　　我猛地一惊，站起了身子。

　　不是人类？

　　我僵着，慢慢用手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只有在接收D伯爵记忆的那次，心脏才感觉到有血液流进。那一次，竟给我造成了一种错觉，一种我还有心跳的错觉。

　　而此刻，我的胸膛里，一片沉寂。

　　没有心跳的人类，存在么？

　　有。
　　是死人。

　　死人，是不会走路的，不会有思想，不会……有感觉。

　　那我是什么？

　　看着D伯爵，乞求地，盯住他。可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只有冰凉。

　　忍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忍受不住这样没有暖意的目光。我转头跑了出去。
　　“伯爵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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