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惊鸿

　　“还有我！”
　　“还有我……”
　　“你们别跟我抢……”

　　其他人连忙附和，三言两句，就争起来了，有种未经劫难前的小打小闹的即视感。
　　卫君怡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内心竟然也跟着平静许多。

　　她转头望向京城方向，即便入目的是绿色树丛，但是她仿佛透过树丛，看到了京城的兴盛与衰败。
　　“爹爹，快了，用不了多久，女儿便会带你们回家。”她在心中默默地立下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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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行走在丛林之中，耳边传来各种鸟兽虫鸣，树影摇晃，因为黑夜，也增添了阴森气息。
　　卫嵘依偎在卫八的怀中，尽量让自己不要看四周的环境。

　　害怕突然有什么东西冲出来，就像那些灵异故事中那样。
　　“卫八哥哥，世上真的有鬼吗？”沉默了半晌，卫嵘小心翼翼地问到。

　　卫八嘴角微抽，神情一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合情合理。
　　就在他为难之际，卫君怡淡淡地开口了。

　　她策马向前，与卫八马匹相持，询问：“嵘儿可是害怕鬼？”
　　卫嵘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问，乖顺地回道：“嗯，嵘儿害怕，姐姐不怕吗？”

　　“姐姐不怕，”卫君怡看向前方，“若世上真有鬼，那就太好了，那样阴阳相隔的亲人，便又可以再次相见了。”
　　“那样的话，爹爹和娘亲也会回来看我们吗？”卫嵘追问。

　　“嗯，若有机会，他们会回来的。”卫君怡坚定地回答。
　　那些让我们害怕的鬼魂，或许是别人魂牵梦绕，日夜思念，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的人。
　　“那嵘儿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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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明形式情况，卫君怡他们一直不敢走官道，而是不停地在丛林小路中翻越，转眼便过去了半个月。

　　这对于方叔等老将士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卫君怡等几个姑娘，以及五岁的卫嵘来说，那就是极大的挑战。

　　“今日白天不停歇了，加快行程，我们争取宵禁前入城，嵘儿的身体越发烫了，还是需要寻个大夫。”

　　卫君怡不停地用水给卫嵘擦拭，但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卫嵘病得越发严重，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嵘儿，嵘儿……”卫君怡接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卫嵘有反应，顿感不妙，“卫八，还有多久可以到湘城？”
　　“快了，大概还有一刻钟。”卫八知晓情况紧急，已经提前去打探过了，还有寻来几套粗布衣裳。

　　“先给小公子换上这个衣裳。”卫君怡立马意会，吩咐大家都关上卫八带回来的衣裳。
　　“待会三两个人一组，分散进城，尽量不要脱单，也莫要靠得太近。”

　　卫八接过话，“城门还算宽松，并没有看到我等的缉捕令，不过还是警惕些，越少人注意越好。”
　　稍作伪装，一行人便分散了入城。

　　卫八怀抱着卫嵘，与文竹假扮夫妻，焦急地带孩子求医。
　　卫君怡和文英一起，作男子打扮。

　　入城很顺利，卫君怡与文英跟在后面，一直在医馆门口晃悠，直到卫八他们出来，冲他们点头示意，这才一前一后离开。

　　方叔手头有些银票，入城后便四处打探，迅速定下一处落脚地。
　　随后安排人去接应卫君怡他们。

　　就这样，奔波流浪了大半个月，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临时地盘，连说话都松快许多。
　　“还好俺带了银票。”方叔有些得意，又有些庆幸，“不然大家都得露宿街头。”

　　“俺们还好，皮糙肉厚的，可还有几个姑娘，小少爷又还病着，唉！”
　　方叔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面面相觑，随后默契地掏出怀中的银子、银票，放在桌子上。

　　这让大家伙都惊到了。
　　“咱们是逃命出来的吧？”文竹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你们怎么一个两个带那么多家当？”

　　“对啊！”方叔一拍桌子，“俺是以前战场上留下的习惯，想着反正娶不上媳妇，就带着，好及时行乐，你们都是年轻小伙子，在府中长大的，衣食不愁，咋也带那么多？”

　　“我有个相好……”
　　“我是刀口舔血的活，时常在外跑……”
　　“我一闲下来，就爱数银子……”

　　一番解释下来，再次刷新了卫君怡的三观，她没有想到，她家的人，都那么奇葩。
　　不过也好，起码因为这些，留下了一条活路。

　　卫君怡沉吟片刻，指着桌上的银票、银子，对他们道：“都收起来吧！”
　　众人不解。
　　“银两大家伙凑一块也不少，但这点老本，也用不久，我等还需另谋出路。”

　　“等嵘儿病好了，我等便分开走吧！多寻几条路子。”
　　“不妥！”方叔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看如今这局势，恐怕要更新换代了。”到底是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这点眼光，方叔还是有的。

　　“不出两月，恐怕就要大乱了，不仅别国要来分一杯羹，我们自己国家，也要四分五裂。”
　　“到时候战火纷飞，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孩子，我们不放心。”

　　“方叔何出此言？”卫君怡不解，她觉得即便是圣上昏庸，可也有不少能干的武将，衰败是必然，但大乱，应该没到那地步。

　　“呵！”方叔冷笑，“我大衍国两大得力武将，南宋北卫，宋家安内，卫家平外。如今俺们卫家被算计至此，便只余下宋家军。”

　　大家伙听得认真，卫君怡也适时点头，表示认可。
　　方叔想到了当年在边境，与兄弟们一起奋战沙场的场面。
　　感慨道：“北境有俺们卫家军驻守，世代以来，他娘的拜月国从未吃过甜头。可惜了俺们卫家那么多好儿郎……”

　　他哽咽了，心中堵得慌，其他人也跟着沉默。
　　“然后呢？”还是卫君怡最先收拾好情绪，询问其他。
　　“俺老方失态了！”老方抬手用袖口擦了擦不太明显的眼泪，接着道：“宋祥泰那老家伙，野心大得很。”

　　“他定然存了别的心思，不然以他们宋家百年武将根基，又怎么会连百姓起义军都镇压不住？”
　　“百姓起义军什么概念你们应当都懂，说好听了叫起义军，说难听些，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方叔，您的意思是说宋老贼要造反？”一护卫震惊地大声询问，随后意识到不妥，立马又捂住嘴巴。
　　卫君怡等人也被这个认知震惊到了，越发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卫家与宋家，虽同为大衍国武将之首，但是并无相阻。
　　两家还曾经是世交，明面上没什么接触，暗地里总是相互帮衬，互通有无。

　　今日听到方叔这番分析，加上近几年的种种变化，两家关系确实大不如前，卫君怡不得不承认，一切真的都变了。
　　至于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已经没有深究的意义了。

　　“确实是造反，不过是他自己要造反，还是他背后的人要造反，这个尚且还不确定。”
　　方叔摇摇头，颇为遗憾，“俺老方无意中得到一些消息，本想上报定夺，不曾想竟被人抢先一步给算计了。”

　　“那宋家，疑似与太师府那边有勾结。”
　　听了这么多，卫君怡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连忙用手撑住。
　　“好了，”她揉着脑袋，“方叔，带着大家伙先去歇着吧，待过了这几天，恐怕咱们就不会再有舒坦日子了。”

　　“是，姑娘。”众人领命退下，把空间就给了卫君怡自己。
　　是啊，就算猜对了又如何？以他们目前的这点实力，什么也做不了，徒增烦恼罢了，倒不如养精蓄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卫嵘养病的这段时间，其他人也没有闲着，除了卫八、文英、文竹几人外，方叔与其他人轮流出去打探消息，有时候一去就是好几天。

　　因为住处还算隐蔽，并不引人注目，无须担心太多，卫八得空也出去溜达一圈。
　　几天下来，他已经把这座南方县城了解得差不多了。

　　“湘城人不排外，但特别团结。掌权的是当地土著财阀老爷，听闻宋家在南方多年，也未曾拿下湘城。”
　　“不过，湘城人从不惹事，也不参与外面的结盟，一心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如今，连宋家也不管这边了。”

　　卫八越是了解，便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国内各处皆蠢蠢欲动，而湘城却好似留住了时光，停住了发展。
　　“守一城能做到如此程度，连宋家都那他们没法子，可见这掌权之人不容小觑啊！”

　　卫君怡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倒是对湘城掌权人起了点兴趣，“或许湘城对我们而言，是个很好的开始。”
　　“本姑娘倒有些好奇，这湘城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倘若天下大乱，他湘城又该如何独善其身？”

　　卫八点点头，“但愿如姑娘所言，我们正需要一个能发展的栖息地。”
　　“只是这湘城倘若只独善其身，恐怕也不适合我们常驻，过渡调整倒是最佳选择。”

　　“嗯！”卫君怡起身往外走，“还是嵘儿有福气，碰巧就让咱们入了湘城。”
　　“他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若得空就带他练功，我卫家儿郎，那是要保家卫国的，若是武艺不精，那可不行。”

　　卫君怡站在门口，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思绪渐渐飘向远方，“要对他严厉些，身上没有几块疤，又怎么好意思说是卫家人？。”
　　她记得，这句话，父亲也曾对她说过。

　　当时她想啊！她只是个姑娘家，又不用上阵与敌人厮杀，那么拼命练功做什么？
　　直到十二岁那年，父亲带她去了边境，她亲眼看到了骚扰北疆的拜月国兵士是如何残杀郊外百姓的。

　　那年，父亲对她说，“我们卫家人生下来的使命，就是守住国门，保护老百姓。你虽是女儿家，但也是卫家的女儿，你一样可以上战场，一样可以保家卫国。”

　　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卫君怡定要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为她卫家儿郎讨个公道。
　　她不做乱国之人，但若是国乱了，她也不介意插一脚，毕竟这等昏君继续在位，也只会让王朝衰败，民不聊生。

　　“是，属下领命。”卫八严肃了神情。
　　“嗯，”这句话将卫君怡飘远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随我去看看嵘儿吧！”

　　“对了，文竹。”似想到什么事，卫君怡停下脚步，转头吩咐，“明日多备几个菜，方叔他们也正好回来，咱们给嵘儿简单过六岁生辰，以后可没什么机会过生辰了。”

　　卫君怡叹了一口气，“本想算了，但想想，母亲他们若是还在，也不会忽略的。”
　　她边说边往卫嵘房间走去，卫八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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