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荡神迷

　　现在是北京时间，8点30分。

　　早上的阳光很温和，斜斜地散落在床头。

　　以往的这个点，他还在睡觉。

　　但是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曾谙在这个点把自己叫起来了。

　　有一句话叫事不过三，在他的理念里，一旦事情即将发生第四次，那就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曾谙，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吗？”他语调阴沉。

　　凌晨三点半，到现在，他只睡了五个小时。他现在说话的时候连意识都不太清醒，甚至都没有管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睡衣，直接摁了一下床边的按钮，床头自动升起，他得以坐着看她。

　　要是放在以往，他是绝对不会以这种形象示人的。

　　“既然你清楚我会在这个点叫醒你，为什么不早点儿睡觉？”曾谙穿戴干净素雅，长发在饱满的后脑勺挽成一个干净的小丸子头。

　　脸上丝毫看不出对他有什么尊敬或者惧怕。

　　熊航都不敢随随便便进他的房间，结果她却三番五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真是惯着她了。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上一次发生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来缠着我，就赶紧滚。”

　　他拽起床头柜上的一本画册，砰一声摔在地上。

　　画册被摔开，露出一副蝴蝶的印画。

　　曾谙突然微微低了一下下巴，抬脚冲他走了一步。白色的棉质拖鞋正正好好就踩在那本画册上。

　　她抬头，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你知道人如果想要在地上滚动，其实是可以完全不用腿部的力量的，凭借着肩膀和腰，就可以在地上滚起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种运动方式在未来可以代替行走呢？”

　　这么明显的嘲讽，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是在骂他以后走不了路了吧！

　　而且骂了他，脸上还摆出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哦，你倒是对这方面颇有研究，我很期待你把这项运动推广出去呢。”

　　“如果是为了你，那我确实得好好研究研究。”曾谙不甘示弱地反击。

　　沈辞觉得心里越发气得慌，抓起另一本书又朝她扔过去。

　　“啪”一声，她伸手接住：“是得练习练习臂力，毕竟腿不能走了，手可不能没劲儿。”

　　两个人互相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响，是李阿姨端着早饭上来了。

　　“ 哎呀，别吵了，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这两天都没个消停的，两人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不过她宁愿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也不想要少爷整天闷在家里面，门也不出，话也没几句。要是一直这样，就算没病也要闷出病了。

　　而这次误食过量的止痛药的事儿，让她心有余悸。连着几天晚上睡觉，夜里都在做噩梦。身体好像也出了一点问题，总归是年纪大了不如从前了，去医院里面看了给开了些助眠的药，医生说她可能得了抑郁症，她是不相信的，自己女儿事业蒸蒸日上，家里也没病没灾，好端端提什么抑郁症？

　　这些医生查不出什么病就拿这个当借口，之前沈辞也吃过一次药，那群人也怀疑什么抑郁症，最后做了个心理治疗就草草了事。

　　对她们这老一辈的人来讲，那就是脑子出了问题，少爷也不自闭，说话利索，人也没问题，不可信不可信。

　　只是这晚上睡不着，白天又顺着生物钟起得早，精神确实逐渐变差。

　　早上空了的时间就想着多做了些吃食，恰好曾谙每天都要强行把沈辞喊起来，因此这几天的早饭比之前丰盛了许多，也算是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干。

　　她动作有些迟缓，脸色灰暗疲惫，但是旁边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几个小菜和糕点被端出来，都是中式的早餐，热气腾腾的小笼汤包搭着一碗鸡汤底的阳春面，温温热热的，在这十二月的冬天恰当得很。

　　知道沈辞吃的不多，就每样都取一点，小份小份地盛在那里。

　　“小曾也先下去吃饭吧，我见你早上也只喝了几口水。”

　　现在少爷每日被曾谙催促着起来复检，不像是以前整日昏昏沉沉，好歹有一个人来治治他了。曾谙点了点头，冲着沈辞说道：“现在是8:45，一个小时之后，9:45我就会过来带着你出去先消食，之后做晨起运动。”

　　“一个小时？梳洗的时间都不给吗。”他震惊，她这是是越发地变本加厉了。

　　“如果你省去那半个小时给头发做造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挑选衣服的时间，我相信你可以在规定时间里完成梳洗的。”她冷酷地说道。

　　她每天早上从起床到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也不过只要20分钟。

　　真不知道他一个连门都不出的人，每天早上花一个小时梳洗打扮是为了什么。

　　沈辞被气笑了，他转头叫住正要离开的李阿姨。

　　“再添置一副碗筷，我和她一块儿吃饭。”

　　“行。”李阿姨转身出去。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强行抚平翘起的头发：“既然你嫌弃我动作慢，那就麻烦你来帮助我这个残疾人喽。”

　　曾谙猛地皱眉，刚想说话，恰好熊航听到动静从楼下上来，走到了门口站着没进来，就双手环胸看着她。

　　“我付了那么多钱，洗漱一道算在护理里面不过分吧？”他掀开被子，大咧咧地露出自己修长的双腿，然后往后面一靠，一副摆烂不动，就靠着她来服侍的样子。

　　曾谙转头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盯着她的熊航，抿了一下唇。

　　“好。”妥协了。

　　她在医院也不是没遇见过难搞的病人。

　　熊航满意地转身离开，他一开始也震惊曾谙竟然不经过允许就在少爷的房间里随意进出，但是为了少爷的健康，他勉强就忍了。

　　现在习惯她的行为后，离开时还会体贴少爷不喜欢别人看到他不修边幅的样子，顺便带上了房门。

　　沈辞靠在床上，仰着精致的下巴看着她，阳光随着时间偏移，从角落移动到了床头，落在他散乱的栗色头发上，像是会发光一样。

　　真漂亮，像个精致的bjd娃娃。

　　只不过，要是人也和娃娃一样轻盈乖巧就好了。

　　曾谙眯了眯眼睛，走过去把一旁的轮椅推了过来，然后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向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手就从腰间环进去，牢牢扣住他的腰肢，另一只手顺势就从他的膝盖处伸过去，胳膊一用力，将他整个人腾空从床上抱起来。

　　沈辞整个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她竟然想要用把自己公主抱的方式抱到轮椅上。

　　在他意识到曾谙做了什么后，就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你他妈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他腿一动就疼，因此乖乖地被曾谙握住，但是胳膊却用力地抵抗，曾谙虽然力气比寻常人要大，但也是因为沈辞太瘦才勉强抱起来的，他一乱动就险些抱不住了。

　　正在这时，外面本已离开的熊航听到沈辞的叫喊，感觉到不对劲，因此又去而复返。

　　他一边扭动门把手，一边高声询问：“辞哥，发生什么事儿了，您怎么了？”

　　沈辞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

　　现在自己被曾谙抱着，如果被熊航看见······

　　“不许进来!滚远点儿！”他长长的胳膊挂在曾谙的身上，扭头冲着门口怒吼。

　　天然对沈辞的服从让熊航立刻就停了手：“好，您有什么事儿和我说。”

　　说完他站在门口也没走，等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没了动静才离开。

　　而沈辞已经被曾谙放到了轮椅上，满脸阴翳地被推进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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