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绝不认输

　　又是痛苦的周一。

　　洛九玉爬起来，一打开门吓了一跳，外面一个人影靠在门板上。

　　她眯眼一看，是李叔。

　　他搓了搓手，有点不知所措地开口，“洛洛呀，你妈妈出差了，我这也没有你的手机号，寻思着这几天降温了要，所以给你买了点衣服带过来。”他把手里的购物袋给她，然后挠着头笑了笑。

　　“李叔，你怎么不敲门啊，今天还挺冷的。”洛九玉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这个时间点天还没亮，外面黑沉沉一片，巷子里阴风吹来冷得她寒毛直竖。

　　李叔搓了搓脸摆摆手，“嗨，这不是没等多久啊。”他把袋子塞她手上，然后指着里面的衣服道：“这衣服是我昨天去商场买的，学校要穿校服，所以我就只给你买了毛衣啥的。”

　　这一袋子的份量可不轻，她光提在手上就知道少说也有五六件衣服。

　　李叔看了看天色，赶忙道：“李叔去上班了，你也快去学校吧，在学校里别着凉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不等洛九玉开口，他身体灵活地蹦了蹦，朝巷子外快速走去。

　　迷迷糊糊的，她想说自己没住宿晚上就回来了，但在冷风中她又默默回去把毛衣穿上。

　　这个礼拜突然就急剧降温，一下子只有几度，坐在教室里都冷得睡不着觉。

　　她匆忙赶去上学成功地又迟到了，并且还被解衾薏抓了个正着。

　　这个礼拜轮到一班做值日，他在教学楼底下的大叔旁边扫地，扫完之后还去帮帮其他人。洛九玉大摇大摆从校门口进来，就被正在帮忙的解衾薏抓到了。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也没生气，但是洛九玉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眼神闪躲非常心虚的模样。

　　旁边的同学都不要他帮忙了。

　　洛九玉：“……”

　　“迟到了五十分钟。”

　　洛九玉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小声无力地反驳，“四十八分钟！”

　　定定望了她两眼，看得洛九玉心里发毛，心说这人不会布置个几十套试卷让我写写吧，就听见他说：“走吧。”

　　“行的行的，走了大哥。”洛九玉一抱拳背着书包一溜烟地跑了，中途她还转头看了看，心里一颤发现解衾薏跟着来了。

　　她不敢偷懒，麻溜地跑回教室赶快把作业交上。

　　“好久没看你迟到了。”收作业的王晗调侃她。

　　“迟到的感觉真好啊，不过被抓到就惨了，刚刚我从校门进来，迎面就碰上解衾薏，太绝了，尴尬的我差点就走出去了。”洛九玉叹了口气，现在想想还是异常尴尬。

　　“笃笃笃。”

　　这熟悉的声音让洛九玉心跳停止了一秒，拉开窗帘果然是解衾薏，他手上还拿着瓷杯。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悄无声息。

　　她在南方看到雪的次数很少，总是稀稀拉拉的，堆不成一次雪人，打不了一次雪仗，也感受不到天地被白色覆盖的奇美景象。

　　她还缩在被子里冷得脚缩起来，把自己卷成一只虾，可是被子里暖气就是起不来。

　　只听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嘭”的一下被人撞开，洛母兴冲冲地对着一团鼓鼓囊囊的被子说：“快起来快起来，外面下雪了！”

　　洛九玉掀开被子的一角，洛母拉开窗帘，白色招进来，让昏暗的房间亮堂了些。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齆齆笑了下，“妈，给我灌个热水袋呗。”

　　“懒得你，下雪了就别睡了快起来了。”洛母斜斜看了她一眼，把水灌好给她放被子里。

　　洛九玉把肩膀处的被子又掖了掖，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虽然睡意全无，但是就是不想起床，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拿过来躲在被子里玩。

　　“玩一会儿就起床。”洛母摇摇头从她的房间出去。

　　打开手机就是无数条消息跳出来，几乎都是下雪了的消息，后面还跟了许多的感叹号。

　　空间和朋友圈都是雪花飘落的小视频。

　　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解衾薏发来的。

　　他拍人的技术有限，但是拍雪景却意外好看，星星点点的白雪落在屋檐上，前院的秋千上。出镜的还有一只小鸭子，淡黄色的毛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和谐又突兀。

　　还有一张是巷子口车站的，路灯灯盖上的雪落下，路上一层薄薄的雪迹，是车子倾轧过的痕迹，连接着天际的是暖橙色的朝阳，这张应该是早上拍的

　　意识到他在这边，洛九玉脑子里的弦一下断了，她几乎是跳起来给自己套上衣服跑出客厅。

　　雪落在黑长的巷子，白色照亮了这里。零星雪花从染上黑烟的墙壁之间落下，轻轻飘到她的头上，肩上。

　　一扇扇打开的窗户里是一双双眼睛，他们或笑或惊奇地和洛九玉打招呼，在这渲染的白色氛围里陡然添加上一丝烟火气。

　　走出巷子，突然蹦出来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家伙。

　　眼睛弯弯，朦胧双眼里带着一丝光亮，“下雪了！”

　　“是啊。”

　　头一次听到他这样雀跃的声音，洛九玉也忍不住弯了弯嘴，她戴着帽子从解衾薏肩上捏起白色的一朵。

　　“你看！”

　　“化了……”

　　解衾薏失望地说。

　　“等等——”洛九玉打断他，穿着一双毛绒拖鞋像一只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回家里，两分钟之后又跳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笑笑，挑了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来来，闭上眼，给你把雪花变出来。”

　　虽有疑惑，但他还是乖乖地闭上眼。

　　“不行不行，你眼睛要颤的，我给你捂着。”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他的眼上，凉的他的心一跳。闻到了洛九玉手上的洗手液的味道。

　　这片漆黑里，他悄悄睁开了一只眼，长长的睫毛扫过掌心，他发现洛九玉的手缩了缩。

　　有些恶趣味的，他双眼睁睁开开，用睫毛扫着她的掌心。

　　透过之间缝隙渗出光亮，她的声音像是一道光闯入，“我要开始给你变魔术啦。”

　　接着她移开了手，而解衾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闭上眼，怔怔的与她对视上。

　　她手里还拿着泡泡棍，嘴巴嘟起，一连串的泡泡飘上天，有的落在他的头顶就叭的一下子爆开，惹的洛九玉哈哈大笑。

　　今天的气温不够低，但是洛九玉还是找到一个结了冰晶的泡泡，只有小小一块，但是她还是觉得非常成功，指着那个越飞越高的冰晶泡泡说：“快看快看，雪泡泡！”

　　啵。

　　他戳破了。

　　“啊啊啊你干嘛呀，好不容易吹出来的。”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吹泡泡？”

　　还在愤怒之中的洛九玉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为什么要吹泡泡”，为了玩啊，还能是因为什么。

　　“啊……？”

　　“不是你说雪化了的嘛……”

　　本来还好好的，他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拧着眉走来走去，表情是说不出的扭曲，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自己气呼呼地围着车站走了几圈，然后又跑过来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洛九玉被他吓到了，手里的泡泡水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弄的她也有点尴尬了，“就……让你开心点啊。”

　　“你到底怎么了？”

　　她追上去问，可是解衾薏只是阴沉着一张脸，他咬着下唇，可是鼻子呼出的气还是在空中凝成白气。

　　他遏制住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和哽咽，低低吼了一句，“走开。”

　　心跳如擂，脑子里闪过一道道白光，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我……”

　　解衾薏混沌的脑子里升出一点意识，他想要道歉可是又觉得不可能，永远龟缩在壳里的勇气见到了一丝光亮便赶快逃离。

　　一根无形的丝线从他耳朵贯穿，观察着他每一次心跳，而观察他的人，也是他。

　　爆破在天上的泡泡和下落的雪花，她抬头仰看他，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小心小心！”

　　“那边的小孩走开！”

　　“啊啊啊快闪开——”

　　四周的声音破开了两人之间的死寂，她转头看去，大路上一辆电瓶车横冲直撞地往这边而来，车上的男孩儿也是惊恐地越开越快，哭腔明显。

　　“快救救我——”

　　后面跟着一个狂奔哭泣的女人。

　　四起一阵惊呼喊叫声，远处的人已到眼前，放大的是男孩儿扭曲恐惧的面庞。

　　电光火石间，洛九玉肩膀被紧紧扣住，接着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掉了个头转到了他的怀里。

　　直接给她人砸懵了。

　　“啊啊啊好痛啊——”

　　“娃儿，我的娃儿啊。”

　　一堆路人上来把那个开车的男孩儿围住，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没人在意一旁被吓到的两人。

　　她还在解衾薏怀里，下意识踮起脚想看看热闹，就被一个手掌按下去，力道轻柔但是不容拒绝。

　　耳边是雷震般的心跳声，快的她都有些奇怪，心跳飙升到这个频率不会是要撅过去了吧。

　　可是一抬头入眼的是红，从脖子到耳尖全都红了，像一只蒸熟的鸭子。就连平常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也是粉红粉红的。

　　那久久不能平息的心跳就像是一个跳动的信号，有一个念头从脑子里蹦出来，洛九玉抬起亮晶晶的双眼，“解衾薏，你是不是……”

　　剩下的几个字还未出口，脑中就响起疯狂的警报声。

　　【未成年人不能早恋。】

　　【未成年人不能早恋。】

　　【未成年人不能早恋。】

　　“呃。”她一下哽住，他如墨般的漆黑眼珠望向她，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伴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声。

　　“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洛九玉努力挣开他，平常看上去清瘦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解衾薏眼睫一颤，“知道。”

　　语毕松开了桎梏，她就像一只惊慌而逃的兔子，飞快地逃入巷子里。

　　“……但我分得清和喜欢的区别。”

　　这句轻轻的话散入稀疏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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