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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很久没有迟到的洛九玉还是迟到了。
踩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她浑浑噩噩的飘到自己的座位上，眼底的青黑让她看起来好像女鬼一样。她一手捂着嘴打着哈欠，一边还要翻找昨天的作业。
接着堆叠的高高的书，王晗转身悄咪咪问她，“你这是咋了？”
洛九玉摆了摆手，抬眼一瞟是语文老师的课就安心趴下了，她眼皮耷拉着，眼前恍恍惚惚一片漆黑，没精打采回答她，“熬夜了熬夜了，我先睡了，老师过来叫我。”
说完她就彻底闭上眼睛。
这一整天她的精神头都不太好，上课总是走神，看着黑白上的粉笔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闭上眼睛，明明觉得老师的声音就在耳边，不远不近刚好是听课的状态。
可是突然变得激昂的声音还是把她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盯着黑板，没过一会儿又是这样的状态。
课间她跑去一班去看过了，解衾薏的位置上果然是空空的，没有人。
估计是看病去了，她打着哈欠想。
下午放学回家她就给解衾薏发去了最亲切的问候。
“你好点了吗？”
她放下手机准备写作业，就听见滴滴一声，解衾薏可是说的上是秒回了，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守在手机前了。
“嗯。”
她看着这冷淡的回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发什么，放下手机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
淋了一晚上的雨，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嗓子感觉痒痒的，总是想要咳嗽。她吸着鼻子将热水灌下去，一瞬间感觉喉咙舒服了点。
她这边没了动静，那边的解衾薏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不知几次，看着停留着的“嗯”他抿着唇。
明亮的卧室里是灰白的色调，巨大的落地窗洒金了大片大片的阳光。昨天还是倾盆大雨，今天就是阳光明媚一室春光。
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接着就是一个头谈进来，笑嘻嘻地看着他，讨好的问：“小薏，妈妈进来了？”
他一瞬间放下手机盖在被子上，点了点头。
解母手里拿着一碗粥给他放在床头，把卧室里的软椅拉过来坐在窗边。她是个年轻的女人，因为爱笑，眼角已经有了一些细纹。
“这是保姆刚刚给你做的粥，你先喝一点对肠胃好。”解母道。
解衾薏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开始喝粥。
看着眼前半大的小伙子，解母也是一阵阵的心疼，她早年做生意忽略了解衾薏，总是不在家。而他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好的坏的都憋在心里，唯有一双葡萄似的眼睛还能看出一些情绪。
解母叹了口气，与他神似的眼睛闪了闪，小心翼翼地问道：“昨天背你的那个女孩子有没有生病啊？要不要妈妈给你去问问？大半夜的可不要着凉了呀。”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问候，解衾薏没有表情的脸松动了下，这微小的变化被解母看在眼里。
她继续说：“等你回学校多给人家女孩子带些吃的，诶，妈妈这还有一些小首饰，没有用过的。小姑娘戴起来应该好看的，要不你也带过去？”
解母说话的时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不肯放过他眼神里的一丝变化。她咽了咽口水，果然看见解衾薏眼睛里一闪而逝的亮光。
在他黑沉沉的眼睛里异常明显。
“学校不让戴。”他把最后一口粥咽下肚，转头看着她。
“诶？是吗。”解母一愣，没想到现在的学校规矩这么多了，也怪她平时不太注意，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就多带一些吃的吧，我看你前几天在厨房做了好多小饼干，妈妈找人去商场里给你们买点。”
说起小饼干，她当时还挺惊讶的。
自己的儿子她了解，最不喜欢接近厨房的，懒得动而且嫌麻烦。那天她下楼听见厨房叮铃咚隆的声音还以为进贼了，还紧张了好一会儿。
厨房好歹是没有遭殃，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材料什么的搞的都飞起来了，糊了墙面一堆。流理台上堆满了好一些的面粉，炼乳，甜腻的空气都带着甜甜的味道。
“不，不用了……”解衾薏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回绝道。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并不想和别人，就算是解母，也不想多聊关于洛九玉的事情，这会让他心里微微的有些不舒服。
听到解衾薏这样说，解母也不难过，拿起瓷碗就脚步轻快地出门了。
在房间里还能听到拖鞋趿拉的声音，明显是很高兴。
等解母出去，这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寂静。他把被子上的手机拿起来，已经黑屏了，一瞬间的勇气就荡然无存。
仿佛是一只鼓足了勇气的蜗牛，多次探头想要走出一步，但是小小的一点惊吓就飞速地缩回脑袋，在拇指盖一样的壳子里瑟瑟。
解衾薏的肩膀一下子软榻下去，看着落地窗上的余晖，开始怀念起在学校里的日子。
蓦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触碰在手机的指间也抖动了一下。
解衾薏飞快地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可爱青蛙头发来了一条消息，他轻触屏幕，放大那张图片。
是洛九玉画的Q版小人图，用手机软件画的图画就带着一股漫画的风格——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几乎比她的人还要大。箩筐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睡眼惺忪，双手伏在箩筐的边缘，前方是画的潦草至极的学校，学校上面也有一个小孩，支楞着胳膊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快逃！！！”
“噗嗤”一下他忍不住笑了出声，长按住屏幕将这张图片保存。
“明天见。”他把这三个字一遍一遍打在聊天框里，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删掉，最后只有一个冷淡的“嗯。”
看见“嗯”的时候洛九玉满脑袋的问号。
没有了？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夸我画的好也不行？离谱。
洛九玉瘪瘪嘴，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
第二天洛母照常叫她起床，她站在床头着实是把洛九玉吓了一跳，然后又蒙着头在床上打滚。
“妈你干啥呀，吓我一跳！”
洛母搓着手给她拉开窗帘，“等会儿要迟到了。”
刺眼的阳光让她根本睁不开眼，她透过被子的声音齆齆的，“再，再让我睡五分钟，我一定起！”
“你先起嘛，我有事情跟你说。”洛母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还是忍不住出声叫她起床。
洛九玉噔一下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搭在脖颈上，她还半眯不眯着眼，一手揉着眼睛打哈欠，“咋了？”
“你先起床，我饭做好了。”看她起来了，洛母露出一个笑容，又搓着手出去了。
看着手机上五点半的时间，洛九玉就想念温暖的被窝。
她嚼着饭，看着洛母非常局促地走来走去，脸上为难的表情她都看出来了。显然她是非常想说，但是这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只能没一会儿就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洛九玉。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懂我意思吧？
“妈，你要说啥就说好了。”她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感觉落入喉中，陡然感觉一阵舒爽。
只见洛母眼一闭心一横，走过来坐在洛九玉对面，“我要和你李叔叔结婚了。”
“叮当”一下勺子落入碗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洛九玉嘴角抽了抽看着洛母。
“……啊？”最后她只能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一下子说出来心里就畅快多了，洛母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眉梢带喜，眼睛里也有着不同于往日的疲惫。
“洛洛啊，这件事你李叔叔本来是要我不和你说的，怕影响你学习。但是妈妈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洛母脸上少女般的娇羞确实是洛九玉没有见过的。
她咽了咽口水，冷静了下终于缓过来了，“妈，那你们准备是什么时候结婚？”
虽然很意外，但无可厚非。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梗梗的，洛九玉觉得可能是原身在难过吧，但其实她也有点难过。
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母亲不管是有了丈夫还是有了孩子，她都会祝福且难受。
“洛洛，你，你不介意吗？”洛母亮晶晶的眼里蓄着泪水，摇晃晃的挂在眼角，她伸手擦掉了。
“妈，我没什么好介意的。李叔叔这段时间对我也很好，最关键的是对你也很好，这就够了。”洛九玉动了动嘴，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许多的话，可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说了这样干巴巴的一句。
以前她高中的时候总是会写一些矫揉造作的句子以彰显自己的文采，可是在这一刻，那些华丽丽的辞藻显得非常的灰淡。
喉间的哽咽和一句干巴巴的祝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辞藻了。
碗里是十年如一日不变的鸡蛋炒饭，吃在嘴里总是干干的，她每天都要一边喝水一边吃饭，这样的日在在她没穿来之前也持续了许多年。
洛九玉捏着勺子，低下头飞快的把碗里剩下的炒饭吃掉，桌上落下一滴清透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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