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踏脚石

作者:老白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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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十六岁之前,她是家中明珠、贵女典范。虽然生母早逝,但是父亲疼爱,兄长爱护,继母对她亦是无比关心呵护。
      母亲仙逝前,知父亲终会续娶,怕继母不慈,用她婚事做文章,便与父亲、姨母商定,为她与姨母亲子,卫国公四公子傅峥定下婚约。
      母亲辞世后,傅峥日日来看她,想方设法逗她开心,继母进门,是傅峥宽慰她。
      原本对他的兄妹之情,渐渐生出男女之意。
      元和二十六年,一场春日牡丹宴上,太子醉酒当众轻薄淮安侯嫡女,淮安侯气急吐血,圣上震怒。
      一波未平,太子私制龙袍之事被人告发,父亲作为太子太傅,随着太子被圈禁,也被罢官在家闭门反思;
      二伯父能力平庸,没了父亲压制敲打,二伯父听信他人怂恿,动了赈灾款,犯下累极沈氏一族的大错,沈氏一族主支流放边疆。
      新婚当夜,她自请下堂随父兄前往边疆,罪臣之女,自是无颜占着公府四夫人位置,姨母不肯,大嫂二嫂三嫂也是温言宽慰,傅峥让人递信,他的正妻之位永远都是她的。
      她感念公府恩情,悄悄送走父兄亲人后,便偏居一隅,为公府和亲人日日吃斋念佛,望佛主多庇佑。
      本以为青灯古佛了此生,可佛祖终究是听到她的祷告,不希望她活的那么蠢钝。
      姨母生辰临近,她连日做了一对护膝,紧赶慢赶,终于在前一日完成
      生辰当日,她身为罪臣之女,自是不好随意走动,出现在人前,眼看天色渐晚,再过约小半个时辰各院就要落锁。
      于是她赶了近路前往松鹤院,虽不常出来,可府中下人基本都认识自己,也因天色渐晚,她一路上没有遇见几个下人,畅通无阻到了松鹤院正院
      走自窗边转角,还没来的及疑惑今日松鹤院怎得如此安静,便听见屋内瓷器碎裂伴随着姨母一声“逆子”,她下意识停住脚步,不知该进该退
      紧接着屋内传来姨母怒斥声
      “沈氏之祸为此而来你真当以为无人知道!纵然沈林糊涂犯下大错,可是这罪证缘何故到三皇子一系手中,你以为全无痕迹可查吗?”
      “我此前不敢相信,可现在,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妓子....”
      “现在为了有脸到我面前,让我给她抬身份,做如夫人”
      “明日之后,你便开府另过,姝儿住在我公府,四儿媳妇我只认她一人!此后,你好自为之!”
      ........
      沈静姝已不知当时自己是如何回到小院中的,浑浑噩噩,大病一场,病愈后,傅峥已外出开府,姨母让她住在公府陪她,她只情深意切哭诉,夫唱妇随,愿随他一起出府,伴他左右。
      元和二十七年春
      傅峥被封为宁博侯,圣旨到的那天,她第一次主动去见他
      也是自搬入侯府后,第一次踏出居住的偏院,为的是去给他贺喜,贺他劳燕分飞、英年早逝。
      踏出偏院,四处都是一片欢喜景象,正院气氛更胜,傅峥携方念月坐在主位上,听着各路管家婆子道贺,方念月身边的大丫鬟笑盈盈的替主子们给下人仆妇发放赏钱。
      她进去后,欢喜的景象一滞,方念月的笑中带着错愕,傅峥也迅速下意识看过去,眼含歉疚宽慰,想当初傅峥方念月二人是何等情谊融融。
      再看向她时,傅峥眉头皱起,一副不耐的样子。
      她缓步走到他身前,为他道贺,顺手到了一杯茶水,递给他,以茶代酒,恭贺他封公侯。
      他接过饮下后,方念月也跟才回过神来一样,走到傅峥身侧,一手挽住他手臂,一手托着还未显怀太多肚子,面上带笑,眼里却尽是防备,柔声说到
      “姐姐见谅,妾这肚子无法给你行礼了”
      方念月话音未落,傅峥便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无碍的,你有身子了,当然以身子为重”
      说罢看向她
      “既已道贺,便回去吧,沈家我会照看的”
      她当时是真的高兴啊,久违的高兴,甚至还有心情做戏
      离开正院前,悄悄往方念月方向瞥了一眼,眼里写满了落寞难堪,她不知道方念月死前想的什么
      但是,当时她一定很骄傲吧,呵。

      “夫人,起风了,奴婢见内室窗子开着,所以贸然进来关窗”
      沈静姝本是闭着眼,没想睡着了,还梦到了傅峥封侯那一天,那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嗯,没事,碧桃回来了吗?”
      “没见着碧桃姑姑,应是还没有回来呢”
      “嗯,不知怎得有些乏累,我睡一会”
      “可要请府医来看看”
      “无碍的,我这边暂时不用伺候,你自去忙吧”

      “姑娘醒了”
      坐在床边矮凳上上绣花的妇人听见床上有动静,立马把手上针线放在绣篮里面迎了上去
      “姑娘要坐起来吗?喝点蜜水润润口?”
      碧桃手脚麻利的把沈静姝扶起来,拿了枕头放在后面靠着,又到屏风旁,倒了小炉茶壶里煨着的热水,伺候她喝下。
      这一番折腾,让睡得有些发蒙的沈静姝彻底清醒了。
      “家中可好”
      碧桃此番回去便是因为家中小子有点受凉,孩子说想娘了。
      “谢姑娘关心,小孩子贪玩受了凉,两幅药下去,隔日就生龙活虎的”
      碧桃笑盈盈的说到,说罢,又想起府中方姨娘走了,有心想和姑娘说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陪着姑娘长大,见过姑娘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情怀,见过出嫁后姑娘独守空闺暗自垂泪,也见过姑娘日日跪立佛前的虔诚...
      她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姑娘出嫁那天,刚送入洞房不过一刻,宣旨的大黄门带着一队御林军便到了公府门口。
      姑娘匆忙揭下盖头出来接旨,她们还以为是宫中圣人添妆,不料却是下罪旨意
      “沈林徇私贪墨、沈戎包庇纵容胞弟、教导太子不利,沈家大房二房男女老少流放边疆,出嫁女嫁妆充入国库……”
      姑娘强撑着接旨后便晕了过去,她和紫荆守在小姐床前等呀等呀,怕小姐经受重击,醒不过来,又怕小姐醒过来了面对府中消息撑不下去
      纵然老夫人对小姐一片拳拳之心,可女子出嫁从夫,没有丈夫宽慰,小姐如熬过去?然而侯爷自拜堂后一直未出现,她们更是心中一片惶惶然。
      当深夜侯爷的贴身小厮传了侯爷口信,说正妻之位永远是夫人的时,她和紫荆抱头痛哭,想着侯爷对姑娘有情,总会帮衬夫人和沈府的,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老爷公子纵使流放,可命还在,不像前些年的柳府满门抄斩,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啊,事情偏偏不是这样的,婚前侯爷便有一个外室,隐瞒至深,宠爱至极,只当时连抬为妾都难,所以需要姑娘占着这个位置,既全了侯爷的念想,也全了他的忠义。
      沈静姝见碧桃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不禁笑到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方念月才去,我这巴巴的上去算什么,不必多想,为了沈家,我会去的”
      是啊,她会去的,去要他的命。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不想您去,大公子和二公子在边疆也是希望姑娘过的顺心的”
      碧桃有些着急的说到。
      “可是我也希望大哥他们过的顺心啊,叫青竹进来伺候我起了吧。我想去小佛堂待一会”
      “还是奴婢伺候您吧”语罢便前后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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