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的重生（下部）

　　元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不是我想要的你能给我。你的阶下囚明白么？而是，我想要的，你必须给我。而我，会给出相对公平的报酬。这么说才对。”谈判的本身，就是一个斤斤计较的过程。
　　哲别若克仍是含着那不明所以的鄙夷笑容，轻轻一哼：“也罢，你愿意怎么说都好，若有诚意，便先放了我。再说，如此绑着，岂不碍事，你也不嫌打扰兴致？”
　　兴致？谈判需要兴致？元初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太久睡傻了，怎么今天就听不懂别人说的啥呢？
　　“放了将军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要拿出诚意的该的将军您吧？”一个声音抢在元初之前响起来。
　　“牙子青！”元初咬牙切齿：“滚出去！”分明是叮嘱过不让其他人进来的，自己不受摄魂术影响自然无妨，可是其他人呢？看着牙子青掀了进来，还摇个破扇子装斯文装气质的死样子他就来气。
　　对于元初严厉的呵斥，牙子青不仅不看在眼里，甚至一脸不耐地走过来，拿他的破扇子一把将元初给拍到一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不行，闪一边去，我来。然后喧宾夺主地顺势掌控谈判权。
　　其实，他在门外已经听了好一会了，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元初大部分时候精明的要是但偶尔犯起傻来散发出的无敌傻气，终于决定踢开元初亲自上阵。
　　元初无奈，被他那么一扫，也确实乖乖闪到了一旁。牙子青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虽然有时候爱看自己的笑话，不过总也是有轻重的。况且，同哲别若克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总有鸡同鸭讲的感觉，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不若就让牙子青试试，自己在一旁盯着便罢了。
　　“本王如何就没有诚意了？”见到牙子青进来，哲别若克不仅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笑的愈发古怪，双目在牙子青与元初之间扫了一圈，尽显暧昧：“方才本王与殿下说的，难道不是十成十的诚意？还是，这位大人吃味了？”说着吃吃地大笑起来，极尽放肆。
　　这下便是元初再迟钝也知道自己似乎被人调戏了。他脸色变了一变，却终究没有出声。
　　牙子青显得丝毫没有在意，他经验楚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污言秽语没有听过？区区暧昧之词，自然不必较真。
　　既然他自称“本王”，便是不愿以将领的名义谈判，牙子青也便换了称呼：“王爷怕是误会了。我家殿下是真心敬您是西番大将，亦是认认真真与您谈事，若不是一直忌惮您的摄魂之术，此刻恐怕也是好酒好茶地供着您了。牙某所谓之诚意也是如此，放王爷您下来不难，只要您承诺不再使用摄魂之术，牙某眼下便命人服侍王爷洗漱更衣，换至最为舒适的帐篷里。王爷可以好生歇息，待王爷吃饱喝足歇息够了，觉得有兴趣同我们说话了，再谈也可。王爷意下如何？”收敛了所有吊儿郎当的神情，牙子青严肃而又不失恭敬地拿出己方的诚意。
　　元初不了解哲别若克的过去，可是他牙子青却不能不知道。曾经作为南贤王旗下最得力的谋士的他，同时掌管了麾下所有沿线，掌握着元晔乃至周边各国诸多王公贵族的秘闻。
　　哲别若克，是一个难以评价的人。他出生尊贵，却因父母早逝而孑然一身受尽欺凌。他明明有经国之才，却因天生的美貌而招致屈辱。本该是他至亲的人，本该是念着他护着他的人，却是辱他最深的人。因此，本该是一个风华绝代经世治国的人才或者也可以说是天才，便那么毁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牙子青这么说，哲别若克收起了那古怪的神色，眼内却有一丝鄙夷：“你能做主？或者，你这为殿下能够做主？”元邺驻军本是奕王麾下的兵马，世人皆知。而奕王同元邺皇帝的那点恩怨，嘴里没有人敢说，可又谁人不知呢？
　　如今眼前这位皇帝派来的五皇子亦不过黄口小儿。自己之所以会被他所擒，亦不过是他运气好趁自己受伤罢了！他确实是没有什么诚意要同他们议和或者是合作，方才说那么多，只不过逗逗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子罢了。
　　“能够！”牙子青毫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案：“就如同他能够杀了你六叔尽灭你的先锋铁骑一般，对您以国礼，只不过是区区小事。”
　　“你说什么？你给本王再说一次，尽灭我先锋铁骑？”
　　“不错。”牙子青依然淡定：“不错，狼骑营先锋一千精锐，尽数剿灭，损将两名。而我军，仅出精锐五百，损伤不过百余人而已。”
　　“你放屁！狼骑营乃我多年心血，虽仍有奸佞之徒掺杂其中，但我军那一千精锐俱是勇士中的勇士，都是我精挑细选、多年培植。。。。。。你们元邺虽也兵强马壮，除非人数悬殊，否则绝无可能轻易损我，更何况五百人。。。。。。若你们有这等机智骁勇，元奕行早就带兵攻入西番，又怎会驻守此地，只守不攻！”哲别若克略有些激动，他不愿相信牙子青的话，但是他又清楚知晓，若无事实，敌人是不会在谈判桌上信口胡言的。狼骑营不仅仅是他的心血，跟是他的尊严，仅有的，那么一点点的尊严和希望。只有和那些忠于自己的铁血勇士们在一起厮杀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拥有高贵血统本该高高在上的人，而不是。。。。。。而不是。。。。。。
　　牙子青发出微微的叹息，他很清楚狼骑兵们对哲别若克的意义，但是他们是敌人，所以，他必须给予他更致命的打击：“将军，还是喊您将军罢！那个王爷的身份，我看您不要也罢。您的前线布防确实精妙无比，您的狼骑兵亦勇猛非常。但是，尔军阵前，看似铁桶一般牢不可破，实则破绽百出、分崩离析。”牙子青稍稍一顿，却不给哲别若克任何反驳的机会：“政、军本不该混淆，故有将再外君命有所不授之说。御军之道，在于忠诚与严密，军中上下一心为一人所统帅才是将道。帝王心术御将而不御兵才是正统王道。而放眼尔西番眼下局势，王不王，臣不臣，强弩之末，人心涣散。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之事，若在盛世，只是权争。若于乱世，则祸国殃民。你们的皇帝是什么样的人，恐怕没有人比将军您跟清楚了。皇室争权，众臣斗势，甚至这样的斗争蔓延到了军中，连您都无法控制，这您不否认吧？”
　　原本，哲别若克是想争辩些什么的，听到后来，神色变幻莫定，却终于一言不发。
　　牙子青只当他是默认，于是接着道：“权争延至军中带来的祸患，恐怕您也是最清楚的。底下一旦有人不服主将或者被他人收买起了异心，便如同您一般，被陷害被追杀乃至被我军俘虏。而今，你的狼骑兵悄悄分为了两派，甚至更多派系，军心已然不定。二则，之前有人弄了个假将军，被我们殿下设计揭穿，顺带地，憾了撼你们的根基。三来，狼骑兵群龙无首，不仅失了主将还折了一千精锐与两员大将，必定要慌乱一阵的。最后，你们的皇帝本是派了六王前去的，目的，我不清楚，不过，本来若你不在，倒是还有他能挑起大梁来。可惜，他亦死了。而——我军已整军待发，今日，便夜袭狼骑营！您看呢？”好了，最致命的药下了，就看这药究竟管不管用。
　　“今日夜袭狼骑营？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当了很久隐形人的元初终于出声，绝不是质问，而是诧异牙子青何以有如此快的动作。毕竟，这里终究的奕王的地盘，即便元初干了这么两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可还不至于这么快便折服那些将士心甘情愿的听他调遣。
　　“在树林里灭敌精锐之时便有议计。本还不知该如何让那些人甘心听候调遣，多亏了大皇子，他带来了奕王手谕。”牙子青刻意压低了声音回答，不怕哲别若克听，是怕外头的人听见。
　　“啊！这事大哥没有提起。罢了，你既安排得当，后头的事便都交由你罢，战事我不大懂的。”其实，方才牙子青分析西番局势的时候，提到了政军分权之说，这让元初想起来很久远的一件事。前世，父亲喜欢同哥哥谈论各种事情，有一次就说道了“三权分立”，两人争论起来的时候，还仔细分析了其中利弊、操作细则以及立法等等，当时他仔细听了，但是半懂不懂的也并未留心。而今被牙子青一提醒倒是记了起来，心中一动，觉得这在变革中倒是有用的东西，不免留了心，细细回想，于是也便忘记了方才被哲别若克戏弄之事。又见牙子青游刃有余，便着急回去琢磨这事，干脆卸去重任让牙子青操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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