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的重生（下部）

　　“若是我说，此时同我与皇兄并无干系呢？”
　　哲别偌克此时才显得有些恼了，他笑得极冷：“这么说来，除了您与皇兄，我西番王朝竟还藏着其他什么能力通天的人不成？倒是还请皇叔赐教一二，侄儿洗耳恭听！”他自然是不相信他说的。做了便做了，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皇家的内斗也就是那么回事。可是明明做了还要欲盖弥彰，便是小人行径，令人厌恶。
　　“我倒没必要为此事骗你。你同皇兄之间的恩怨，我亦略知一二，但是皇兄没有必要因此杀你。皇兄膝下无子，更是一直视你为子嗣。且不说战前换将为不吉，就是我们真要杀你，安个罪名先拿了你便罢了，倒是不需要弄出那么多事端来。”六王冷静地回答。
　　“那请皇叔说说，我西番国内，除了您同皇上，有谁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一夜之间夺我帅位杀我幕僚，并且，将近十日过去，消息毫无走漏？又有谁，能带着大批人马在城中搜寻又不被当地守备察觉阻挠？”哲别偌克的话句句透着尖锐，神色却反而沉静得很，也不站起身来，仍是衣服慵懒的样子斜斜靠在床边，眼神无不讥讽地望着六王。
　　六王轻轻一叹：“你在军中两年，自是不知朝中变故。我近日来此，便是为了此事找你商议，不曾想，你那里亦出了变故，才四处搜寻你的下落。另一拨找你、追杀的你的人，我想，我知道是谁。”他说得颇为感慨，“本王”二字都省略去了。
　　“朝中？朝中有何大事？”哲别偌克偏头，记忆中，没有太多的片段，或许，哲别偌克本人也确实不知。
　　“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六王淡淡瞥了一眼莫兰宇非，不再说话。
　　莫兰宇非则是从刚才低了头后就再没抬起来过。
　　“也是，此地不宜谈话。”元初笑着扯了扯额前的短发，转而对莫兰宇非说道：“莫兰大人，今日之事算是误会，屋外的众多府兵，你且让他们散了罢。随便，让他们三缄其口，莫随意议论今夜之事。”他理所当然地下着命令，一点儿也不见外。
　　莫兰宇非点点头，领命而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其实根本不必听从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少年的话啊！
　　“阮毅！”元初随后有朝门外喊了一声。
　　“在。”屋外的阮毅朗声答道。
　　“你和亮子留下，其他的兄弟暂且散了，各自回去侯命。”他带了十多个人来，除了阮毅和亮子是原本带着的，还有几个是在元初到边疆前就被他派遣进入咸郡的，还有另外几个是一直潜在他带去的侍卫里的，数日天飞鸽传书将他们传召过来，便是为了今夜之事。他顺便通知了牙子青，说了下这边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到时候，嘴重要的部分还需要牙子青的配合。
　　说来世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情，原本从元晰那里要来对付童灵的血玉，竟意外地派上了其他的用场。想不到这东西竟是西番潜伏人员的信物，又恰好哲别偌克知道此物的由来，童灵亦能获得这部分记忆，看来老天还是十分帮忙的。
　　想来，这玉既落到了那变态皇帝手上，后来才给了元晰，那么西番派出去的那批人恐怕的凶多吉少了。就是想到了这点，元初才刚这么毫无顾忌地冒充人家，反正时间过去很久了又死无对证，真真假假都凭自己一张嘴编。就算日后人家查明了真相，他在西番要做的事情也早就做完了。

　　而后，几人移驾元初的住处。哲别偌克便和六王秘谈去了。莫兰宇非则领了些人守在屋子附近，倒也不敢靠得太近，然后便是召集人马，准备军中一行。
　　元初反而是闲了下来，关于哲别偌克和六王的谈话他并不担心。该他知道的事，童灵是肯定会告诉他的。他现在担心是反而是童灵在哲别偌克身上待得太久，会伤了元气。人鬼毕竟殊途，哲别偌克又是龙子龙孙阳气甚重，犹记得童灵第一次进入哲别偌克身体出来之后，浑身上下光芒全失，晕头转向地整整消失了一日才再出现。那一日把元初担心得够呛，以为它此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过了几日，情况才算渐渐好转，可是，也不能总在他身上不出来罢。
　　另外就是迟平迟行，虽然元初没跟他们说去做什么了，可是他们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又见得元初走后没有多久，郡守府中便灯火通明喧哗之声大起，于是不由得也紧张起来，睡也睡不着了，两人就在大厅里瞎转悠，自己吓自己，又自己安慰自己。直到元初回来，才欣喜若狂，也是松了口气，赶紧殷勤地端茶倒水，像是几个月没见着元初似的。
　　元初被他们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想想今晚确实是让他们担心了，也便随他们摆弄。
　　“少爷，热茶，您趁热喝。”
　　“少爷，天冷您怎么比披着大衣？我给您拿去。”
　　“少爷，糕点都是今晚新做的，您喜欢甜的，特意多放了红糖。”
　　“少爷，皮毛大衣拿来了，您披上。我去打些热水来，您泡泡脚。”
　　“少爷。。。。。。”
　　元初瞬时觉得眼前有无数的影子在晃动，从头到脚似乎没有一处能够闲下来。
　　此时，大厅的门外站了一个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
　　“玄。。。。。。玄衣，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见到他，元初仿佛见到了救星似的。他知道迟平迟行的殷勤是人类极度紧张之后的情感宣泄，可是实在令他很吃不消。那两个孩子跟了他这么一阵子，算是彻底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只要是不触及他底线和原则的事情，他基本都是懒得计较的，因此，做事亦愈发大胆起来。
　　见到元初的样子，玄衣却是十分难得地笑了：“我本还担心他们二人会侍候不周，接到殿下召唤，好不容易昨晚牙先生交代的事便匆匆赶来。而今看来，我似乎多虑了。”
　　元初苦笑了一笑，怀疑自己的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好了？连玄衣都越来越没规矩，竟调侃起他来。
　　迟平迟行见到玄衣，这才安分了下来，对元初来说玄衣或许就是个下人，但是对他们而言，玄衣便是他们的冷面教头。在短短几天的接触中，他们印象中的玄衣无疑是严格、冷漠的，所以，见到了他，他们方收敛了些，不敢再造次。
　　“个中缘由我稍后慢慢同你说，在这里喊我少爷。记住，在元邺，我姓迟，是梁城迟家的独子。在西番，我姓赫迟，记住了。”
　　“是。”玄衣的笑容十分短暂，立刻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另外。”元初抚了抚额头：“我累了，要回房，玄衣跟我去。迟平迟行，你们也去休息罢。东厢房那边住着若哲公子和一位贵客，你们都别过去，你们顾好自己便可以了，不必理会他们也不用侍候着，知道了吧。”哼哼，从六王那天在酒楼的所作所为来看，估计也不是啥好东西，得嘱咐自己家的孩子离他远些才是。
　　二人俱的点头称是，对视了一眼，便告退回屋休息了，临去还不忘补上一句：“主子您屋子里的炉子一直烧着呢，屋子不会冷的，可是记得莫把窗户关得太紧，屋中有火，要通气才是。”
　　他们当然不会说一氧化碳中毒这种说法，但是凭着经验也知道烧着火容易出事。这类常识元初还是知道的，于是点头应了，才和玄衣往屋子那边走去。
　　“我让牙子青安排的事情，他都照做了么？”元初边走边问。
　　“是，牙先生性情古怪了些，办事却是极其稳妥的。您让我带的人，我也安排好了，从边城到咸郡路上的那片林子亦按您的吩咐布置了。一部分兵士也乔装顺利进入咸郡。”
　　“军中那些元老们呢？牙子青可吃得消他们？还有那个军师，和我们家牙先生可是同一类人哪！他们相处可否愉快？”那近乎调侃的口吻，表明了他幸灾乐祸的态度。
　　玄衣已经习惯了元初在谈论正式的时候表现出他的恶趣味，于是淡定而且认真地回答：“牙先生在防御和练兵上做了一些改进，那些将领们倒是对他佩服的紧，您离开后倒没再找麻烦。至于那个军师，诚如您所说，是个难缠的人。不过，牙先生倒是游刃有余。这几日，军师找牙先生的次数越来越多，亦是越来越不服气的样子。瞧着他们俩人你来我往的，倒也有趣。”
　　难得玄衣会说别人有趣啊。不过，基本和自己料想的一样，他从来就没有小看过牙子青的能力，而那两个冤家之间的“互动”亦是先前便能猜想得到的。既然那边十分顺利，自己也放心了些，可以放手处理这里的事情。
　　回到屋里，元初显得特别疲惫，他本就不是体力好的人，今天算是大大折腾了一翻，又是斗智又是斗勇的，比当初行军赶路还累。于是他关了门，又交代玄衣一些事情之后，便让他离开。
　　屋内暖和得很，迟平迟行很有心。所以他当下倒头便睡，不知道今昔是何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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